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一旁的趙鶴，這讓趙鶴很是莫名，方才還幫自己療傷包扎，怎么這會子又說沒法接待自己？
外面風大雨大，若是不能留在屋子里，又能去哪兒？
看得出他著急了，姜逢卻是不急不躁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安靜下來，隨即詢問起來阿圖的意思。
阿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阿瓦過來解釋：“你們也看到了去我們白家村的橋又塌了，所以隱婆婆算出來是有河神不滿，因為是老鼠偷吃了貢品，所以才對我們發(fā)難。眼下這位兄弟是被老鼠所咬，怎么都是不吉利，為了村里人著想，只能委屈這位兄弟先去門口了。”
“你們祭祀也不是一次兩次，如果有用就不會斷十二次了，和趙鶴是否被老鼠咬，并無半點關系，他也不會妨礙到你們。”
宿淮揉了揉眼睛，點點頭：“是啊，而且外面風大雨大，他傷勢這么重，如果讓他在門口等，那也太可憐了。”
幾個村民面面相覷，倒不是突然大發(fā)善心，對隱婆婆的話他們向來言聽計從，畢竟事關村子的未來命運。可眼下這位女郎卻能如此準確道出這座橋斷裂過十二次，這太不可思議了。
阿圖到底是主心骨，尚算冷靜，連忙詢問自己弟弟是否告知過，阿瓦連連擺手，以至于其余人也都連忙說未曾提過。
姜逢道：“你們什么都不用說，我也能知道，不過阿圖大哥放心，這位趙兄不會給你們添麻煩，我二人更不會。”
她本就生的好看，即便現(xiàn)時粗衣裹身，血跡斑斑的，可身上散發(fā)的那氣質(zhì)便是不容人小覷的。
尤其與她對視時，那雙眼睛似乎能穿透人心的迷霧，其余幾人還想說什么，卻被阿圖給阻下來了。
算是默認了趙鶴留在廟內(nèi)休息。
趙鶴現(xiàn)時也明白自己的處境，忍著痛朝姜逢挪了挪，這樣才有點安全感。
而阿圖等人則開始分配守夜的人，其余則各自找地方睡覺。
柴火燒的噼里啪啦作響，阿瓦睡醒了一覺，見哥哥還在火堆邊上，他裹了裹衣服，爬到跟前：“我來守夜吧，哥你去睡覺。”
阿圖道：“不行，你忘了阿蘭的哥哥嗎？他們.....”
阿瓦道：“我記得呢，不過都這個時候了也沒來，估計今天是人多他們不敢來。”
阿圖道：“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上回足有十人，卻只有兩人活下來。不妨事的，明日天亮了就好了，你去睡覺，我來守著。”
阿瓦拗不過哥哥的執(zhí)著，只好重新回去睡覺。
半夢半醒間，趙鶴醒了后就睡不著了，側(cè)頭一看卻見姜逢也睜著一雙眼。他嚇了一跳，隨即緩過神，放低了聲音：“姜大人，你醒了？”
姜逢道：“來了。”
“來了，誰來了？”趙鶴下意識追問，但很快想到什么，坐直了身子：“鬼？”
一陣陰寒之氣自門外悄然滲透，伴隨著一陣幽怨而縹緲的女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仔細一聽，唱的是一首出嫁歌，有些地方風俗便是女子出嫁時需得哭著唱。
在這種環(huán)境下，凄凄慘慘的聲音聽的人心里發(fā)毛。
阿圖臉色慘白，“出現(xiàn)了，來了，來了，她來了。”
阿瓦咽了咽口水，也是十分緊張的往門口張望。
他一直聽說這廟里有古怪，上回阿蘭的大哥帶著十幾個人上山打獵，在這里暫時歇腳時，就是莫名其妙全失蹤了，后來怎么都找不到，因此大家都猜測多半是死了。
“這怎么辦，我們死定了！”
“阿圖大哥你快想想法子！”
阿圖這會也毫無辦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他又拿起三根香敬拜。
眾人都將他當做主心骨，也學著其模樣開始敬拜神明。
然而當眾人踹踹不安時，廟外的歌聲逐漸變小了，轉(zhuǎn)換而來的是另一番聲響。
一群男人低沉而有力的抱怨聲和交談聲，言語里更是夾雜著幾分不安與急促。
“娘子您別唱了，眼下又過不去，還下著雨，先省省力氣。”喜婆低聲勸慰。
“你們怎么笨手笨腳的，快進屋去避避雨！”
幾個人說著便往里推，大門被撞的哐當響，外面的人又撞了幾次。隨著這撞擊聲響起，廟內(nèi)的人大氣都不敢出，紛紛拿起手里的鋤頭和柴刀，死死盯著門口。
終于，在一連串的碰撞聲平息后，外面的人似乎意識到什么，然后開始討論起來，聲音雖然不大，可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看來是里面有人啊。”
“這外面風大雨大的，我們娘子怎么受得住，你去和里面的人好好說說。”
樹影搖晃，透在窗戶上，噼里啪啦的。
外面的人似乎商議結(jié)束，隨后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能不能讓我們進來避避雨？今日本是我們家娘子出嫁的日子，哪料這橋斷了，只能折返回來。結(jié)果又下了雨，麻煩各位行行好，讓我們暫避一下。”
“咳咳.....”
方才唱歌的女子忽然咳嗽起來，聲音肉肉弱弱的：“煩請諸位行行好吧，這天冷，奴家身子受不住，我們不需要打攪多久，待雨停了便會立馬離去。”
“這......”
廟內(nèi)眾人面面相覷，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他們對之前的傳聞一直心有余悸，可是面對這樣一個弱女子求助，又實在不好拒絕。
這天氣本就多變，深山里頭原本也冷，又是刮風下雨的，便是一個大男人都凍的哆嗦，何況是女子呢？
阿圖道：“可是姑娘，屋里都是男子，你一個即將出嫁的姑娘進來不方便啊。”
一聽這話，外面沉寂了會兒，那新娘子又道：“說的也是，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在隔壁對付一下。只是我們都沒想過會下雨，身上沒有火折子，那能否借一下？這夜黑風高的，我等也需要生火取暖。”
這聲音中帶著幾分懇求與無奈，讓人不禁對這深夜行路的轎夫們心生憐憫。
阿圖下意識看了眼姜逢，卻見她仍是搖搖頭，于是便打定了主意，吩咐眾人不許去開門。
新娘子繼續(xù)哀求：“大哥們幫幫忙吧.....”
可不管怎么說，里面都沒反應，于是那新娘子又開始凄凄慘慘的唱起歌。
歌聲幽怨，如泣如訴，有人忍不住了，緩緩起身，手持火折子靠近門扉。
阿圖急忙勸阻：“別去，這是....這可能是假的。”
那村民道：“外面雨這么大，你們怎么能忍心，難道就憑這個女的說的話嗎？”
“就是，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山野女子，說幾句話裝神弄鬼，你們就這么漠視旁人嗎？”
“再說了，之前不是有說最近成親的人多嗎，真要是鬼她直接就進來了，怎么還會在外面哀求？”
“我聽著也不像是有鬼怪作祟，搞不好真是要嫁娶的新娘子。再說他們真要是鐵了心害咱們，怎么可能只需要一個火折子呢？”
“阿圖你別太草木皆兵了，做人最基本的良善還是要有的！”
阿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阿瓦幫哥哥說話：“我哥說不許開就是不許開！”
“你真以為自己是村長嗎？什么都不是，憑什么命令我們！”
眼見一群人已經(jīng)吵起來，阿瓦也著急，只怪哥哥不夠圓滑，于是他提議由其中一人送火折子，其余人則把砍柴刀拿好站在其身后。
一旦有任何問題，人多一些也好有個幫襯。
“嗚嗚嗚.....”外面的女子又啼哭起來。
男子道：“別怕，我給你們火折子！”
門扉緩緩開啟，屋內(nèi)的火光勉強驅(qū)散了門外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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