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這一宵過去,第二天起得最早的人,是東平王。
他畢竟知道自己身在險地,雖說前一晚喝得大醉,此時也早早清醒過來。
他剛一從床上坐起來,那兩個宮女就立即端來臉盆,幫他洗漱梳頭,待一切整理完畢,宮女問道:
“王爺現在可要傳膳?”
東平王冷笑一聲:
“看這架勢,皇上是要把我軟禁在這兒啦?”
“看您說得是什么話,”服侍他的宮女語調溫柔,只是稍稍含怨,“王爺難得回京,皇上不過是想要聊表親近之意……派我們前來,也不過是為了王爺解悶,怎么能說是軟禁呢?”
說起來,昨晚夜色昏沉,東平王沒有注意看。這時候他才發現,皇帝為他選的這兩個宮人,其實都頗有姿色。
倘若東平王是個沉湎女色之徒,倒是可以在這里沉醉一番。不過東平王實在沒有這個心情。
他知道和她們說什么都無益,直接大踏步走出去。
宮女阻攔不及,只得跟在他后面。
東平王出了房門,發覺門外面是個小院,他再往院門外走,便有兩個陌生的侍衛攔住了他:
“王爺想要到哪里去?”
東平王隨口說了個理由:
“孤王難得回宮,想要去看看當年住過的東宮!
其中一個侍衛笑道:
“王爺,東宮封閉已久,如今門上落了鎖,您進不去的。若您當真要看,還請您等等,容我們向上稟報了,得了許可,再帶您去!
“跟著我的人呢?他們上哪去了?”
那侍衛倒是有一副伶俐口齒:
“王爺的隨從,如今都由禮部安排,住在外頭了——這宮里本就不是他們待的地方。您有什么事,小的伺候。倘若您嫌伺候得不周到,也可以告訴小的,讓上面再多派幾個人來……王爺著實不用著急,反正再過二十幾天,等您祭完了孝寧皇后,自然也就回去了!
東平王知道他們是奉命行事,就算在這里為難他們也毫無用處,只得一拂袖,轉頭回去。
哪怕他東平王確實有呼風喚雨、通天徹地之能,如今也只能暫時蝸居在這宮中的小院里。
東平王覺得這事很可笑。
為著皇帝的癔癥,他竟然就要被囚禁于此。
如今看來,大概也只能等到祭奠的日期到了,他才能從這里出去了。
服侍他的宮女看東平王似乎已經放棄掙扎,也不再問他,就默默出去,不一會兒便替他擺上了早膳。
早膳雖不及他做皇子時精致,倒也相差不多。東平王氣了這一場,此時也開始覺得腹中饑餓起來,到底是胡亂吃了一餐。
吃過之后,宮女撤去了杯盤,見東平王仍坐在原地,便說道:
“我們這里備有雙陸、圍棋,也可以打馬吊,王爺要是嫌氣悶,不妨與我們同玩。”
東平王心里焦灼著,本來并無玩樂的興趣。只是他想到這兩個宮女八成是皇帝特意選來送到他這里的,便故意在那宮女手里捻了一把,笑道:
“既有美人相陪,我若是不打,未免顯得太掃興了——不拘什么,拿來玩就是!
那宮女想了想:
“雙陸,圍棋都是兩個人玩的,我們有三個人,不如再去找一個人來打馬吊!
她正說著,另外的那人已經又領來個宮女。眾人拿來了博具,便向東平王告了罪,坐下一起玩起來。
東平王心里有事,玩得漫不經心,卻還要裝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輸了個一塌糊涂,笑著對幾個宮女道:
“孤身上沒帶什么東西,還不了你們的賭賬,這可怎么了局?將來等我奏明圣上,要你們跟了我去,以后再慢慢的還,好不好?”
東平王雖說已經四十多歲,但相貌并不顯得老,還留有幾分年輕時的風流倜儻,宮女們紅了臉,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都吃吃地笑起來。
幾個人一直玩到入了夜,確實是時候該睡了。東平王站起身來抻了抻腰,宮女們也將博具都收起來,開始收拾寢具,為東平王準備洗漱。
這時外頭有人過來敲了敲門,似乎有話要說。宮女過去聽罷,回來對東平王道:
“王爺,有客到了!
東平王有點意外:
“哦?是什么人?”
那宮女搖了搖頭,沒說。卻拉著另一個宮女退了下去,顯然沒打算留在這里聽他們說話。
這可真讓東平王感到好奇了。
這幾個宮女留在這里,除了照顧他的起居以外,顯然也是到這里監視他的。究竟是何人,能突破皇帝對他的重重圍困,專門過來看他?東平王正疑惑間,那人已經進來了。
看到來人,東平王心里涼了半截,臉上卻還帶著笑:
“鄭秉筆到這里來,是專門為了來看孤的笑話的?”
鄭熙面帶微笑,卻是搖了搖頭:
“東平王何出此言?我實在是奉了一位主子的命令,要請東平王前去相見的!
這宮中,正經來說就只有一位主子而已。鄭熙沒有說“皇帝”卻說“一位主子”,這里的門道實在有點微妙。
東平王試探道:
“我沒有想過,鄭秉筆竟還有別的主子!
鄭熙笑了笑,并不瞞他:
“王爺這樣身份的人,自然不懂我們這些底下人的事……所謂狡兔三窟,多侍奉一位主子,對保存性命可是大有好處。”
東平王早就看出鄭熙是個頭腦靈活有能力的人,只恨沒機會拉攏。如今聽他這樣說,便笑問:
“鄭秉筆如今已經挖了幾窟?倘若數還不足,孤倒是愿意為鄭秉筆補足三窟之數!
聽到東平王拉攏自己,鄭熙倒也不意外。不過他沒打算輕易答應,只是笑道:
“看日后的情況,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過一切也都要看您和我的主子談得究竟怎么樣!
“哦?這樣看來,鄭秉筆對你的這位主子,倒是很忠心!
鄭熙笑一笑:
“也不過是有些機緣湊巧,上了一條船而已!
東平王心里推測,在這宮里能被鄭熙稱為“主子”的,不是皇帝,就一定是宮中的嬪妃——或許就是當年他做皇子時認識的舊人。只是如今他手中的信息有限,確實不知道是誰。
于是他只得開口問鄭熙:
“孤離京日久,對于宮中是否有什么故人,也已經不大清楚。如今鄭秉筆既然來請,可否提前在此處告知,要見孤的究竟是何人?”
鄭熙笑道:
“王爺既然想知道,我也沒什么可隱瞞……要見王爺的這一位,并非王爺的故交,乃是一位新相識——正是當今的太后!
東平王對太后想要見他這事早已知曉,卻做夢都沒想到太后竟是派了鄭熙這位皇帝的心腹來找他。他想起自己此前還特意留出個空兒,讓鄭熙隔著帳子聽他與太后身邊侍女的對話,止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好一會才停下,嘆道:
“孤在山野鄉間待了幾年回來,看來著實是有些跟不上你們這宮中的節奏了。在你們看來,本王是不是像個笑話?”
鄭熙連忙搖頭:
“東平王怎么好這么說,無論是太后娘娘,還是小的本人,對王爺都是很敬仰的!
東平王仍是笑道:
“你到現在還說這樣的話,便是真拿孤當傻子了。”
鄭熙表情十分嚴肅,指天發誓:
“天地良心!就小的來看,這天下哪怕就只剩下一個聰明人,也得是東平王您!
東平王搖搖頭,又止不住笑起來:
“真是,越發把孤當傻子糊弄……罷了罷了,不說這些。如今就算我這會兒不想去見她,大概也不行吧?”
鄭熙笑道:
“倘若東平王真不愿意和太后見面,我自然也可以幫忙把您的意思轉達過去……只是我想,東平王應當不會想要錯過這個機會!
當然。自從太后之前派了人去見他,東平王心中就存了想要與太后一晤的念頭。這一次發覺這位皇帝身邊最得重視的太監鄭熙,私底下竟也是太后的人。不覺對太后的能耐又有了些新的認識。
“鄭秉筆說得是,只是……我要怎么出這個門?”
聽東平王這樣問,鄭熙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了:
“王爺進宮是大事,宮中侍衛人手不夠,撥了我東廠的人來輪值,現下在外面值守的,正是我的人!
東平王笑著點點頭:
“那一位手下有鄭秉筆這樣一位有能之人,實在方便得很,著實讓孤羨慕……那咱們這就走?”
鄭熙卻沒有急著出門,只道:
“王爺先不要著急,出門之前,還是要請王爺先答應我一件事!
東平王一點頭:
“你說!
鄭熙看著東平王,一字一句說道:
“過會兒我帶東平王出這個門,里里外外的人全都能看見。要是王爺到了外頭,就這么一走了之,自然沒人敢攔您,我卻要落得個殺頭的罪過。王爺您是尊貴人,我也不需您發什么誓,只消您說一句,等會兒見完了太后娘娘就立即回來,決不想法子逃走,我這就帶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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