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梅三娘
這邊梅三娘聲淚俱下給陳楚慧控訴負心人,字字誅心,句句入骨,不多時楚慧便淚流滿面。
那邊奶娘抱著一個死胎哭的肝腸寸斷,只嘆王安旭沒有心肝,不該斷了王家香火。
情敵見面本該分外眼紅,偏偏兩人成了一雙同病相憐的苦命人,前世恩怨頓雪消,當下看準仇敵一致對外。
楚慧只恨自己識人不清,悲痛之下竟凝聚了怨氣化身厲鬼撲向假哭的王安旭,動作快到身后的鬼使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仙子,這使不得啊!
眼見絳珠仙子不做阻攔任由女鬼前去復仇,一邊的鬼使急成一團,“仙子,地府有規(guī),鬼不得殺人,犯了戒可不能踏入輪回!
“使不得?”黛玉的聲音都高了三分,“他王安旭兩次火燒三娘,今又毒殺妻子,殺死剛成人形的幼兒,做盡了惡,如今陳小姐殺他,不過是除惡揚善,因何使不得?”
“這……”鬼使一臉為難,他不過是冥界最下等的鬼使,只負責按部就班的重復地府業(yè)務,倒是頭次遇見這般人物,不由汗顏,果然這仙子一如傳說那般非同尋!
楚慧卻在即將動手之際停住了。
她冷眼旁觀著那人假惺惺的哭訴,恨也罷,怨也罷,癡纏了小半生,生生在這人身上了浪費了大半光陰,若是只讓他死,予此人來說,倒成了“善終”,豈不便宜了他。
天已漸黑,小鬼使帶走陳小姐也不是,任憑這邊耗著也不是,求助般的把目光轉向最有話語權的絳珠仙子。
那邊的陳小姐垂著眼在和有緣無分的孩兒告別,那孩子空有一型,魂魄都只是虛虛的一團,就被生父天天以藥灌溉,殺死在了母體里。
梅三娘早就流干了眼淚,已無心掛念俗世,好不容易斷了怨根,卻又見陳小姐這般模樣,又是憐她,又是念當初的自己。
陳王府那二人還在暗自得意,王安旭指揮著奶娘盡早把那晦氣東西打發(fā)了,那孩子沒資格入他王家祖墳,尋個清凈地丟了便是。
話剛說完,腹內(nèi)卻一陣絞痛,像是無形中有個大手在身體內(nèi)拼命拉扯,似是把五臟六腑都要生拽出來,痛的王安旭跪倒在地慘叫連連。
周圍幾個哪聽過這種慘叫,陳小姐更是驚得忘了哭。
黛玉的葬花化成了數(shù)片花瓣貼在王安旭身側,那日如火焚燒般的感覺再次襲來,一面是身體內(nèi)的撕裂之痛,一面是被火焚燒之痛,兩者交纏,痛感翻倍,折磨的王安旭在地上爬著要往湖邊趕。
一邊的奶娘只聽他哭喊著要水,端起半壺溫茶就往他身上潑,哪想此人如今承受不得半點溫度,半壺茶水下去,身上頓時起了一層燎泡,痛的王安旭直接昏死過去。
奶娘慌張的去扶,又急急找人尋來郎中,嘴里念著:“我的兒,你這是怎么了,不要嚇我!”
“死了嗎?”陳楚慧站在梅三娘身側,語氣冰冷,毫無溫度。
“還沒有。”梅三娘慵懶的撩撥著頭發(fā),語氣軟軟道,“這樣就死了,豈不是太舒服?”
“仙子……”一邊的小鬼使慌得把手中的鎖魂鏈一陣攪動,“仙子,天規(guī)里有一條,饒是上神也不可過度干擾凡人生死啊!
“我不會叫你為難!
黛玉收了葬花,面上端著一副高高在上的仙人的像,身上懷著憐愛眾生的情,看似無情,實則多情,卻被條條框框束縛著,容不得出半分差錯。
“生老病死是自然尋回,不可逆,不可破。生產(chǎn)本就是楚慧命中一劫,我雖有心卻無力改命,王安旭身負罪孽,必要得到應有的報應,不如我等隨你到地府走上一遭,也當送陳小姐最后一程!
小鬼使連忙答應,陳小姐對陳王府百般留戀,卻無法改變局面,只得隨在身后去了。
才剛踏入地府,迎面而來就是一陣熟悉感,給黛玉一種自己已來過這里無數(shù)次的錯覺。
“阿孟姑娘可好?”
黛玉試探著開口,外界喚那熬出孟婆湯的女人為孟婆,不知怎地,黛玉腦海里卻想到了一個紫衫姑娘,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脆生生的念叨自己喚做阿孟姑娘。
帶路的換成了小鬼使的師父鬼使白,鬼使白腳下一個趔趄,再看黛玉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探究,遲疑道:“三界傳聞仙子失了歷劫前的記憶,原以為是傳聞,沒想到竟是真的。”
黛玉抬眼望去,不置可否。
鬼使白原要再啰嗦幾句,就見判官過來,只好收了話頭,把小鬼使帶來的話三言兩語講給了判官。
判官身形一頓,再看黛玉的眼神頓時變了,開口笑道:“百年未見,絳珠仙子風采不減,這管閑事的功夫卻依舊不輸當年!
黛玉見此人語氣里滿是調(diào)侃,猜測興許是歷劫前的友人,也放松了幾分。
“先莫要貧嘴,且說這王安旭該如何處罰!
判官翻著生死簿一臉無奈,“好仙子,百年前你就鬧過一場,當初為罰你,可是特意定下了刑罰,如今可莫要再壞了規(guī)矩!
黛玉聽的一陣云里霧里,有心問過去,卻見眼前人鐵了心一般的閉口不談,只好作罷。倒是把王安旭的惡行細細描述了一遍,聽得判官連聲感嘆,只嘆世上癡男怨女抵不過惡從心來。
“好仙子,王安旭被你用仙術束縛著,奶娘愛子心切,又求得靈符虛虛給吊著一口氣,若是仙子的仙氣不散去,恐怕此人余生都要忍受火燒和撕扯之痛,如此茍活,已是一種折磨!
“王安旭十惡不赦,奶娘更是幫兇!摈煊裾Z氣淡然道,“也不知奶娘從哪里尋來的符咒,就連我也看不清門道,只能出此下策。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她倒是愿保王安旭不死,那我就順她的意思,要他活的長久,但活的痛苦!
周圍的小鬼聽到黛玉的一番說辭頓時一陣顫栗,暗自慶幸自己在世時沒有作惡,更沒有遇見絳珠仙子這般狠角色。
判官揮揮手示意小鬼散開,暗道想當初這位仙子可謂是仙界頭號奇葩,若不是被迫入了薄命司,定是能將天庭攪得天翻地覆。這位仙子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斷然不能被那群小鬼聽進心里,千年來天界出了這號人物已經(jīng)難纏,若是再同化幾位……
判官頓時不寒而栗,眼下打定主意要速速打發(fā)這位仙子離去。
“此人自食惡果,待他入地府,必要受盡刑罰,淪入六畜道,投胎成牲畜做成別人的盤中餐,如此輪回三世,再打入阿鼻地獄永不超生,仙子意下如何?”
“我自是無礙,只是希望他們能稱心如愿!摈煊駟境鲈峄,現(xiàn)出梅三娘和陳楚慧的亡魂。
梅三娘和陳小姐望著黛玉,淚眼朦朧,一切盡在無言中。
判官合上生死簿,看到身形虛弱的梅三娘一陣遲疑,“仙子,這位尸骨無存,怕是無法進入輪回啊!
“無妨,三娘以后便跟在我左右了,倒是陳小姐,望能投胎個好人家!
“我心有一計,不知仙子意下如何!
判官心想,如今地府大亂,天庭尚不安分,若是司法天神歸位,不知是否還要二次天變,這掌管通天鏡的絳珠仙子不僅得罪不得,還要給幾分薄面。
這位仙子終非池中之物,若是日后再有天變,斷然不會如天庭眾神一般……
黛玉抬抬眼,示意他說下去。
判官拿出輪回卷給黛玉看。
“陳王府一脈原只剩下了陳小姐,如今陳家易主,王安旭為生計不得不入宮做了畫師,生死簿上寫著該人死于宮中,被城陽公主杖斃,據(jù)我所知那位皇帝可沒有女兒,想來城陽公主還未出生,若是……”
“楚慧意下如何?”
黛玉轉身看向楚慧,心知這是判官的有意討好,可命數(shù)這東西,旁人看的只有因果,其中滋味只有當事人才能知曉。
楚慧點點頭,雖是厭棄宮廷生活,可若能杖斃王安旭,也算是圓了遺憾。
眼看陳楚慧無異,判官喚來鬼使白帶著她去往輪回,梅三娘與她相處幾日,兩個可憐人倒是惺惺相惜起來,臨走時還送了她一程。
這邊黛玉卻惦記起了阿孟姑娘,再發(fā)問時卻見判官一臉無奈,答道:“阿孟當初是為渡劫,故要在橋上渡人百年,當初功德圓滿,已入輪回,仙子百年前就為此鬧過一場,為何端端忘了此事?”
黛玉怔住,原只當阿孟姑娘是故人,卻不想還有如此糾纏,被抹去記憶究竟是偶然還是刻意……
黛玉心下一沉,面上卻維持著女神像,開口道:“既然阿孟姑娘已入輪回,那可能尋到她身在何處?”
“這……”判官一陣為難,躊躇片刻,無奈道:“百年前的事了,說不得,若問細節(jié),仙子不如問問司法天神,記得當初陪在仙子身邊的總是那位。”
黛玉怔住,司法天神,此番第二次從別人口中聽到,似是和自己關系匪淺,可為何端端會忘了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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