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滾滾，又細又密的雨絲爭先恐后地從里面跑出來，融進地面的積水里，又被馬丁靴踩碎。

        卡爾從外面走進洞里，在洞口跺了跺腳，抖了抖身體，噼里啪啦，水珠碎裂一地。

        洞口很大，內部卻不深，地上有幾條胡亂的車轍印，幾米外停著一輛暗綠迷彩的改裝車。

        車門開著，車前蹲著個少年，正低著頭擺弄火塘，橘紅色的火光映在少年的臉上，雙頰凹陷，眼底烏黑，無精打采的樣子。

        “這里是個廢棄煤礦場，附近沒有喪尸，暫時安全。”卡爾走進洞里，坐在白塔旁邊，火光跳動，照出他胡子拉碴的臉。

        擺脫追擊后，保險起見，他們繼續無規劃地行駛了一周，直到半個小時前他們發現了這個山洞。

        “呼……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火塘驅散了卡爾身上的寒氣，一個多月的疲于奔命已經耗盡了兩人的精氣神，哈切連連。

        烤了一會兒火，白塔從車里取出細線和鈴鐺，兩人在洞口簡單布置了示警裝置后滅了火就回車休息了，一個月沒怎么洗漱，誰也別嫌棄誰。

        一覺好眠到第二天下午，白塔和卡爾陸續醒來，兩人坐在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清醒，沒有追擊，不用逃命的日子居然還有些不適應了。

        白塔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沙啞：“先洗漱吧……我們都要長跳蚤了……”，說完便率先下了床。

        卡爾雖然不知道跳蚤是什么，但也大致明白是說自己臟的意思，扭了扭脖子，也跟著翻身下了床。

        白塔已經在衛生間洗漱了，看樣子還要一會兒，卡爾邊叼了一支營養劑，穿上雨衣，拿著卡奧出去巡邏了。

        至于“彩蛋”……在給白塔燒洗澡水……

        半小時后，穿著黑八藍色工裝的白塔又是一顆水靈靈的小白菜了，他自己也沒想到都已經離開黑八兩年了還會有穿回這套工裝的時候，誰叫他們這一個多月只顧著逃命了，衣服是穿一套少一套，現在就剩下這一套干凈的了，柜子里全是之前穿過的臟衣服。

        洗衣服可是個大工程，之前為了節省用電用水，所以車子里沒有裝洗衣機，這些衣服現在全部都要手工搓洗……

        這時候卡爾也巡邏回來了，沒有發現異常。處理了個人衛生問題，他也加入了洗衣房……

        兩個大男人，兩張小板凳，四個金屬盆，三個金屬桶，一柜子衣服……

        火塘左邊，兩個大男人坐在小板凳上使勁兒搓洗著金屬盆里的衣服，火塘右邊兩個金屬欄桿上面已經晾滿了衣服，可是他們連半柜子的衣服都沒有洗到……

        “啊！我什么時候有這么多衣服了？！啊啊啊！”一米九的糙漢憋屈地坐在小板凳上揉搓了半天/衣服終于崩潰了，一把將手里的金屬板（白塔說這個叫搓衣板）砸在盆里的衣服上，啪啪啪，連拍幾下，泡沫臟水四濺，還好白塔和他隔著一段距離，不然就殃及池魚了……

        就在白塔以為卡爾會撂挑子不干了的時候，他卻突然安靜下來繼續搓洗……仿佛剛剛那個狀若癲狂的人是白塔的錯覺……

        明明卡爾安安靜靜地在搓洗衣服，可白塔卻覺得他比剛剛那個癲狂的狀態更嚇人，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先把烘干機洗了吧，衣服晾不下了。”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語氣，卻讓白塔如臨大敵，悄咪咪瞄了一眼卡爾，小心翼翼地說：“呃……車上沒有烘干機？”

        “哧，那只蛋啊。”卡爾眼神掃了一眼白塔旁邊的“彩蛋”，哦不，現在已經是只“泥蛋”了。

        “呃……好，我先給他洗洗。”不敢再提出異議，白塔忙去車上遷了水管，找來刷子，領著“彩蛋”走到洞口附近。

        “卡爾叔叔不是針對你，別放在心上。”白塔背對著卡爾，小聲悄悄地和“彩蛋”解釋。

        “彩蛋”抖了抖作為回應。

        白塔輕笑，“你看看你，裹了一層泥。”嘴上抱怨，手上的動作卻不停，仔仔細細地給“彩蛋”洗澡。

        洗著洗著，白塔便發現不對勁來，原本“彩蛋”是白殼上面四條暗紅色紋路，可現在洗干凈的蛋殼上面哪里僅僅只有四條？大片的暗紅色花紋遍布在月白的蛋殼上面，繁復的花紋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白塔的手指順著花紋細細描摹，觸感溫潤。

        班布只覺得白塔手指滑過的地方泛起陣陣細細的麻癢，想要躲又想要更多。

        白塔感覺到了“彩蛋”輕微的抖動，以為他喜歡這樣，邊用手指一遍遍描摹花紋。

        班布：“……”痛并快樂著。(/w＼)

        ……

        “這蛋？”卡爾有些遲疑地看著換了新外觀的“彩蛋”。

        白塔將“彩蛋”放在晾衣桿旁邊，摸摸蛋殼，“幫個忙咯～”

        班布：“……”(/w＼)

        “可能進階了吧，這一路上他也吸收了不少尸晶。”白塔認命地重新坐回小板凳，搓搓搓……

        卡爾看了看剩下沒洗的臟衣服也沒了探究心思，坐回小板凳跟著一起搓搓搓……

        兩人一蛋，一邊搓洗衣服，一邊烘干衣服，奇怪的默契增加了。

        這一洗就一直洗到晚上，“不行了，睡覺睡覺，明天再說。”卡爾扔下衣服站起身，骨頭一頓啪啪亂響，“呼……舒服，走吧，先睡覺。”

        白塔的手都洗破皮了，同意了卡爾的提議，兩人將干凈的衣服都收好，又巡邏了一圈，示警裝置拉上，睡覺！

        ……

        在洞里修養了一周，兩人不僅將臟衣服全部洗完了，白塔還檢修了一次改裝車，卡爾又給車子刷了一遍漆。

        兩人還盤點了物資，中級營養劑兩箱，五把沖鋒槍，一把狙，一把激光手/槍，三箱子彈，一箱炸彈，一臺多功能治療儀，三大桶汽油，九萬多顆尸晶，雜物不等。

        “車子有點小了，得想想辦法改裝大點兒。”

        ……

        叮鈴鈴——

        卡爾和白塔突然驚醒，有東西進了山洞！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翻身下床，手拿武器，通過車廂的窗口查看外面的情況。

        火塘已經熄滅，山洞里面一片漆黑，只隱約看見四五個人形生物進了山洞，不知是人還是喪尸。

        “老大，您剛剛有聽見什么聲音嗎？”

        “什么聲音？”看來這個“老大”也是個機警的，一聽有異常聲音都嚴肅認真了，打了個手勢，幾個人都停在原處沒有動。

        “呃……叮鈴鈴？沒有聽得太清楚。”

        “其他人有聽見嗎？”“老大”又問其他人。

        “沒有。”

        “沒聽見。”

        “哪有什么聲音，強子就是大驚小怪。”最后一人說話時有些陰陽怪氣。

        “行了，小心些總歸沒有壞處，都注意點周圍。”郭明，也就是“老大”打斷那人。

        改裝車外殼涂了暗綠色迷彩，洞里又黑，幾人又沒有太深入，在洞口附近坐下了，竟是沒有發現里面停了一輛車。

        “海青幫的人也是往這邊走的，遇到他們可就麻煩了。”

        “哼，他們？也就只能再囂張一段時間了。”是那個陰陽怪氣的人。

        郭明和其他幾人互相暗暗對了個眼神，有意讓這人多說點。

        “不會吧，海青幫可是海城第一大幫派，有四百多人呢，比另外兩個才三百多人的多了一百多人呢。”

        這人也不是個傻的，打了個哈哈，“哈哈，那誰知道那些幫派之間的齟齬呢。”說著便朝洞里走，外面雨下大了。

        白塔和卡爾拿著武器暗自戒備，雖然白塔感覺到那幾人身上的能量波動極其低微，不像卡爾和“彩蛋”身上那般磅礴濃厚。

        “不對，這里有人！”那人往里走了幾步便發現了地上的腳印。

        其他四人一聽也趕忙站起來神情凝重地掃視洞里。

        白塔和卡爾對視一眼。

        ——被發現了？

        ——嗯。

        ——出去？

        白塔點頭。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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