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淮立即走了過去，伸手一摸，觸覺冰涼，而且隱隱有靈物的氣息。
他清透的眸子微微一沉：“那只有砸了這尊觀音像。”
“萬萬不可！”宮女急忙上前阻止，語氣中透露出幾分惶恐，“這尊觀音像是從南海請來的，極為靈驗。從太后還是皇后那會兒就一直供奉著，若是毀了它，太后知道了定會大發雷霆。”
宿淮不為所動，聲音冷冽：“如果不一舉搗毀蠶靈的據點，今夜甚至明夜，都會有人死。”
他的話語干脆利落，不帶一絲情感，聽得宮女心中一陣發顫。一想到昨夜那怪物吃人的場景，宮女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姜逢思索道：“這樣吧，我們先去請示太后。”
她話音剛落，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這尊神像拆不得。”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高挑但很纖瘦的女子走了進來，穿著簡樸卻不失華貴，衣襟上卻有鳳凰式樣，身后還跟著兩個宮女。
宮女連忙行禮：“皇后娘娘。”
宿淮微一欠身：“皇后，這尊神像下面便是靈巢。”
“宿大人，本宮明白你的意思。”皇后打斷了他的話，眼神深邃而堅定：“你為皇上、為南國盡心盡力，本宮自當全力配合，但這尊神像與皇上的安康息息相關，無論如何都不能毀。”
姜逢疑惑：“皇上的病不是遺留的病根未能痊愈，所以形成頑疾嗎，怎會和一尊神像有關？”
皇后身邊的大宮女不滿地瞥了姜逢一眼：“你是何人？竟敢對皇后娘娘如此無禮！”
姜逢正要開口解釋，宿淮便解釋道：“這位是鎮妖司新晉捕快姜逢，她向來直率，不通世故，還望娘娘見諒。”
“原來如此。”皇后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本宮雖閉門不出，但并非什么都不知，本宮聽說過你，皇上似乎很看重你。”
她雖在笑，卻讓人猜不透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姜逢不是傻子，察覺出一股莫名的敵意，想來又是后宮拈酸吃醋的戲碼。她對這些毫無興趣，立馬回道：“皇后謬贊了，微臣只是普普通通有兩分本事，更何況說起看重，皇上對鎮妖司向來都很看重！”
皇后微一挑眉：“那倒是.....”她也懶得與一個捕快計較。
“不過在宮里的人想必都知道，太后三十多歲才懷上當今的皇上，對于絕大多數的女子當中來說，這個年紀當母親是少數，尤其生產，更是危險重重。”
皇后走到觀音神像跟前，欠身拜了拜，虔誠上了香，才轉回剛才的事：“這尊菩薩一直守護著太后和皇上，若是毀了它，不僅太后不會同意，本宮也絕不允許！”
昨夜之事，永康宮封鎖消息，宮人們也守口如瓶。
宿淮此刻也無法擅自將昨夜之事告知皇后。
可眼下既不能因為皇后的幾句話就置人命于不顧，又不能強行摧毀這尊神像。
確實兩難。
就在此時，太后也聞訊趕來。
她一走進宮中，便直奔觀音像前，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見眾人齊聚一堂，她緩緩開口：“皇后說的對，這尊神像對哀家來說意義非凡。即便能重塑一個一模一樣的，也無法替代它在哀家心中的地位。”
姜逢見狀，心知必須盡快說服太后和皇后。
她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道：“請聽小臣一句，倘若皇后和太后當真為了皇上的安危著想，就更應該把這神像砸了才是！”
“旁人不知，但太后應當知道里面的東西不普通，一旦放縱不管，任其蔓延出去，皇宮眾人都無法幸免。”
太后聞言，臉白如紙，看著姜逢久久不能言語。
皇后走到她身側，輕聲道：“母后，皇上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這尊神像是您和皇上的恩人，意義非凡。倘若這么砸了，只怕會危及皇上的健康啊。”
姜逢無奈地瞥了宿淮一眼，這幫人真是油鹽不進。
她只得蹲下身子，靠近那兩個童子小像，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擺件，留出一條細小的縫隙。
頓時，一股難聞的惡臭味便飄了出來。
那氣味刺鼻難聞，混合著蠶絲、口水、血渣殘肉的腥臭，近處的幾人不禁捂住口鼻，臉色蒼白，被這惡臭沖擊的連連作嘔。
姜逢屏住呼吸：“你們也聞到了，這神像下面真有古怪，如果不把里面的東西徹底消除，一旦蔓延成災，我剛才所言就絕不是虛妄！”
她仔細觀察著神像，發現其表面并無孔洞，心中暗自猜測，蠶靈或許是在神像下方建立了藏身之處。或許不必大動干戈地摧毀神像，只需撬開地磚便能一探究竟。
“可是如果砸了神像....”太后遲遲無法下決定。
“為何砸不得？”
一個穿著鮮明黃袍的男子走了進來，旁邊只跟著曹內侍，他走的太急，有些氣喘。
皇后卻只是微微欠身，隨即起身，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皇上的消息倒是挺靈通。”
蕭明延淡淡一笑，回應道：“皇后的消息也不慢。”
皇后聞言，緊抿著嘴唇，沒有再開口。
帝后不同心，傳出去也未必是好聽的事。
兩人的隔閡，似乎也不是一朝一夕。
那是從何時開始是呢，大概是失去孩子以后開始的吧，皇后垂眸，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太后見狀，嘆了口氣，試圖勸慰道：“皇上，哀家知道你有自己的主張。可是……可是……”
她此刻竟也語塞，心中充滿了擔憂和顧慮。
既怕皇宮中蠶靈泛濫成災傷及無辜，也怕傳出去讓皇室因此蒙羞，更怕兒子因沖撞神靈而折損福壽。
蕭明延神情一沉：“朕是紫微帝星，乃天龍真主，難道要將命運交付給一個不會說話，甚至不會動的神像身上嗎?這未免過于荒謬。”
太后無奈地嘆了口氣：“既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動手吧。”
內侍們手持榔頭，紛紛上前。
他們選定位置，準備砸下。
皇后緊皺眉頭，目光緊緊盯著神像，雙手緊握衣袖，心中矛盾不已。她雖想阻止，卻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好好一尊神像這么砸了確實可惜。
姜逢連忙出聲道：“皇上，其實現在先不必砸神像，方才我和宿大人檢查過了，發現神像表面完好。所以我們猜測可能是在地磚下面，只需把地磚刨空便是。”
蕭明延點點頭：“那就按你的意思。”
皇后心中莫名松了口氣。
然而她看向姜逢的眼神卻更加凌厲，她勾唇一笑，諷刺道：“姜靈師的話可真是字字珠璣，堪比圣旨。”
饒是宿淮這等不通情事之人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正要開口時，卻見蕭明延已經上前一步，瞥了皇后一眼：“皇后近日不是身體不舒服，今日怎么有空走這么遠的路，既是不舒服，就該好好歇著，朕給你傳太醫。”
皇后聞言，心中一緊，卻強裝鎮定道：“多謝皇上關心，可太醫也說臣妾需要多走動走動……”
姜逢沒再聽下去，這擺明是小倆口鬧別扭了。
她管不著這個，眼前的事就是盡快把蠶靈處理了。
于是招呼眾人開始動手砸地磚。
一榔頭下去，地面震動，碎石飛濺。
很快，地面就被砸出了一個坑洞。
內侍們驚訝，又連著旁邊砸了一段，發現似乎只有神像這一圈的地磚是空的。其余地方地下仍是糯米灰漿和沙石混制成的，是實心的。
“這是什么？”
“怎么這么多蟲子....嘔！”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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