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道：“您放心，已經有些眉目了。”
這么過了一日，姜逢去鎮妖司上差前又將小武喚出來。
經過這些天休養，他狀態明顯好了很多。先前身體是透明的，現在實在了不少，能看得清整個人了。
桌上準備了吃的，小武走過去便開始聞了起來。
食物一如之前那般，快速的失去了光澤和鮮艷。
姜逢道：“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小武點點頭，眼中閃爍著光芒：“好多了，頭腦也清晰多了。那日你問我的事情，我大致都想起來了。當時我在驛館休息時，遇到了一隊商戶，他們同樣前往連山村。”
“那堆貨物是運輸的大米，可那大米中竟混雜著不少鐵砂。那些鐵砂全用布袋裝好，因為當時是被老鼠咬破了洞，鐵砂就混合在米里面，全部摻和在一起，所以被我發現了，絕不會錯，就是鐵砂！”
姜逢聞言，身體不由自主地坐直：“你確定是鐵砂？”
“千真萬確，鐵砂像流沙一樣從大米中流出，但數量并不多.....不過我急于趕路，并未深究，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
姜逢若有所思，又道：“哪一個驛站？”
小武仔細回想：“是....黃海關的驛站，姜.....姜姐姐，我現在回想起來，他們是不是在偷偷運送鐵砂？”
姜逢道：“你還記得這批商號的名字嗎？”
小武搖搖頭：“他們行事隱秘，我也是當時歇腳時，從他們交談中察覺出端倪，不過我記得他們都有一張腰牌，上面的圖紋很特別，我至今記憶猶新。”
姜逢迅速取來紙筆：“你畫下來。”
小武點頭，但當他的手觸及筆時，卻如同穿過空氣一般。姜逢見狀，取來了朱砂筆：“脫下外衣，轉過身去。”
小武一愣：“脫...脫衣服？”
姜逢催促道：“別浪費時間，我還要去鎮妖司點卯。”
小武只能照做，脫下外衣轉過身。
姜逢提筆在他背后畫敕令，紅色的朱砂筆游走于后背。
待敕令畫好，她長出一口氣：“這樣你可以白日里走動，且擁有實體，你現在試試。”
小武重重點頭，再次去提筆，果真如姜逢所說。他又驚又喜，已經多年沒有這種抓得住東西的感覺了。
他把那商號的腰牌木紋畫在紙上，三片祥云匯聚，謂之云紋卷。姜逢接過畫紙，南國境內很少會有人用云紋做標記。
也就是說這家商號并非是南國人士，且擁有諸多分號，有紀律有組織，這樣一來就好找多了。
小武道：“姜....姐姐，過兩日是中秋了吧，我想.....”
姜逢道：“你現在可以自由出入，若是府里人問及，便說是我的人就行。這個令牌你拿著，子時一到便自己回來。不過你要記住自己是個鬼，終歸要輪回，如果強行留在人世被感情牽絆，只會招來禍端。”
她又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如果覺得身體有異常，隨時回到這木偶中來。”
小武接過令牌重重點了頭：“我知道，謝謝姐姐！”
姜逢收拾好畫紙，收拾妥當后，去了鎮妖司。
只是一路上都在想小武說的那個事。
這個商行也是運米，可米里面卻摻雜了鐵砂。
聽聞當初給邊關支援糧草的足有兩批，那這家商號是不是也混入其中，打著支援的旗號，實則是走私鐵礦？
想到這里就不得不多想一些，現在查出楊青柏或有私礦，身為太師更是知法犯法，是殺頭大罪。
恰好姜成武知道真相了，所以楊青柏才要除而后快？
到了鎮妖司，日頭正曬著，入院處曬了一缸子水。
歐陽錚在研究符箓，是新發現的一種，石峰則在記錄卷宗，最近尚算太平，無非是把以往的翻出來重新整理一遍。
他咬著毛筆，半天下不去一個字，苦哈哈的看著曲連星，道：“星哥，幫幫忙唄。宿大人簡直就是針對我，明知我不善寫字，讓我來抄，這不是為難人嗎？”
曲連星抱著一摞書過來：“什么叫針對，這叫歷練！”
石峰努了努嘴，又看向一旁的牛大錘。牛大錘放下手里的鐵錘，露出結實的臂膀：“別看我，我沒空，宿大人安排我等人去接人，華清公主要進京了。”
“那.....”石峰愁眉苦臉，卻一眼看到走進來的姜逢，跟見了救星似的，連忙倒了杯茶端過去：“姜！大！人！”
面對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姜逢下意識回避，石峰無所謂一笑：“姜大人，你辛苦了，來坐會兒，我去給你端剛出爐的爆炒栗子，又沙又甜，特綿軟。”
他不由分說把姜逢摁坐了下來，自己則下去端吃的了。
曲連星在一旁搖頭嘆息：“他這么殷勤，肯定是有求于你，想讓你幫他抄寫東西，看這數量，可得費些功夫了。”
姜逢對此倒顯得頗為淡定，瞥了一眼桌上的文稿，便拿起筆開始書寫。
石峰十分麻利的端來了栗子，坐在一旁閑聊，順便幫剝了殼，把一顆顆板栗肉放在碗里：“還是姜大人仗義！”
歐陽錚道：“對了姜逢，聽聞越王最近跟你走的很勤。”
說起這事兒她也煩，若說為了楊錦月的事情感激，那也未免客氣的過頭了。
姜逢淡淡道：“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曲連云道：“那可得小心了。”
幾人在閑聊中，曲連星開始整理書籍和黃符，他忽然想起一事，說道：“你們知道嗎？最近城里來了個表演百骨戲的，非常受歡迎，每天演三場，觀眾如云。要不我們找個時間去看看？”
姜逢看了他一眼：“何為百骨戲？”
歐陽錚聞言，終于舍得放下符箓，抬頭道：“這個我知道，所謂百骨，便是用動物的骨頭精雕細琢，做成人偶。類似于皮影戲一類，不過原料不同。”
姜逢點點頭：“那聽著挺有意思啊。”
“當然，我排了好久的隊，才買了幾張戲票，誰去？”曲連星豪橫的從腰間摸出幾張票。
“符畫好了？”
一道清冷的男聲從門外傳來，便見宿淮身姿輕盈的走了進來，廣袖翩然，今日他穿了身竹青色的直裰，頭發梳的整齊，戴著一頂方頂幞頭，看著格外清爽、干凈。
曲連星暗叫不好，這怎就被抓個正著？
他只好灰頭土臉招呼曲連云和石峰等人去院子里畫符。
這畫符是任何時間地點都可以畫的，可他們功力不夠，要畫鎮靈符需得借助午時最旺的陽氣。
牛大錘樂呵呵的，畫的起勁，不由又往屋內看了一眼，只見姜逢和宿淮并站一起，兩道青色的影子在眼前晃。
“倒是巧了，都是約好的吧，怎都穿青色的衣裳？”
曲連星白他一眼：“說你傻還裝莽，自打認識姜逢來，她普遍穿何種顏色？”
“綠色？青色？”牛大錘悶了一瞬，石峰豁然道：“可宿大人往常都穿官服，私底下也都是淺藍居多，看來是做了新衣！”
“算了，跟你們說不通。”曲連星老老實實畫符。
而姜逢也停下了毛筆，把一碗栗子肉遞到宿淮跟前，一邊說著從小武那里得知的消息。
宿淮看著栗子肉則沉思了片刻，決定暗中查查這個米行，隨之姜逢又遞了畫紙過去：“這是小武畫出來的，宿大人，你幫忙看看。”
他端詳畫中的圖紋，三片云紋排列，中間則類似于牦牛。
“應當是西蠻人經營的商號。”
眼下局勢，經商者多，什么人都有，即便西蠻人在南國有商號也不見得有什么。可如果是和官員勾結，那就另說了。
姜逢再次提及于淵那邊的情況，讓宿淮心中有了計較。
宿淮道：“錦州也不必親自去，我在那邊有個朋友。現在已經初步確認驃騎將軍的死和楊太師有關，所以我們還需要證據。一個能夠找到他殘害忠良，與外邦勾結的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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