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肅穆的公堂上，正上方懸掛匾額——明鏡高懸，底下十二名衙役整齊的分站兩側，在他們的身后趴伏著象征公正司法的神獸狴犴。

        ”威武……“

        衙役們一邊故意拖著長長的語調，一邊又雜七雜八的用水火棍敲擊著地面，發出“嗒嗒嗒”的聲響。

        這每一下都仿佛是敲擊在人們的心上，恫嚇堂下眾人。

        通過這種心理戰術，許多做了壞事、說謊話的心虛之人，都會表現的緊張不安、神色異常，甚至還會有主動認罪的。

        在胡進、劉六等人的簇擁下，陳凌軒換上官服官帽，來到了公堂之上。

        可與肅穆莊嚴的公堂氛圍相反，此刻的陳凌軒竟然笑了，是發自肺腑的笑了……

        此刻，他正在腦海中努力的回憶著前世看古裝電視劇里審案的情節，幻想著憑借自己現代人的身份、知識，能夠和《三國演義》里的龐統一樣，輕輕松松的日理百事，贏得一片贊揚和欽佩。

        既然上級難得露出了愉快、得意的笑容，下級豈有不捧場的道理？

        “大人，您請上座。”胡進抓住機會，諂笑道。

        “嗯……”

        別那么沒出息，今天是自己第一天坐堂審案，要保持嚴肅和威嚴！

        陳凌軒漸漸斂起笑容，神色矜持的坐在大堂之上，然后猛地一拍驚堂木！

        “啪！”

        眼尖的胡進，立刻心領神會，在一旁狐假虎威的開講道：“老爺升堂，我在一旁。何人上告，帶上大堂！“

        “啟稟大老爺，是小民等上告……”

        老百姓們一個個跪倒在地，把頭埋得比鴕鳥還深，大氣都不敢出，偶爾有一兩個小孩子含著手指頭，好奇的想要抬起頭四處張望，也在下一秒就被家長把頭摁了下去。

        陳凌軒盡量用寬嚴相濟的語氣詢問道：“堂下所跪何人，一個個報上姓名，籍貫。”

        “啟稟知府大老爺，小民叫李德全！”

        一個看似領頭人的老人，臉上滿是皺紋，語氣顫顫巍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這些人都是小民的族人、鄉親，我們都是東光縣李家莊人士。“

        “你們都有何冤情，要狀告何人？”

        “大人，小民等人要狀告滄州城里的李弘曦李員外和他的兒子李文斌！”

        說著說著，李德全神情激動，不由自主地用膝蓋往前蹭了兩步，努力張開狀紙，想讓堂上的陳凌軒看清。

        “大人！我們也要告李員外和他兒子！”

        其他的十幾名百姓也紛紛跪著向前爬行了幾步。

        “都不要亂！”

        陳凌軒急忙出聲制止眾人，厲聲呵斥道：“你們一個一個的慢慢說，不要著急！”

        “嗚嗚……”

        李德全老淚縱橫，淚水不停地從他渾濁的老眼中流出。

        他哽咽的說道：“去年……收成不好，小民就向李員外家借了兩斗糧食。兩個月前，小民去還糧食，可他們竟然利滾利，說小民欠的是高利貸，要還他們三十斗！“

        “大人，小民砸鍋賣鐵，也湊不出三十斗糧食啊！”

        “后來……李員外的兒子帶著家丁來到村里，將小民毒打了一頓，又捆在村前破廟的旗桿上。小老兒的兒子想要救我，結果就被……就被李員外的兒子活活打死了！嗚嗚……”

        “什么？”陳凌軒驚呼道，“如此草菅人命，真是駭人聽聞，無法無天！”

        還沒等他罵完，旁邊另一個中年漢子就迫不及待的哭訴道：“大人，小民也要狀告李員外的兒子！上月，他不僅糟蹋羞辱了小民的女兒，后來還把她賣進了j院！至今下落不明，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吶！”

        “大人，小人要告李員外！他強占我們家的兩畝地！”

        “大人，李員外要買我們家地，小人不賣，他就派管家帶家丁把我們家的房子給拆了！現在小人一家八口人，全都住在田里的窩棚中！小人的娘已經七十多歲了，實在經不起這么折騰吶！”

        眾人七嘴八舌的控告著李員外及其家人的不法行徑，可唯有先前跪在衙門口的那個中年漢子至今一語不發。

        “安靜！都安靜！”

        陳凌軒擺擺手，扭頭望向書辦，詢問道：“你都記錄下來了嗎？”

        “回大人的話。”書辦起身點頭道，“全部都記下來了。”

        這時，陳凌軒又將視線轉移到了那個一直沉默的漢子身上，出言詢問道：“你是何人？有何冤情？”

        “大人……”

        男子臉頰微微抽搐，動了動干裂的嘴唇，最后仿佛下定決心似的，嘶啞的喊道：“大人，冤枉啊！”

        說完，竟然悲憤的昏死過去了。

        "三叔！“

        “二牛！”

        “都不要亂！”

        陳凌軒怎么也沒有想到今天自己第一次升堂，就遇到了一個群案，這么多原告受害人，弄得整個公堂都是亂七八糟。

        他忙制止眾人，又急匆匆的吩咐道：“劉六，你馬上帶人把這個二牛帶下去，找個郎中給他看病。”

        “是！”

        處理完突發情況后，陳凌軒又問道：“你們知道，剛才這個人有何冤情嗎？”

        “這……”

        剛才義憤填膺，聲勢浩大的眾人此時卻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

        “你們這是做什么？”

        “唉！”

        李德全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對身后人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有什么可羞恥的？做下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的畜生才是可恥的！”

        說罷，他向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向陳凌軒全盤托出道：”大人！剛才那個漢子叫二牛，是我的一個遠房堂侄。快五十歲的人了，好不容易娶到一個媳婦。二牛對待她真可謂是放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那侄媳婦也生氣，今年有了身孕，二牛他們兩口子別提多高興了？“

        “繼續說下去……”

        聽到這里，陳凌軒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致走向，應該是被李員外的家人害得母子俱亡。

        “那個李員外的兒子李文斌，看著我那侄媳婦模樣俊，就……”

        李德全緊握雙拳，低下頭講道：“他帶人就當著二牛的面把……唉！最后，我侄媳婦孩子沒了，自己也第二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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