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就在鄭熙與丞相詳談之時,宮里確實出了一件大事。
事情的起因,還該從皇帝和二皇子那邊說起。
自從二皇子那日從山上回來,皇帝多少反思了自己,覺得二皇子畢竟是宮中唯一的皇嗣,自己或許該待二皇子更和藹些,免得那孩子一見他就害怕。
二皇子雖然不是太子,但眼下宮中也沒有其他孩子,如今他年紀漸長,也到了該出來見人的年紀,作為大國的皇子,實在應該和父皇多學學,也養出幾分氣度來。
故而皇帝這日閑來無事,就往靜嬪那里去探望二皇子。
他是一時興起,也就未提前遣人去通報,到得靜嬪門首,恰看見她在院子里擷花。
靜嬪自己在院落里,穿了件極素淡的衣服,面上也未曾施脂粉,人面花枝交相輝映,那素淡的模樣倒是讓皇帝耳目一新。故而他不曾出聲,停在原地看個不住。
靜嬪見有人過來,就停手往那邊望過去,她已有許多年不曾見過皇帝了,此次見他過來,先是一驚,隨即連忙行禮。
皇帝過去親自將她攙扶起來,笑道:
“愛妃無需多禮,怎么親自在這里擷花?莫不是宮里的奴婢們見朕平日不來,故而躲懶么?”
靜嬪搖頭道:
“妾看這花兒開得好,嫌她們粗手粗腳,反而糟蹋了花,因此親自來摘……皇上看我選得可好么?”
她一面說,一面將手里的花捧上前去,皇帝既然動了一點心,此時也就笑道:
“愛妃選的花,自然是最好看不過的……不過還比不得愛妃好看。”
靜嬪自打進了這后宮,就不曾聽過皇帝的甜言蜜語,今日聽他這般說,一面受寵若驚,一面又覺得奇怪,故而并不搭腔,害羞般扭過頭去,問:
“皇上今日興致好,可是來看二皇子的?”
她這一問,皇帝才想起自己今日的來意,于是點頭道:
“正是,二皇子怎么樣了?”
靜嬪道:
“二皇子被太醫診斷說是受了驚嚇,已經喝了兩天的湯藥,如今似乎覺得好些……不過皇上待他向來嚴厲,只怕他見了皇上,又做出害怕的模樣,讓皇上不喜。”
皇帝本來就下定決心要對二皇子好些,今日到這里來,又見到靜嬪的美色,因此格外顯得寬容,只是笑道:
“小孩子家家,受了驚,害怕也是正常,他見朕害怕,也不過是因為平日見得太少,以后多見一見,也就好了。”
靜嬪聽了這話,深受感動似的,喚了一聲:
“陛下……”
皇帝微笑著點一點頭,便要往里走,靜嬪見狀,攔住他道:
“皇兒在里面躺著呢,一時沒有準備,就見到皇上,難免要嚇一跳。平常倒罷了,前幾日他既然剛受了驚……還請皇上略等一等,容妾先進去囑咐一二。”
皇帝雖有些不耐煩,但他今日既然想好了要待二皇子好些,也就格外寬容,還是點了點頭。
靜嬪進屋去,對二皇子說道:
“你父皇來了,現在就在外面,馬上要進來看你。”
二皇子聽說,身上不免抖了一下。
靜嬪安撫道:
“你不要怕,今日你父皇心情好,不會對你發火的。”
雖然聽到母親這么說,不過皇子每當見到他的父皇,總還是要有些膽戰心驚。
他勉強點了點頭:
“沒事,我不害怕。”
靜嬪看他點頭,這才出去,將皇帝請了進來。
雖說已經有了準備,可二皇子看到皇帝,還是抖了一下。
皇帝打心眼里討厭看他那種樣子,不過念在他剛剛在山上受了驚,哪怕是皇帝,心里多少也覺有些過意不去。
故而他還是耐著性子,和顏悅色:
“彥兒如今可好些了?聽你母親說,你在山上受了驚嚇,可是夠可憐的,這幾日好好休息,等好些了,就跟朕到御書房去念書。”
說起來,二皇子自打出生時起,就從未見過父皇這般和藹,不免有些受寵若驚,紅著臉支吾了半天,才吐出一句:
“謝謝父皇!”
這一句說得雖然有些吃力,總算還是說了出來。多少讓皇帝有些滿意,于是又說道:
“你是朕唯一的皇嗣,也就是這江山未來的主人,切不可妄自菲薄,要拿出皇子的氣魄才好。”
二皇子得了幾句溫言安慰,總算恢復了一點平常的模樣,答應了一聲:
“是。”
皇帝聽他這樣答應,倒是覺得可以再交談幾句。于是問道:
“之前你同東平王一起去祭孝寧皇后,后來出了事,你看那山崩之事,可是有人搗鬼?”
二皇子想了想,道:
“既是連日下雨,想來就算山崩,也屬平常,倒不好怪誰的。”
皇帝見他思路清楚,料想倒是可以問問當日究竟發生了什么,故而又問道:
“那東平王,可曾借機生事?”
“我們出了城,東平王留在城外的人就來跟上了隊伍,鄭秉筆見東平王跟著的人太多,便要去我的腰牌,去撥了禁軍來。”
皇帝聞言,點一點頭:
“鄭熙這般處理,倒是很對。朕派他陪你過去,委實沒有看錯人。”
二皇子聽見皇帝稱贊鄭熙,,那日夜里偷聽來的話,不覺又涌上心頭。
雖說鄭熙當日求他不要說,二皇子也曾親口答應,可他畢竟還是個小孩,口風不密,回來之后,便將這件事告訴了母親。
靜嬪聽說了這些,心中有了些打算,才前去見了東平王。
只是靜嬪對這些事到底生疏,不曾記得再囑咐二皇子,不要將此事再說與旁人。
二皇子年紀小,到底對種種利害一無所知。他見到從未對自己稍假辭色的父皇,今日竟是如此和藹可親,一片拳拳之心,簡直不知應該怎么回報父皇才好。
如今他見皇帝稱贊鄭熙的忠誠,想到那天夜里偷聽來的對話,不免猶疑起來:
“鄭秉筆自然是很忠誠,但是……”
皇帝看向他:
“彥兒有什么疑問,但說無妨。”
二皇子想了又想,覺得還是不好直接便說,只道:
“說起來,兒臣確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父皇。”
二皇子難得說出這樣的話,這讓皇帝更為高興,連忙道:
“你說。”
二皇子道:
“倘若有一人,處處都顯得忠誠,別人想不到的事他都能想到,遇到危險時,又拼命守護主子的安全,無論怎么看都完美無缺,但這人在背地里,又同有野心的宗室在一起說些謀逆犯上的話……被問起時,卻說只是為了麻痹有野心的宗室……這人究竟算是個好人,還是壞人?真能信得過嗎?”
皇帝沒想到二皇子竟問出這般話來,想一想,道:
“在朕看來,若是有人說了謀逆的話,那便一定是有謀反之心了。倘若當真忠誠,那些謀逆之言,哪怕聽一聽都覺得刺耳,就更不要提說出來了,你說是不是?”
二皇子聽了這話,點一點頭,沉默不語。皇帝知道他這一問定然有因,便問道:
“皇兒為何有此一問,究竟是聽哪個說了謀逆之言?”
二皇子記起鄭熙此前說過,若是讓人知道他曾說過這樣的話,他定然要沒命,不免打了個哆嗦。
他固然希望得到父皇的認同,也擔心當真有人要謀算父皇,但若因為他說一句話,斷送了鄭熙一條性命,他卻也要有些歉疚。更何況在他看來,鄭熙若要謀算父皇,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故而,當皇帝向他問起時,他倒還想要隱瞞一番:
“倒是也沒有誰說……兒臣只是近日來看了些古書,故而有此一問……”
皇帝是何等樣人,怎會被一個小孩的伎倆輕易蒙蔽。
他向著二皇子笑道:
“彥兒看了什么古書?不妨說出來,讓父皇也看看。”
倘若二皇子是個博覽群書之人,或許真能想法子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可惜他小小年紀,讀過的書本就有限,他又無有什么急智,此時被父皇這樣問,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帝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難看起來。
二皇子見了皇帝這樣子,最是害怕不過,不覺渾身都哆嗦起來。
皇帝本來就有些不快,看見他這樣,更覺得格外不悅,勉強按捺著性子,聲音卻止不住地嚴厲起來:
“究竟是誰跟你說了謀逆之言?快快從實招來!”
靜嬪一直在門外,聽得皇帝高聲詢問,說得又是這般危險的問題,不覺一顫,急急忙忙推了門進去,試圖稍作干預:
“皇上……”
皇帝伸手將她止住,不許她近前,眼睛仍是緊盯著二皇子不放,語氣倒是和緩了些:
“彥兒,你說的究竟是誰?快快告訴父皇知道,要知道你可是唯一的皇嗣,將來是要得登大寳的,那些魑魅魍魎倘不早早剪除,未來必將為禍。父皇替你做主,你決計不要害怕。”
要說害怕,二皇子還是怕他的父皇更多些。他見了皇帝這般,幾乎要哭,然而皇帝威逼得極緊,絕不是他哭就能解決的,二皇子猶豫了半天,終于帶著哭腔喊出了那個名字:
“是鄭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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