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老人家的動作極快，宿淮話音還沒落，他便把劍遞了進來。
桃木劍觸及結界邊緣，瞬間被吞噬，而他也被這股力量所吸附。
他一臉尷尬：“你下次說快點，你知道你爹我是個行動派的......”
宿淮摸了摸額，接過他手里的桃木劍：“無妨。”
而一旁的杜大人也十分疑惑，這都什么跟什么？
他道：“方才你們說姜大人畫的畫消失，指的不是烏龜畫，難道是別的什么？也就是說其實一開始就不是墨靈的問題，而是曾經在這翰林院門口自縊而死的學子？”
現在這會子他已經想起來那學子是誰了，便是當年極為出名的一個秀才，考了三十多年，年年名落孫山。
杜編修見他這般鍥而不舍，便幫他求了一個候補的官職，可哪料這秀才得罪了楊太師，自此再無翻身之日。
再后來便吊死在了翰林院外的那棵樹上。
姜逢道：“杜大人聰明，確實如此，所以我們才會設下這個計劃引他自己出來。至于我先前所畫的畫作，確實消失了，但并非是靈物作祟，而是人為。至于那烏龜畫......”
她斜眼看向方無聲，微一挑眉：“那可是我專門給方靈師畫的肖像，必然要確保萬無一失，怎么能讓它消失不見呢？是吧，小王八。”
方無聲淡淡道：“姜大人何必動怒，你知不知道你越是動怒，我就越是歡喜。”
姜逢白他一眼：“變態。”
方無聲笑瞇瞇的：“無妨，若是罵了我能讓你出氣，倒也是值得。不過眼下無劍何以驅邪，你們若強行把靈物從趙世倫身上分開，他也會死。嘖嘖，想不到你們鎮妖司做事居然這么不擇手段，不計后果，毫無人性！”
曲連星怒道：“我明白了，原來是這小王八蛋在搞鬼，陣法是他布的，那消失的畫，消失的筆墨都是他做的？”
“你爺爺個腿，老子跟你拼了。”石峰強行破陣，卻又被彈了回來，摔了個鼻青臉腫。
方無聲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討厭的人就該去討厭的地方，陰陽界的仇還沒算清楚，姜逢，那現在便算是兩清了吧？””
他輕撫掌中銅鏡，微微一轉，便見陽光在其上跳躍，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隨著那團光束的變化，瞬間將姜逢一行人吞噬，只余下一抹朦朧的幻影，風一吹就散了，無影無蹤。
杜編修等人驚愕得半晌合不攏嘴，而方無聲則似有所憶，喃喃自語：“險些忘了，還有幾位在此。”
言罷，他伸出蒼白如骨的手，輕輕一揮，剩余之人一并被收入鏡中。
隨后，方無聲將銅鏡安然置回文星堂，目光掠過姜逢一閃即逝的影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對鏡中人低語：“鏡中靈，你們好好受著吧，最好一輩子別出來！”
活人都消失了，整個翰林院內，被一股沉寂之氣籠罩。
離開翰林院，方無聲直奔楊府而去，門房熟絡地引他至書房。
途經花園，但見一女子頭頂書籍，正刻苦練習步態，四周環繞著教習嬤嬤與侍女，門房介紹道：“此乃太師掌上明珠，楊家大娘子。”
方無聲哦了一聲，不感什么興趣。
書房內，煙霧繚繞，桌上遺留著未燼的信紙。
楊青柏抬眼，淡然笑道：“看來方靈師已大功告成。”
方無聲悠然落座，一臉得意：“自然，豈是你那些庸才可比？他們已被我暫時困住，太師可安心布局陳國之事。但我的事情，何時能有個了斷？”
楊青柏面露難色：“開封府查得緊，著實不好行事。”
方無聲不以為然：“太師何必推諉，你只需繼續裝聾作啞便是。華清公主若有閃失，陳國必起爭端，那時你便可順勢奪取上官的兵權，朱雀營兩千人，虎衛營四千五百人，皆可歸于你手。只要鎮妖司一除，今夜之事，盡在掌握。”
言及此，方無聲輕敲桌面，白骨手指間竟漸漸生出血肉，似在等楊青柏答復。
楊青柏久久不語，眼下要是華清公主在路上出了意外，陳國必然挑起戰爭。
確實也如方無聲所言，他能借助這由頭吞并上官手里的一半兵權。
作為護衛皇城之用，皇帝不會不允。
只要掃除了鎮妖司的人，今夜必定會按照他所料想那般發展。
方無聲見他不言，又道：“有件事我倒是好奇，太師為何獨獨與姜逢過不去？”
楊青柏從抽屜中取出一紙公驗，遞予方無聲：“此公驗就一張，一次限五人。超過此數，后果自負。再者我一向覺得方靈師聰慧過人，應知‘好奇害死貓’之理，知道的越多必然越麻煩，還是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了。”
方無聲接過那張公驗，語氣淡淡的：“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咱們既然能合作，要是可以，說不定能長期合作下去。再說，這小娘子也是我的仇人，既然有共同的仇人，還分那么清楚做什么？反正目的不都是想讓她死嗎?”
楊青柏笑笑不語：“方靈師誤會了，楊某人從未想過要這小姑娘的性命。”
但凡還有余地的話。
他接著道：“所以咱們的出發點是不一樣的，如今你要的東西也拿到手了，出了這個門，咱們還是各自為營。”
一番交談后，方無聲攜公驗離去，回到臨時居所，未入門已聽到鼾聲如雷。
他暴躁的抓了抓頭發，復而又迅速整理儀容儀表，他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意，可一推開門就看到床上躺著個女人。
滿臉贅肉，睡相豪放，一只腳搭在被子上，像豬一樣睡死過去了。
此人正是瀟湘樓樓主慕千雪。
一個讓他又恨又惡的女人。
他摸著油膩的板凳，按捺住想吐的感覺，沉聲詢問任務進展。
慕千雪驚醒，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往方無聲身后一探，有些不悅道：“怎的，沒給我帶吃的？我不是說了想吃湯圓嗎？”
方無聲強忍不悅，笑道：“那些東西吃多了又不好，再說你這幾日在宮里山珍海味的吃著，難道還不滿意嗎？說起來皇后那邊如何了？”
慕千雪道：“什么吃的也沒有，不想說話。”
方無聲道：“你現在吃飽了，晚上宮宴怎么吃？”
慕千雪一噎，好像是這個道理，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醒瞌睡，隨后才說起了在皇后宮里的事。
那皇后求子心切，肚子里一直沒動靜，于是在她的勸說下打算用禁術。
不過說起這個禁術，當年時家也是因此而滅族。
暮千雪心里有些吃不準，她沒試過，也沒用過，更怕因此而死。想想這個任務的艱巨，可能還有生命危險，她就心里發毛。
于是她瞥向方無聲，見其面容隱于暗處，更顯冷峻，帥的迷人。
不對，都什么時候了！
暮千雪咳嗽一聲，收回蕩漾的心神，直言擔憂：“你不會借此害我吧？”
方無聲疑惑：“哪里的話，你我是有婚約的人，我怎么可能殺了你？在沒到達新世界之前，我如何都不會對你動手的。”
暮千雪冷哼：“那最好，你要是敢有歪心思，老娘就一巴掌呼死你。”她伸出寬厚的手掌，肉嘟嘟的手在方無聲跟前晃，試圖撒嬌。
看著這像一對紅燒豬蹄的手，方無聲強忍著惡心，起身道：“我宮里還有事，得回去煉藥。你自己看著辦吧，那邊是不能拖的，拿著這公驗趕緊動身。”
“站住！你跑什么跑，我又不吃你，坐下！”暮千雪那雙手雖胖了些，但不至于油膩，且施展靈術更是格外輕巧。
在她雙手變幻間，一只紅色眼睛的蟲子自她袖中飛出，威脅之意盡顯。
方無聲只能站定身形，乖乖坐好，任由對方盤問。
暮千雪滿意的笑笑：“今晚不會出狀況吧？鎮妖司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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