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小隊在易斯維亞的旅店中休息恢復了幾日，打算按照原來的打算，繼續往東去，他們還有五個月的時間，可以繼續狩獵魔獸，磨礪自己，提升實力。

        這一番遺跡之行，他們的實力在不知不覺中都達到了中階巔峰，或許只需要些微磨礪，他們就能達到高階，成為戰場上能夠沖鋒在前的那一批人。

        “真是羨慕王者實力啊，那樣就能擊殺吸血鬼侯爵了。”蜜薇兒感嘆。

        “吸血鬼侯爵數量并不多，戰場上很少出現的。”伊瑞爾說。

        “我想成為祖先那樣逼近皇者的實力，這樣就能擊殺永生妖魔了。”維克說。

        “維克托·米爾斯擁有四象魔法屬性，魔力量雖然平平無奇，但是勉強可以脫離平民范疇，而你只是風屬性，你應該認清楚自己的實力，平民。”柯瑞文打擊他。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眾人發現柯瑞文雖然一直冷著臉，但是卻并不吝嗇話語，只是語氣高傲一些。

        “況且永生妖魔三百年前就被宣告死亡了。”柯瑞文繼續說。

        維克聽到柯瑞文的話，臉色嚴肅地可怕，他盯著柯瑞文說：“不，米爾斯家族的人都明白，所謂永生妖魔的死亡只是希羅人民的自欺欺人，他沒有死！但是我們米爾斯家族是受神明眷顧的家族，只有我們知道殺掉他的方法！”

        柯瑞文看著維克難得地冷漠而嚴肅的臉，以同樣的冰冷目光回敬，卻并沒有繼續說話。

        “永生妖魔是高懸的達摩克里斯之劍，唯有米爾斯家族擁有摘下它的榮光！”維克繼續說。

        “不必如此尖銳。”伊瑞爾將他們兩個拉開，阻止情況進一步惡化。

        “畢竟永生妖魔曾經帶給希羅無法磨滅的傷痛，我們都希望他已經死去。”伊瑞爾同維克說。

        “維克也沒有冒犯大地之子的意思，他只是在維護貴族的榮光。”伊瑞爾說。

        “貴族的榮光？”柯瑞文冷漠地反問道，第一次明顯地顯示出憤怒來。

        伊瑞爾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柯瑞文并不是貴族出生，教皇偶然在貧民窟發現了流浪的柯瑞文，他超高的魔法天賦使得教皇收他為弟子，早有聽聞柯瑞文可能十分討厭貴族，所以才會將所有人都稱為平民，今天看來傳聞應該是真的。

        “不，是神明的榮光，米爾斯家族是諦聽神諭的家族，他所堅守的是對神明的信仰和對神諭的虔誠。”伊瑞爾立馬改口。

        柯瑞文對這個回答看起來還算滿意，沒有繼續計較。

        伊瑞爾暗自責備自己的大意，與愛麗絲相處的過程中，他明明早已發現他們眼中只有三種存在，神明，人類，還有他們作為神的仆人，溝通神明與人類，其他的全都不屑一顧，或者像吸血鬼一樣是需要被凈化的敗類。

        柯瑞文是這一行中最小心翼翼的一個人，盡管米爾斯家族已經沒落，但是維克現在依舊享有伯爵稱號，更有愛麗絲的青睞，蜜薇兒是侯爵唯一的女兒，也是長女，是未來翰格家族繼承人一母同胞的姐姐。柯瑞文教皇弟子的身份可以抹除過去所有出生的不足，至于愛麗絲更是萬千榮光于一身。作為伯爵三男，他所擁有的只有對蜜薇兒的愛和巧言善辯、八面玲瓏得來的良好交際關系。

        伊瑞爾不想被貴族的條條框框囚禁，在被大哥繼承的領土上做一個碌碌無為的閑散貴族，然后寂靜死去，他要用自己的雙手掙出自己的天地。

        為了消磨維克、柯瑞文還有伊瑞爾之間莫名尷尬的氛圍，愛麗絲提議小隊的大家出去走走，愛麗絲的提議，自然而然是全票通過。

        維克托小隊出了旅店，走上街道。

        易斯維亞城是東南方比較出名的農業城市，雖然這里的糧食產量難以達到翰格亞的水準，但是這里依然提供了南方很大一部分地區的糧食，尤其是混亂的奇米洛克，充斥著走私犯和地下商人的又毫無糧食產出的地方，所有人的糧食完全依靠向易斯維亞或者更遙遠的翰格亞購買。

        因此，易斯維亞是南部少數的大城市之一，城內的街道相對繁華，雖然比不上埃爾利亞那樣的商業和娛樂性城市，更比不上中央教廷所在的希羅之心，但是遠沒有奇米洛克境內看到的那么多流離失所者。

        盡管如此，貧民窟無處不在。他們偶然看見路上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躲在店鋪外，目光灼灼地看著店里的食物。

        “若是再沒有人施舍他的話，他就會犯罪。”柯瑞文看著那個孩子冷漠地說。

        伊瑞爾仔細地觀察著柯瑞文，但是柯瑞文只有對神明的忠誠的臉一成不變，波瀾不驚，冷漠無比。

        蜜薇兒背著手說：“希羅大陸八千萬人，貧民幾百萬，哪里施舍得過來？”她連那個孩子看都沒看一眼，繼續往前面走去。

        維克作為沒落貴族，過去的生活雖然不至于與貧民想比，但是也是相當拮據，他從來不會給予別人施舍，在他眼里，除了追尋永生妖魔并擊殺他之外，別無他事，雖然現在可能多了愛麗絲，還有他的隊伍。

        愛麗絲看著孩子眼里渴望的光芒，她走上前去，想要給他些什么，愛麗絲摸了摸胸前，是父親在她出生時給她帶上的光明之石，手邊是圣者雅各布送的誅滅圣劍，手指上佩戴的戒指是學院的魔法記錄石，她突然發現自己的確一分錢都沒有，團隊擊殺的魔獸身上取下來的材料換的錢全部在維克那里保管，愛麗絲終于意識到了在奇米洛克自己的決定是多么欠缺考慮，幸虧拉梅多為她解圍。

        維克看到愛麗絲為難，第一個走上前來，掏出幾枚金幣，進去買了些食物，遞給愛麗絲。

        愛麗絲看了維克一眼，將他遞過來的食物推了回去，她明白，這一路來，自己一直依賴著維克，這樣怎么能真正成長，成為父親大人和圣者與教皇所期待的光明圣女，又怎么能在面對吸血鬼時獨當一面呢？

        愛麗絲取下了自己的耳墜，這是她在希羅之心同維克逛街時自己選的小東西，不同于父親或者其他貴族送的寶石，這個東西并沒有貴重到無法送出。

        小孩子接過愛麗絲遞給他的耳環，眼睛一亮，抓著耳環朝一個方向跑去，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沒有留下，仿佛害怕愛麗絲反悔。。

        但是愛麗絲沒有想過，她以為的小玩意，只是相對于貴族們手中的頂尖貨相比，這一個耳墜或許就是平民一年的糧食錢。

        “或許，他再也看不到明天了。”柯瑞文依舊冷漠地說。

        面對自己出身的地方，看到一個同過去的自己格外相似的孩子，柯瑞文沒有一絲同情，更不會感同身受，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冷漠，就像神明在創造人類的那一刻并未考慮人類會面對死亡的悲痛，反而在人類獲得光明之后給予黑暗。他是看客，是神的仆人。

        聽到柯瑞文的話，愛麗絲不由得問：“為什么這么說，柯瑞文？”

        “他只是隨口說說。”維克急忙說。

        愛麗絲沒有聽他們的解釋，而是追著孩子去了。維克也只好跟了過去。

        “我們也要去嗎？”蜜薇兒說，“我可不想去貧民窟，會弄臟我的鞋子。”蜜薇兒噘著嘴，十分不愿意。

        柯瑞文聽著蜜薇兒的話，毫無反應，只是走進那個店鋪，買了份點心，一言不發地返回旅館去，根本不管他們怎么打算。

        “那我們去逛逛吧，出來還沒多長時間呢。他們倆不會丟的。”蜜薇兒同伊瑞爾說。

        “那你不要像在埃爾利亞一樣亂花錢，我們大部分的錢都在奇米洛克花掉了。”伊瑞爾說。

        “下次讓父親多寄些錢給我！”蜜薇兒拉著伊瑞爾四處去玩了。

        跟著那個孩子，愛麗絲第一次來到了貧民窟，黑色粘稠的水體遍布道路，垃圾隨處可見。一個個衣衫襤褸的人擠在街道兩旁，或是臨時搭建的幾塊木板下，刺鼻的惡臭充斥著鼻腔，迷惑著人的感官。愛麗絲的鞋子踏在上面，濺起黑色的污水，將她潔白的褲腳染黑，一雙又一雙眼睛帶著丑惡的貪婪黏在她的身上。在他們眼里，她渾身上下都寫著“財富”兩個字。

        但是很快維克也來了，維克渾身上下的殺氣讓這些黑暗中的臭蟲不敢擅動。

        愛麗絲很快就追到了那個小男孩，他正告訴他那個氣息微弱的母親說他得到了好心人的幫助，當他亮出愛麗絲給的耳墜，四周都是野獸的眼睛，還有野獸的喘氣聲。

        維克迅速拔出了風之刃，以絕對的殺氣碾壓過去，一時間秋風寒蟬，不敢聲息。

        愛麗絲走進，男孩看到愛麗絲問：“美麗的大姐姐，你是要把東西要回去嗎？”說著他的手縮了縮，神色警惕又難過。

        “不，我只是，聽說你會有危險。”愛麗絲說。

        小男孩聽到不是收回寶石，立刻笑了起來，明亮的眼睛多么像閃亮的星星：“母親病了，我想救她，可是我連食物都沒有，多謝姐姐給的寶石。”

        聽到寶石兩個字，整個暗巷都暴動起來，無數人手腳并用地從黑水中爬過來，“幫幫我們吧！”

        他們向愛麗絲祈求道。

        愛麗絲看著這些人，大多瘦骨嶙峋，身上長著瘡，在污水中爬行，心里格外悲痛，在神明的世界，還有如此黑暗的地方。她想起了陽光下的拉梅多，想起了黑暗中的諾克，如果這里的是拉梅多，他會怎么做？一定會像幫助她一樣幫助這些貧窮的飽受疾病折磨的人吧，畢竟在她愚蠢地給伙伴帶來麻煩的時候，是他幫了她。

        她默默念動咒語，光明魔法包裹著每一個人，巷子里的污穢在一瞬間被凈化，他們身上的疾病也基本治愈。

        “給我們些錢吧！我們餓死了！”恢復了力氣的人群，很快就把維克和愛麗絲逼到角落，看到維克并不會傷害他們，更加得寸進尺，想要從兩人身上抓些什么下來。

        維克只好把自己身上的金幣全部撒了出去。眾人立刻匍匐在黑色的污水中四處摸索金幣。

        當生命遭到威脅，絕大部分人類都會變得格外卑微。

        看著他們的慘狀，愛麗絲說：“你們在這里等著，我會幫你們的。”

        維克帶著愛麗絲闖出正在哄搶金幣的巷道，但愛麗絲拒絕了維克回旅店的提議，而是執意來到了掛有哈切斯特家族徽標的公會，第一次以自己貴族的身份支取了一大袋子金幣，拖回了那道巷子。

        將金幣送給他們的時候，愛麗絲被稱為圣女，她從沒有說過自己的身份，但是這些人看著她的狂熱眼神，以及一聲聲贊美，讓她堅信自己是對的，那一雙雙熾熱的眼睛，都是對生活的向往。

        維克在愛麗絲將錢給了那些人后，生怕他們傷害愛麗絲，立馬將愛麗絲帶走。

        “你已經幫了他們很多了。”回去的路上，維克一直這樣告訴愛麗絲。

        愛麗絲覺得這是對拉梅多善意的一種回報。

        可是拉梅多真的會這么做嗎？如果他是為了欣賞接下來人類的丑惡和殺戮的話，那么他一定會的。

        也許從某些方面來說，愛麗絲和拉梅多屬于殊途同歸的人呢。

        回到旅店后的愛麗絲覺得自己很幸福。

        直到蜜薇兒和伊瑞爾也回去，蜜薇兒的話讓愛麗絲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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