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熟悉的寢殿，走在最前的柳枝卻有些不敢進去。

想到自己就要擺脫系統(tǒng)，離開這些個吃人的世界，她的內(nèi)心除了雀躍，還有一些不舍。

那不舍是對幫她離開了的江靈若，并無其他。

其實在江靈若的治下，這個朝代的風氣好了許多，女子也可入朝為官，也可獨立門戶，似乎留在這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很快，內(nèi)心的動搖就被一掃而空，她要回去的。

即使回去要面對高三繁重的學業(yè)，面對一些糟糕透了會對她開黃腔的男同學，可現(xiàn)代也有她的好朋友，有疼愛她的父母。

想通后，柳枝走了進去。

她想和江靈若單獨道別，因而夜歡一行人就在殿外候著。

江潮看著夜歡和千醉緊握著的雙手，心臟忍不住又刺痛，這么些年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夜歡，他以為她死了，他卻活得好好的，還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這叫他怎么能不心痛。

驀然又回想起第一次初見，他與夜歡相識在漫天黃沙里，夜歡騎著馬，一襲紫衣瀲滟，那時他就在想，怎么會有如此張揚的女子。

屬實不合規(guī)矩，一點也比不上京中的大家閨秀。

那時候的夜歡，也總喜歡牽著他的手，就和如今牽著千醉的手一樣。

??

柳枝一進入殿內(nèi)，就看到了在江靈若身邊的云寂。

她有些害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陛下，我，我...”

說起話來都有些哆哆嗦嗦。

“柳枝，莫怕，他不會傷你的。”

江靈若讓云寂先退下，可云寂卻執(zhí)拗的站在她身邊，看向柳枝的眼神都染上了不善。

無奈，江靈若只好讓云寂待在身邊，對著柳枝開口說道，“怎么啦，柳枝。”

“陛下。”柳枝終于克服了恐懼，“我來向你道別。”

等下系統(tǒng)就要把她傳送回去了，她怕再不說，就再也來不及了。

“陛下，謝謝你。”柳枝吸了吸鼻子。

江靈若起身，拿起帕子替柳枝擦去眼淚，“莫哭。”

她將一枚平安鎖拿了出來，系在了柳枝的脖子上，“往后的日子，你會平安順遂的。”

這枚平安鎖上面有絲絲縷縷的靈力，庇佑著柳枝，這是江靈若送給她的禮物。

“陛下，我還會再見到你嗎？”

柳枝撫摸著平安鎖，微涼的潤感通過指尖蔓延至四肢，她莫名覺得身體輕盈了幾許。

雖是疑問的話語，可柳枝卻知道，自己回去后，再也見不到她了。

九十九次的攻略任務(wù)，也在這一刻圓滿結(jié)束。

江靈若轉(zhuǎn)動著殿內(nèi)架子上的白玉雕龍，一條密道出現(xiàn)在了殿中，“去吧。”

柳枝回頭看她一眼，一步一步走入了黑暗的密道。

隨即眼前一黑。

再睜眼時，她還躺在學校的天臺上，晚風徐徐，明月皎皎，遠處的操場燈火通明，幾個男生正在打著籃球，一旁還有拿著水的女生在喝彩。

真真切切，恍恍惚惚。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

下意識的，柳枝摸了摸脖子，平安鎖還在。

或許那不是夢。

柳枝抬起腕上的手表一看，才過去了半個小時。

現(xiàn)在回去還能趕上晚自習。

可她卻沒有選擇回到教室，而是走向了天臺的角落，拉住了一個坐在邊緣，兩條腿晃蕩著的女生。

柳枝先是抱住了她，趁著女生怔愣之際，又松開了她。

她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今天的夜色真的很美耶，我能邀請你共同欣賞嗎？”

她笑得十分明艷，像白日里的朝陽，“我的新朋友。”

眼前被厚重劉海遮住面龐的女孩抬起頭，那雙灰暗的眼睛開始有了色彩。

??

柳枝離開后，夜歡三人就被請了進來。

江潮似是十分激動，對著江靈若說道：“陛下，不，靈若，這是你的母親。”

“她沒有死，我們一家三口終于可以團聚了。”

夜歡皺了皺眉，“我來見我女兒，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她的視線落到了云寂的身上，見女兒與云寂靠的那么近，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是那個解情蠱的小子。

千醉則是小聲開口，“阿歡不會和你回去的。”

“母親。”江靈若輕笑，“好久不見，您如今過得安好，還有了小爹，女兒也就放心了。”

“他不是你小爹！我才是你爹！”江潮氣得吹鼻子瞪眼。

千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這是小爹給你的禮物。”

說完，他從袖中掏出來一個瓶子，里面儼然是一只碩大的蠱蟲。

“蠱王。”

“拿這死蟲子嚇我的女兒是吧？靈若，你別要。”江潮上躥下跳，試圖阻止千醉。

江靈若卻點了點頭，“謝謝小爹。”

這可是好東西，她怎么可能不要，可比江潮給她帶回來的風成天值錢多了。

一個帶來了好東西，另一個帶來了糟心玩意，哪個更好，想都不用想。

夜歡把一本蠱毒之術(shù)遞給了女兒，“這是我族巫蠱之術(shù)，你若是想學，便照著書里頭學。”

這是她多年來的心血，整合了族里上千年來的蠱術(shù)，交給女兒，她一點也不心疼。

也算是族里對朝廷的投誠。

“嗯，謝謝母親。”

“知道你如今一切都安好，母親也就不叨擾了。”

“阿歡，你不留下嗎？”江潮如遭雷擊。

夜歡搖了搖頭，煽情的話她說不來，女兒過得好就行了，至于彌補母愛？女兒長大了，也不需要這些了。

她自認對女兒有虧欠，沒在女兒身邊待過幾天，可要是為了女兒，讓自己余生都要過得不開心，那夜歡是萬萬不要的。

她先是自己，再是一個母親。

也不奢求從江靈若這里得到好處，知道她一切都好，那便夠了。

“可靈若也是想你的。”

“不，母親想做什么，盡管按照自己心意。”

江靈若不想讓夜歡違背本心，雖然她知道沒有這番話，夜歡也大概率不會留下。

“江潮，你還是那么自以為是。”夜歡輕笑，“當年想要納妾是，如今想要我留下也是，甚至于女兒的江山，你都要拱手相讓。”

“這江山是靈若的江山，你沒有資格替她做決定，也沒有資格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她。”

“當年你不會為了那些規(guī)矩而委屈我，為何如今卻愿意委屈女兒呢？”

她冷笑一聲，說出的話語近乎尖銳，“還是你想要靈若把江山給一個男人，讓她成為皇后，然后再步我的后塵嗎？”

她說的后塵，自然不是離開江潮的身邊，而是死亡。

世道多對女子嚴苛，現(xiàn)在就挺好的。若是換了男帝，保不準要回到以往的日子，況且枕邊日日夜夜有個能威脅到江山的人，他真的會忍住不動手嗎？

夜歡并不相信江潮替女兒找的男人的品性。

若非她“死”了，江潮怕是一輩子都認清不了他的母親，以及那一大群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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