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顧汐沅選老師，學問如何不是最重要的，脾氣才是最重要的。

        一定要找個性情溫和的，以免被耀辰氣壞。不過就是脾氣再好的人也未見得能忍受耀辰這種學生。

        顧盛德思來想去也沒找到太合適的，但顧汐沅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此人便是名揚天下的大儒衛寅。衛寅年少時就是公認的天下第一才子。顧盛德年幼時仰慕衛寅的才華，想拜衛寅為師，衛寅以自己尚且年輕，怕誤人子弟為由拒絕了他。

        若是耀辰能拜衛寅為師也算圓了他一個心愿。只是衛寅如今已經年近七十，耀辰如此頑劣，要是把老先生氣壞了，真是罪過。

        雖然顧汐沅再三保證會好好聽話，顧盛德卻一個字都不信。他最了解這個女兒，顧汐沅從小到大吃的用的都要最好的，老師自然也是如此。

        盡管自己不學習，老師一定要是名滿天下的大儒。

        在他看來顧汐沅想拜衛寅為師，根本不是想學習，而是想把這個作為炫耀的資本，畢竟天下的學子都想當衛寅的學生。

        其他天資上佳又勤奮好學的學子擠破頭都未見得能得衛寅指點一二，而顧汐沅整日玩樂卻能輕而易舉成為衛寅的學生，這顯然是可以當成一輩子吹噓的資本。

        顧盛德本想拖著，到時候顧汐沅著急上課，就只能接受別的老師。沒想到顧汐沅整日玩樂，都快忘了還有上課這事。

        顧盛德不禁懷疑女兒是因為不想上課，才執意要拜衛寅為師。禁不住女兒軟磨硬泡，顧盛德最終還是順從了女兒的心意。只是再三囑咐她要尊重老師，不能再像從前一樣無法無天。

        顧盛德特意囑咐衛寅，“耀辰性情頑劣，不好管教。耀辰是先生的學生，若是她不聽先生的話，不用有顧及，想怎么管教她都可。”

        雖然兩頭都囑咐了，顧盛德還是不放心。自家女兒是什么德行，他是最清楚的。本來已經做好了衛寅第一天上課就來請辭的準備，連賠禮的話都想好了。沒想到左等右等也沒等到，終于按耐不住主動去問了女兒的學習情況。

        衛寅笑道:“公主出身尊貴，卻無本分矜嬌之氣。天資獨絕，又肯刻苦努力，將來必成大器。”

        若不是了解衛寅性情，顧盛德都懷疑他是被收買了。顧汐沅確實有點小聰明，哄人的本事又是一流，才上課不到半個月，看來衛老先生還未發現這個學生的本性。

        “先生謬贊，耀辰不過有幾分小聰明罷了。”

        “老夫活了這么大年紀，也未曾見過幾個如公主這般聰慧的人，沒想到到了這把年紀還能收個這么滿意的弟子，也算此生無憾。”

        顧盛德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耀辰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雖然女兒自打出生以來就是他的心頭肉。可耀辰終歸是女子，從未有過把她當繼承人培養的想法。

        顧盛德一向不喜歡兒子，兒子雖多，只對太子好些，其他的兒子連抱都沒抱過。若說對別的兒子只是沒什么感情，那對顧長炎就是□□裸的恨，巴不得顧長炎早點死。

        兩年前太子病逝，自從失去了太子這個精心培養的繼承人，他對還活著的兒子好了許多。對之前都不記得名字的八皇子顧長岐都生出來些許父愛，但依舊厭惡顧長炎。

        若不是其他的兒子實在太差，絕不會培養顧長炎。

        可縱使如此，每到夜深人靜，躺在床上想到百年之后他的天下居然歸了顧長炎，都能氣得睡不著覺。他都睡不著，又怎么能讓顧長炎睡著。

        時常夜里宣顧長炎進宮，罵一頓解氣，罵完了也不放顧長炎走，讓他跪在外面的青石地上，自己則心滿意足地去睡覺。

        顧盛德抱起顧汐沅轉了幾圈后，把女兒放在膝上。女兒之前就是他的心頭至寶，這個孩子從出生就帶給了他莫大的希望，如今在他心中又有了不同的意義。

        在他眼里，顧汐沅全身都散發著金光。沅沅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孩子，不像某些人一看就喪氣。

        “父皇錯怪你了，以為你是個整日直至玩樂不思進取的孩子。對你的學業不上心，拖了快一年，才給你找了老師，耽誤了你的學業。”

        顧汐沅學著衛寅的語氣，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顧汐沅不是個小器的人，原諒你了。”

        顧盛德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許是因為笑得急了，接連咳嗽了幾聲。

        “父皇要多注意身體。”

        “你要是心疼我，現在好好學本領，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幫父皇分擔。”

        顧汐沅聽出了這句話的意思，但仍一臉不解道:“沅沅怎樣幫父皇分擔呢？是像三哥那樣嗎？”

        提到顧長炎，顧盛德就來氣。

        女兒雖然任性了些，但不失率真可愛。沅沅如此單純，如何能斗得過心狠手辣的顧長炎。

        不行，他必須要替沅沅掃清這個障礙。不過顧長炎還有價值，可以先留著給沅沅當踏腳石。

        “他怎配同你相比，你是父皇最心愛的小公主，他只配一輩子給你當奴才。”

        “沅沅，你是想一生被人寵著，不用受任何苦。還是靠自己的努力成就一番功業。”

        “靠人不如靠己，我想自己努力。”

        顧盛德許久沒有說話，顧汐沅怯生生地問:“是沅沅說錯話了嗎？”

        “你說的對，靠人不如靠自己。只是你還小，可能不知道這條路有多艱走。你若是走了這條路，父皇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縱容你，你要受很多苦，若是不經磨煉，你永遠不會成長。”

        “沅沅不怕吃苦，可我怕自己做不好，父皇會幫我嗎？”

        “當然，父皇會一直在你身邊領著你前行。”

        顧盛德滿是欣慰，他的女兒果然是最像他，

        無論是長相，還是本事。

        “若我不小心犯了錯，父皇也會像對待旁人一樣對待我，把我關起來甚至殺掉嗎？”

        “小小年紀怎么整日擔心這些不可能發生的事。”

        “你與旁人不同，他們是父皇的臣子，臣子犯錯，君主自然要懲罰他們。而你是父皇的女兒，女兒犯錯，當父親的或許會生氣，但絕不會傷害女兒。”

        顧汐沅笑著撲進父親懷里，“我就知道父皇不會傷害沅沅，沅沅最愛父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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