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仗？

        陳凌軒和胡進都被被趙有糧的話驚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胡進，他那一張嘴大的都可以吞下一顆雞蛋了。

        陳凌軒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而趙有糧挺直胸膛，迎面看向陳凌軒。

        “你打了三十年的仗？怎么也應該做上軍官了吧？？”

        陳凌軒滿腹狐疑，從軍三十年的老兵居然沒有獲得一官半職，還要跑來給自己當家丁。

        其中或許有隱情，必須查清楚這個人的來歷！

        “啟稟大人，小人原本是浙江軍戶出身，十六歲開始從軍報國，后來加入了薊鎮戚家軍，在里面做了以個低級軍官，可沒有幾年時間……”

        說到這里時，趙有糧臉上流露出猶豫之色，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原來如此……”

        陳凌軒點了點頭，瞬間明白了這一切。

        萬歷二十三年，也就是二十八年前，薊鎮兵變，一千三百多名戚家軍被薊鎮總兵王保以謀反罪屠殺殆盡，剩余的兩千多薊鎮南兵全部被裁撤，發回老家。

        “以后呢？”

        陳凌軒語氣略帶同情的詢問道：“你沒有回老家嗎？”

        “是……”

        趙有糧無可奈何的回答道：“小人老家早就沒有親人了，也沒有土地，回去也是死路一條。于是就一直在薊鎮和遼東這個兩個邊鎮里打打工，做點零活，尤其是幫助和頂替一些士兵去戰場打仗，賺錢糊口。”

        “那你為什么會來滄州？”

        “回大人的話，這幾年來，蒙古、女真年年進犯，朝廷正在整頓這兩個邊鎮的軍隊，嚴禁冒名頂替，所以我就沒有活路了。想著憑借自己一身氣力和武功，來滄州當個武術教頭糊口。剛來幾天，就聽說大人重金招募家丁，我就來了。”

        “這樣啊……”

        陳凌軒松了一口氣，一個二十年前的逃跑軍戶，自己收留他問題不大，但是還要考察考察他的本領。

        現在場上的比試，他已經不感興趣了，旋即將剩下的事情交給胡進負責，自己專心考察趙有糧了。

        ……

        陳凌軒將趙有糧帶到里院，一邊走一邊和他閑聊道：“你既然從軍三十年了，想必在戰場上也應該有所斬獲吧？”

        ”啟稟大人……”

        趙有糧小心翼翼的跟在陳凌軒后面，拱手回答道：“小人在這三十年來，親手砍下的敵人首級就有二三十個，可就因為我的身份是冒名頂替的，所以沒有辦法得到升遷和賞銀……”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陳凌軒斬釘截鐵的保證道：“如果你跟隨我，每一個首級的斬首軍功都不會被埋沒，你應得的賞銀也不會少。”

        “多謝大人栽培。”

        “你先別謝，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考察你呢？”

        “是要考察小人武功嗎？”

        “不不不……”

        陳凌軒微笑的搖了搖頭，說道：“你的武功我剛才看過了，很不錯。但是我的家丁不僅僅要會武功，還要會玩這個東西。”

        他們兩人到了里院的花園里，從石桌上拿起了一把火銃。

        這把火銃還是陳凌軒通過張三的關系，花了幾十兩銀子，才從一個老兵油子手里買來的。

        “你做過邊軍，應該會使用它吧？”

        “是……”

        趙有糧見陳凌軒居然會擺弄火銃，情不自禁的驚訝道：“大人，您手里的是火銃？”

        要知道，文人士大夫一向將這些火銃大炮都是為奇技淫巧，不屑一顧，更不說翰林才子了。

        陳凌軒這么一個翰林出身的文官，竟然認識和會使用火器，怎么能不讓他吃驚呢？

        “那你就試一試，就對著前面的靶子打，看看能在多少步內打中靶心。”

        “遵命！”

        趙有糧拿起火銃，又興奮又小心翼翼的擦拭著槍身，喃喃自語道：“老伙計，沒有想到我們今天又見面了。我還以為以后再也不能使用你們了呢。”

        他發了一通感慨后，屏住呼吸，仔細瞄準靶子。

        “砰”

        陳凌軒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發彈珠打在了靶子上，距離大約在八十米左右。

        他情不自禁的拍手夸獎道：“不錯，不錯，你的槍法很好。“

        “多謝大人夸獎……”

        趙有糧見陳凌軒滿意，于是趁機給他拍馬屁恭維道：“托大人的洪福，小人才勉強擊中。”

        “那你再試幾次。”

        “遵命。”

        “砰……砰砰……”

        又是一連三槍，雖然沒有命中靶心，但至少沒有脫靶，在軍隊里也算是矮子里面拔高個了。

        “看來你槍法也不錯，可以留下來給我當家丁了。

        “大人對小的真是再生父母！”

        激動地趙有糧跪倒在地，重重的給陳凌軒磕了三個響頭。

        “你先起來，我還有話要說呢。”

        “是，大人……”

        趙有糧身子挺的筆直，努力展現出自己的英雄氣概，讓陳凌軒意識到自己的價值。

        “你武藝、槍法，我都考察過了，是個熟練老兵。可是要想有大前途，你不能光有武功，更要用腦筋。你識字嗎？讀過哪些兵書？？”

        “兵書？”

        趙有糧一聽這話，原本在心里升起的希望火焰瞬間被澆滅了，強顏歡笑道：“小人是個大老粗，認識的字不多，勉強夠用。兵書兵法，我讀過孫子兵法，三十六計……”

        “你打了這么多年仗，就只讀過孫子兵法、三十六計？”

        “嗯……”

        趙有糧老臉一紅，心中暗罵自己干什么這么實誠，就應該胡亂瞎編幾個兵書說出去，結果弄得現在自己剛到手的飯碗可能就沒有了。

        “那你讀過你的老部隊，戚家軍長官戚繼光將軍所著的兵書《練兵實紀》和《紀效新書》嗎？“陳凌軒抱著不死心的態度追問道。

        再過幾年，皇太極繼了位，后金大軍戰斗力會越來越強，而針對后金軍的作戰方法就記錄在戚繼光的兵書里。

        自己雖然可以看這本書，可到底是紙上談兵，還要是有個有實戰經驗的戚家軍軍官指導，才能事半功倍，發揮巨大功效。

        “這兩本書我聽說過，但是沒有看過……”

        正當陳凌軒死心的時候，趙有糧的下一句話又重新燃起了他的心火。

        “我只見過我的長官們用兵車排列布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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