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圖則去做飯，阿瓦陪在一旁和周云說了會話，打算帶他去洗漱一下，換身干凈衣服。
等收拾差不多，姜逢等人才坐在篝火前，看著壺里燒的沸騰的水發(fā)呆，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疲倦和低落。
便是連宿淮這次都更顯得沉默。
他除靈這些年什么人都見過，可這種犯了錯不僅不認錯，還把所有錯誤歸咎于別人身上的人卻是少見。
篝火燃的很旺，鐵壺里的開水咕嚕嚕往外溢，姜逢趕忙起身去拿抹布包住茶柄，手還沒觸到就被沸騰的熱氣灼了手。
“怎么這么不小心。”宿淮迅速起身，一手挪開茶壺，另一只手則握住姜逢的手，溫柔而有力。
“于淵，打盆冷水來。”
“沒事，就熱氣灼了一下，沒有燙到。”
宿淮眉頭緊鎖：“都紅了還沒事？”
于淵趕緊把木盆放在桌子上招呼他們趕緊過來泡泡手。
宿淮握住姜逢的手放入水中，于淵則靠著一旁的門框，雙手抱胸：“我說宿大人，你這也太.....太那啥了。”
涼水浸濕手背，痛楚緩解了不少，他仔細審視著那片被燙紅的肌膚，眉頭微微蹙起：“你不擅長做這些，以后我來做。”
姜逢道：“可大家不都說做人家娘子的要學(xué)會下廚房，做女紅，可我連開水都燒不好，更別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可怎么辦，我還以為你也想我學(xué)一下。”
“娘子？”宿淮手指微微發(fā)顫，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臉頰上悄然染上了一抹緋紅。
姜逢湊近了些，盯著他的臉看，掀起袖子擦拭他臉上的灰塵：“你臉好紅。”
宿淮趕緊松開手，轉(zhuǎn)過身去找藥膏，穩(wěn)了穩(wěn)心緒才道：“所謂規(guī)矩不過是世俗人眼中的框架，在我心里你無需被任何束縛。下廚房、做女紅、甚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固然是女子常習(xí)之事，可你的聰慧善良、冷靜可愛，每一個想法都讓我覺得無比珍貴。”
藥膏散發(fā)著淡淡的草藥香，他用指尖輕輕挑起一抹藥膏，動作輕柔而專注。
聽著這番話，姜逢心中泛起漣漪，輕聲道：“宿大人，你這么夸我，又說這么多好聽的，莫不是在求娶我？”
宿淮頓了一下，抬頭到：“場合不夠正式，我怕薄待你。可話既說到此，我只想你能夠明白一件事。”
他輕輕托起姜逢的手，拉至自己胸膛處：“做你自己，無需為別人改變，包括我。”
姜逢一時啞然，原是想調(diào)侃幾句，誰料他竟這幫鄭重。
宿淮有一瞬失神，接著道：“其實不管有沒有宿家詛咒一事，我從未想過將來要娶什么樣的女子。可遇到你之后，我便知道想娶的是你這般女子。你說你不會女紅，我剛好會刺繡，我們宿家的男子成婚前會為自己未來妻子繡鞋。你不會做飯，我剛好已經(jīng)掌握到訣竅，你懶于畫符，可畫符卻是我強項。你不愛把規(guī)矩當回事，我卻有些古板，太古板也不是好事，咱們互相中和，才能長長久久，所以......我想我們在一起剛好.....所以我、我、”
還不等宿淮說完，姜逢便爽快應(yīng)聲：“行，我答應(yīng)了。”
在聽到我答應(yīng)了這四個字時，宿淮站在那，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害怕自己是聽錯抑或做夢，害怕一動彈方才那話就不作數(shù)了。
于淵剝了紅薯的皮扔給采薇一個，是阿圖剛烤好送進來，可看著幾人好像在說話，也不敢輕易打擾。
“不是宿淮你怎么回事，姜逢答應(yīng)了，你不得表示表示？”
說著于淵便把紅薯遞到了宿淮手里，拼命使眼色。
宿淮這才反應(yīng)過來，握著手里的紅薯，小心剝了皮，嘴角壓不住的往上揚，等剝好后才遞給姜逢：“一晚上了，你吃點。”
姜逢大失所望：“還沒嫁給你就要吃紅薯皮了是吧，算了，剛才的話我收回，不答應(yīng)了。”
紅薯皮？
剝完整個烤紅薯了，他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擦了擦手把紅薯遞過去，收拾好紅薯皮，這才定了定神：“那你真的不答應(yīng)了嗎？”
“看心情。”
正說著，阿瓦已經(jīng)帶著周云出來了，他臉上的燒傷無法去除了，不過整個人洗干凈了倒是看著要精神許多。只是那個背還是佝僂著，不然怎么都該是個威武的男子。
他的視線無處安放，也不知該說點什么，采薇見了他便想起昨夜此人還要殺自己的事，也有些緊張的站到姜逢等人身后。
“我、我、”
周云連說了兩個我，卻還是說不出來，只是猶豫了一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采薇的方向磕了個頭。
磕了一個又一個，重重砸在地板上，腦門頓時就淤青了。這可把采薇給嚇壞了，她急道：“你這是做什么，你快起來。”
周云道：“我對不住姑娘，我有錯，我和村里人一樣壞，姜大人，宿大人，你們殺了我吧。”
姜逢道：“能把你帶下山就沒想過要殺你，如果我沒猜錯，那兩個人傀其中一個便是阿秋吧。”
周云依舊沉默不語，原本他是有機會逃走的，是阿秋說愿意和他私奔，于是約在村口的石子溪那。可最后他沒有等到阿秋，而是等到了張大他們一行人。給他安了一個誘拐良家女的罪名，私自在他脖頸間紋上了西蠻人特有的標記。
現(xiàn)在想想還是很恨，也無法理解阿秋為什么能突然這么絕情。
采薇唏噓不已：“還以為是你們生下來就會烙上。”
宿淮道：“早些年西蠻人還沒開化時會如此，后受了漢化影響，故而之后的孩子不會再有烙印。”
于淵道：“換句話說那這是一種恥辱啊.....哎，那接下來咱們怎么辦，這白家村的事你們得上報吧？”
姜逢道：“無名山火，此乃天災(zāi)人禍，如實上報即可。”
眾人驚訝地看她一眼，隨即默默豎起大拇指，論睜眼說瞎話姜逢占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采薇仍有懼意，可想想周云其實也是受害者，這心里也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現(xiàn)在想想，其實他所殺之人皆是負他之人，為何不可殺？
當所謂的公正無法來到時，唯一能捍衛(wèi)自己尊嚴的只有拳頭。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他錯了，可他又沒錯。
正因如此，姜逢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對周云的安排就是讓他留在白家村當守村人，四十九日后才能出來，且把這些安葬好后，每日三柱清香供奉。
畢竟殺了人總歸有因果，全村幾十口人，到了地府那些怨魂可不會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所以為避免今后周云被靈物纏著，他必須留在村中。不止如此，還要讓官府請僧人超度凈化，不然白家村會變成一片死地。
于淵沒好氣道：“感情做了壞事還得給好吃好喝供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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