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選擇？”
姜逢道：“不錯，他許下四十八愿，采薇，你若想哭便哭，不必強撐。”
和鐘離晏在一起的日子，沒事總會聽他念幾句經文，她老是笑其古板，還不如出家做和尚，還娶什么妻。
鐘離晏自是每次都笑自己即便出家也是個六根不凈的和尚。兩人總是會笑著就把這事兒說過去。
可就在臨行前，他卻忽然很認真的說：“心在何處，人在何處，身處紅塵，亦可修行，不必拘泥于形，而應著相。”
阿特與抬起頭：“其實都是方無聲的錯，當然，我也有錯，可我當時是被靈物操控，我根本.....我腦子不清醒，如果我不去揭那張符，如果.....鐘離大人也不會有事。”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采薇深吸了口氣，盯著熱騰騰的鍋子許久，才抹去臉頰上的淚，看向所有人：“那能不能把地宮的事具體與我說說？”
多年相伴，姜逢也算了解采薇的秉性，這丫頭看著咋呼，卻也不是個什么脆弱的主兒，這會多半心中悲痛，卻強忍著罷了。
她嘆了口氣，把整個事說了一遍。
等她說完，采薇才又木然的點了點頭，淚水在眼眶中徘徊，凝聚而不墜落，只能化作喉嚨間的一股哽咽。
她默默取下腰間的兩塊玉佩，一塊是她自己的，一塊則是鐘離晏的。
說來不相干，卻巧合的一只鴨子，一只蓮花，若是放在一起，便是鴨子戲水。
她常笑鐘離晏這般高雅之人卻要用鴨子配飾，未免太另類。
而鐘離晏也只是好聲好語解釋著，偶爾還開開玩笑說：“施主，凡所有物，皆無妄，你著相啦。”
采薇擦拭著，又貼身藏起。
她明白，其實任何事都一樣，到了最后無可奈何的地步，也就只剩下無可奈何。
除了哀婉嘆息，好像也沒什么能做。
這件事自然也就告一段落。
生者如斯。
看采薇一言不發，姜逢心里也擔心，打算先送她回房休息。
采薇卻是搖搖頭：“倒也不必，那接下來女郎有何打算？”
姜逢道：“他送我們一份大禮，要是不準備回禮也說不過去。”
采薇道：“好，到時無論做什么，奴婢一定配合。”
姜逢拍拍她的肩膀，將其攬入懷中，采薇便安安靜靜窩在她懷里。
解憂嘆了口氣，安慰的話到嘴邊，發現說出來似乎更殘忍。
青葉捋了捋胡須，這休息的也差不多，打算先回紫云觀，那幫不省心的徒弟真真離不開人。
說起回去這件事，姜逢坐直了身子，把玉牌從懷中拿出。
“這是青囊遺篇，幫我交給宿淮。”
青葉拿起此物細細端詳，他曾聽過關于青囊遺篇的記載，此物含有極大的力量，能鎮壓邪物。
他道：“莫非宿大人也......”
姜逢點了點頭，青葉明白過來，也不再多問，收好兩枚玉牌準備先回屋。
于淵疑惑：“怎么讓老道帶回去，難道我們不回去嗎？”
解憂率先開口道：“之前姜大人答應過幫我打探我妹妹下落的，我想她應該暫時不會回去，是吧姜大人。”
姜逢道：“不用這么提醒，我沒忘，不過什么消息都沒有，只怕有點困難。”
解憂道：“也并非全無消息，我之前跟蹤小季的時候打聽到一些事。附近有個叫劉矮子的，是個萬事通.....說起來他好像還在幫鐘離大人做事。”
幫鐘離晏？
剛才采薇確實說過，鐘離延此次來是帶著蕭明延給的任務。
罷了，閑事莫管。
解憂接著說：“陳國和西蠻接壤，現在阿特與也在，找人就更簡單些。我聽劉矮子說當地有個拐子王，以拐孩子出了名，找他一定能打聽到我妹妹當年被賣到什么地方了。”
阿特與道：“郡主的意思是讓我幫你也回去打聽一下？畫像、年紀、生辰八字什么都沒有，恐怕還是有難度。”
解憂從懷里掏出一沓紙：“早備好了，畫像是小時候的模樣，貼身物件，生辰八字都在這。”
于淵拿起一張畫像看了看，笑道：“這小姑娘的眼睛倒是和采薇蠻像的。”
姜逢接過一看，圓圓的眼睛，晶亮中透著一抹靈動的光芒，俏皮可愛。和解憂長相是兩個類型。
解憂道：“這是小時候的，現在長大也不知會是何模樣，再好的畫師也畫不出來，畢竟我隨父親，她隨母親。”
阿特與收拾好畫像，走到門口，招呼了暗衛，讓其在西蠻境內打聽一下。
他原本是為哥哥而來，只是聽方無聲的口氣大哥已經遭遇不測，即便如此，尸骨總要尋到的，所以并不打算立即就回西蠻。
于淵托著下巴，看著桌上的小手鐲，疑惑道：“這劉矮子是個萬事通我理解，那拐子王又是什么東西？這樣的人，官府抓到不立即處斬，還留著？”
解憂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拐子王確實誘拐不小孩童，按理說該死的，但.....他最后一刻也救了一百余名孩子，雖說殘的殘，傷的傷，其中還包括陳國九王爺的兒子，自然就免了一死。”
于淵皺眉：“那還挺惡心的，做了壞事就是壞事，陳國真是爛成一鍋粥，因為救了九王爺的兒子，就要免去一死？”
解憂聳了聳肩：“那我怎么知道？不過這也是個突破口，阿特與你派人去西蠻幫我打聽打聽，至于我們，現在去找拐子王打聽。”
姜逢點點頭：“在什么地方？”
解憂道：“在紅西村。”
“啊！”
突然，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沖進來，周圍的食客都被嚇的不輕。
他的眼睛已經剜去，步履蹣跚，因為失去了視力而四處亂撞，最終重重地摔倒在了桌椅之間。
食客們驚叫著，紛紛四散奔逃。
“劉矮子？”解憂認出那人，連忙上前將人扶起來，“怎么了，什么事，你眼睛呢?”
劉矮子摸索著，眼睛也痛的厲害，肚子也脹鼓鼓的，好像十月懷胎一樣。
“鐘離大人在嗎？”
“我查到了，鐘離大人的事查到了，快幫我叫他，我好痛，我等不了了！”
姜逢立馬走到他跟前，抬手覆在他眼睛上，一股黑氣自掌心溢出。劉矮子仍緊閉雙眼，可這會子痛楚明顯減少。
他這才得以喘息：“這個給鐘離大人，他要知道的東西都在里面！”
解憂胡亂接過佛牌，讓于淵趕緊去請大夫，劉矮子卻拼命搖頭，“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劉矮子話還沒說完，便渾身一抽搐，仿似正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他的面容扭曲，從臉部、嘴角到鼻孔，甚至眼睛和耳朵，都被成群的螞蟻占據，場面令人毛骨悚然。
“啊！”解憂也被嚇了一跳，急忙跳到一旁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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