第475章  改變

        李昞年輕稚嫩，經(jīng)歷太少，輕易被侯莫陳崇詐出了其兄李延伯私底下與他有書信往來之事。

        但好在看侯莫陳崇也不似要告發(fā)的模樣，到底是安下心來。

        窗戶紙已經(jīng)捅穿，二人便不再打馬虎眼，約定從此互相傳遞消息，結(jié)為暗盟，將來北齊伐蜀，共迎齊主。

        如今外有強敵虎視眈眈，內(nèi)有君臣相互爭斗，妥妥的亡國之兆，另謀出路之人絕不僅是李昞與侯莫陳崇。

        北齊與南周，說是懷朔集團與武川集團，但北齊也沒少了武川之人出仕，如斛律羌舉、賀拔允諸子等。

        當年高歡逼死賀拔允，卻妥善安置其子，將他們送往洛陽與自己的兒子們一同進學，如今賀拔世文、賀拔世樂、賀拔難陀早已成年，相繼出仕，或在朝堂任職，或外任郡縣。

        沒錯，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敵對，懷朔鮮卑與武川鮮卑多少都結(jié)下了一點仇恨，但這并非化不開的死仇，尤其是高澄以心胸寬廣著稱。

        早三十年，大家伙都還在河北相約起義，共同反抗北魏的統(tǒng)治。

        高歡在信都建義時也曾對麾下六鎮(zhèn)鮮卑說道：

        ‘你我皆為異鄉(xiāng)之客，本情同一家。’

        而高歡第一次西征大敗，宇文泰放歸東魏降卒，也是不愿屠戮鄉(xiāng)黨。

        如今眾人眼看著南周這艘破船即將沉默，各謀退路，也不怕高澄不愿接納他們。

        無數(shù)投誠的書信寄往漢中、襄陽，又被韋孝寬與李遠二人送往洛陽呈給高澄。

        高澄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終于明白，興許這一場伐周并不需要發(fā)動一場傾國大戰(zhàn)。

        眼下南周人心渙散，就像一棟破房子，只需要狠狠踹上一腳，它就會轟然倒塌。

        于是高澄果斷調(diào)整戰(zhàn)略，命荊州總管段韶移鎮(zhèn)漢中，為梁州總管，都督梁、雍、秦三州諸軍事，以厙狄干、吳明徹為其副職。

        又以斛律光為荊州總管，都督荊、郢、衡、湘四州諸軍事，以高季式、侯景為其副職。

        不去等明年秋收再發(fā)動傾國大戰(zhàn)，而是就在這昭德十年（557年）的秋收后。

        高澄計劃以段韶為北面行軍元帥，征發(fā)梁、雍、秦三州戰(zhàn)兵、州郡兵共計十萬，以斛律光為南面行軍元帥，征發(fā)荊、郢、衡、湘四州戰(zhàn)兵、州郡兵又十萬，共計二十萬大軍，兩路伐周。

        這二十萬大軍可比不得此前滅陳之戰(zhàn)，那可是全由戰(zhàn)兵組成的精銳部隊。

        考慮到伐蜀可能免不了攻堅，高澄這才摻雜了大量州郡兵。

        一支大部分由州郡兵組成的伐周大軍，哪怕人數(shù)達到二十萬，對于北齊來說也確實算不得傾國大戰(zhàn)。

        甚至都沒有完全動員梁、雍、秦、荊、郢、衡、湘七州的軍事潛力，尤其是雍、秦二州，在高澄的計劃中仍然留存了可觀的軍隊防御吐谷渾、突厥。

        吐谷渾這些年倒沒什么動作，但高澄并不能確定他們會一直乖巧下去，總得防備一手，免得他們趁關(guān)隴空虛，東出劫掠。

        此時距離秋收尚有一段距離，韋孝寬、李遠加緊了與內(nèi)應們的聯(lián)系，而高季式、封子繪等人也在抓緊時間做著戰(zhàn)前準備。

        與此同時，南周的君臣內(nèi)斗并沒有因為十六歲的宇文覺被廢、被殺而停止。

        繼承皇位的宇文毓為宇文泰的長子，如今二十四歲，他并非昏聵之人，也知道如今的局勢應該并力同心，但宇文護的存在讓他感覺如芒刺在背。

        尤其是在目睹了三弟宇文覺被其殺害，更是不愿再做傀儡。

        參照高澄過往的做派，自己落在他手上或許還能活命，畢竟高澄并未難為元善見、蕭綱、蕭綸等人，甚至放過了陳霸先的家小。

        但甘心給堂兄宇文護當傀儡，只怕早晚要被他害了性命。

        興許是寧予外敵，不予家賊的心理影響，畢竟外敵或許還能保他性命。

        宇文毓絲毫不顧及局勢，在朝中與宇文護爭權(quán)。

        此前宇文護行廢立之事，殺害宇文覺，就已經(jīng)引起了許多的不滿，這一次他沒敢照貓畫虎，真要是連著廢黜兩名君主，指不定得生出什么亂子。

        但宇文護也不愿交出權(quán)柄，他要真的愿意放棄，又哪會違背宇文泰臨終之言。

        既然行了弒主之事，更擔心宇文毓秋后算賬，為弟報仇。

        宇文毓與宇文護枉顧國事，內(nèi)斗不休，也讓大部分南周文武泯滅了最后一點心氣。

        昭德十年（557年）九月十二，秋收剛過，高澄立即頒布伐周檄文，下詔伐周，以段韶、斛律光各領十萬大軍，分兩路伐周。

        命二人自行征召民夫，又將梁、雍、秦三州稅糧發(fā)往漢中，荊、郢、衡、湘四州稅糧發(fā)往夷陵，以供應軍需。

        檄文發(fā)往蜀地，北齊大軍未至，南周就已經(jīng)是叛亂四起。

        最先舉起義旗的是統(tǒng)率六軍之一侯莫陳部的梁國公侯莫陳崇，他與同鎮(zhèn)楚州，統(tǒng)御六軍之一大野部的唐國公李昞據(jù)楚州反叛，打開了北齊由夷陵入蜀的通道。

        南面行軍元帥斛律光立即派遣大將薛孤延為先鋒，開赴楚州，同時為侯莫陳崇、李昞送上了高澄早已準備好的冊封詔書。

        高澄拜侯莫陳崇為益州刺史，封滎陽郡公，又拜李昞為楚州刺史，亦授郡公爵位，為隴西郡公。

        當然，這都只是臨時任命，為千里馬骨，等戰(zhàn)后高澄自然是要將侯莫陳崇、李昞等降人征召入朝。

        既然降了齊，受了官爵，就得為之出力，待斛律光麾下大軍陸續(xù)集結(jié)，屯駐楚州以后，侯莫陳崇與李昞各率部曲為先鋒，向西挺近。

        相比較有侯莫陳崇、李昞投誠，進展順利的斛律光，北面行軍元帥段韶可要艱難得多。

        蜀道艱險，雖然偶有獻關(guān)投誠的將領，卻也少不了冥頑不靈之輩，據(jù)險堅守。

        眼見齊軍入侵，境內(nèi)叛亂頻發(fā)，宇文護立即招來尉遲迥、賀蘭祥等人商議，最終決定由賀蘭祥嚴守北面關(guān)隘，再由尉遲迥領軍向東，迎擊侯莫陳崇、李昞，先行擊潰東面來犯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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