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情詩大賞
先說王果果和徐師長。
其實王果果也早就猜到徐勇義有想跟自己結(jié)婚的意思, 只是這種事男方不開口,你叫女方如何回絕。
而今天中午,韓超開完匯報會議, 從總軍區(qū)回來后,到酒樓,簡單的跟她講了一下徐師長家的家庭情況之后,就把那事兒給她講了一回。
天下的母子, 沒有一個能在講這種事的時候不尷尬的。
所以王果果聽的特別尷尬, 韓超講的更尷尬。
韓超心里是反對的,但一直以來, 在他的潛意識里他媽就是個鄉(xiāng)下老太太,老人嘛,在他想來,守著兒女過完下半生就行了,可倆人難得對坐在一處, 看王果果卷發(fā)燙的精致,身材也沒走樣,陽光灑在臉上, 眼角雖有皺紋,并不明顯,乍一看, 四十多歲的女人并不老, 驀然間又覺得,讓她一個人過完下半生,確實有些殘忍。
想來想去, 他就斟酌著說:“媽, 你慎重考慮一下吧, 于我和玉鳳,你不論想干啥我們都不反對,但徐師長家還有倆侄子,他弟媳也沒再嫁,那是一大家子人,我倒不怕他們不孝敬您,只怕他們要給您氣受,他們年齡跟我差不多,都是高知分子,高知分子的氣,難受。”
即使兩個年青人要結(jié)婚,雙方的家庭磨合都是一重問題。
中年婦女嫁人,愛情是個虛無縹緲的話題,嫁過去受不受閑氣才是最重要的。
逢年過節(jié),徐師長家會有一大家子人,倆侄子年齡跟韓超都差不多,因為原來都是在部隊上干的,也都認識,在韓超看來,他們必定會給王果果氣受。
王果果聽完,說:“我自己考慮吧,你回家去,鳳兒這段時間著實辛苦,家里有啥活兒要干的,你有點眼色,她讓你干啥你就干,不要學你哥賴東賴西,叫媳婦兒瞧不起。”
然后韓超走了,不一會兒徐勇義帶著倆媒人,就上門了。
王果果考慮到周雅芳在不太好,把她也給支走了,把兩道門都鎖了,一個人招待的徐勇義一行人。
倆領(lǐng)導扯東扯西,東拉西扯的聊了半天,由馬雍開口,先解釋徐勇義和馬琳的問題:“阿瞇,我妹自打沒了孩子之后性格就全變了,她只喜歡孤身一個人,但徐勇義還得過日子,我是馬琳她哥,我來做媒人,就足以代表徐勇義的誠心。”
羅雄則說:“我就坦白說了,在咱們部隊上,喪偶還好,但離異是個大問題,老徐要不結(jié)婚,就很難再進一步,畢竟上面領(lǐng)導看檔案,一個軍人的大后方穩(wěn)不穩(wěn),有沒有人支持,這點很重要。再說了,現(xiàn)在部隊編制一直在收緊,營級干部的升職也不由我們定,我們只能推薦,然后由總軍區(qū)人事處統(tǒng)一考核,你倆結(jié)合,不論對老徐的前途,還是對韓超的前途,都有好處。”
馬雍緊接著說:“主要還是韓超!”
他們都是從最實際的點出發(fā),談的也是實實在在的問題。
之后,這倆人就自顧自聊自己的了,讓徐勇義和王果果單獨去談。
也正好這時陳玉鳳搞了半天的衛(wèi)生,混身臟兮兮的抱著倆丫頭回家。
周內(nèi)忙酒樓,周末還要給娃搞衛(wèi)生,王果果在兒媳婦面前沒啥好遮好瞞的,想放她進來,趕緊讓她喝口水,但徐師長不讓,于是倆人才有了剛才那回拉扯。
當然,既然陳玉鳳抱著娃走了,倆老人也就鎖上門,又開始談自己的了。
徐勇義示意王果果先開口,王果果沉吟了半天,先問:“我要跟你結(jié)婚,你是不是就可以跟老羅,老馬一樣,職位再高一點?”
“我沒有考慮過這件事,只想跟你共組家庭。”徐勇義說。
“那韓超呢,要咱倆結(jié)合,他是不是明年就能提副團?”王果果再問。
徐勇義立刻搖頭:“不行,他今年才27,在我這兒想升職,還得2年,30歲提檔案是部隊的規(guī)定,我侄子徐磊沒有熬到30就退伍了,還有一大批營級干部熬不到30歲,也轉(zhuǎn)業(yè)了,不可能給他開后門。”
王果果點了點頭說:“那你們先回吧,這事,我考慮一下。”
徐勇義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提一回親女方就會答應,但王果果沒有直接拒絕,他就特別意外了。
他這人向來不愛多言的,但想來想去,終是多說了一句:“阿瞇,不論外人如何說我和馬琳,你應該明白的,部隊管理層是個群體,我們必須相互協(xié)作才能管理好下屬,首都軍區(qū)的行政管理和軍容軍紀是全國所有軍區(qū)里最好的,而其原因是,我和馬琳,羅雄,馬雍,我們相互了解,并能夠相互配合,你明白吧?”
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可以足背相依的戰(zhàn)友情。
因為戰(zhàn)友情,因為國家需要孩子,他和馬琳結(jié)合,為五七干校生第一個孩子。
因為在管理中需要有人唱紅臉,也需要有人唱白臉,所以這些年來,不論馬琳當眾怎樣吼怎樣罵,徐勇義面對那個比自己矮兩頭的,瘦弱的女性,會立刻低頭,因為只有這樣,下屬們才會被馬琳震懾。
多的他就不說了。
他單純的,只是因為想結(jié)婚而來提親的。
當然,既然親提完了,女方答應考慮,他們也就該回家了。
因為十幾歲起就擠一個通鋪,羅雄,馬雍和徐勇義屬于私底下無話不談的關(guān)系,當然,剛才王果果和徐勇義私下聊的時候,他倆長耳朵也在偷聽。
這時馬雍就得悄悄責備徐勇義一句:“我覺得你這人,有點傻。”
徐勇義眉頭一皺:“為什么?”
“話不對。”羅雄說。
徐勇義止步,皺眉。
“關(guān)于韓超的升職,不是還有兩年,而是只需要兩年,還有,就顯得兩年很長,只需要,則顯得它很短,這叫談話的藝術(shù),老徐,你也一把年紀了,按理這方面該懂得呀,怎么盡說昏話,我覺得你剛才要說只需要兩年,說不定阿瞇已經(jīng)答應你了,就因為你說還要兩年,她才會說自己要考慮。”羅雄說。
徐勇義笑著搖了搖頭,邁著大步走了。
他只是單純的想結(jié)婚,想給小阿瞇幸福,他給她考慮的時間。
至于談話的藝術(shù),作為領(lǐng)導,他當然懂,也知道該怎么談話才能獲得更大的效益,但在小阿瞇面前,他不想,也不會去用。
因為他想結(jié)的婚,并不是交纏捆綁著利益,為了某一個利益點而結(jié)的婚。
只是因為,他單純的,就是想跟她共組家庭。
至于小阿瞇會不會答應,等吧,三十年都等了,徐勇義等得起。
……
再說陳玉鳳這兒,她回家時,韓超在收拾旱廁,而小臥室的書桌上有一頁情詩,陳玉鳳做足了心理準備才看的。
但第一句就嚇的她差點魂飛魄散。
因為龍飛鳳舞頭一行:你的眼神就像鋼槍,直□□的心房!
陳玉鳳深吸一口氣,終于平復了心情再看第二行,直接給駭?shù)交觑w。
‘你的辮子就像絞索,直勒我的咽喉’
陳玉鳳再沒敢看第三句了,抓起來就把這玩藝兒給揉了。
就這情詩,是韓超翻了一整本《徐志摩情詩大賞》才寫出來的,但是這太可怕,太嚇人了,以韓超的性格,既然當時答應她寫了,還答應她要讀,那肯定一會兒得讀,再配上他那滲人的嗓音,陳玉鳳一秒鐘就得被他嚇到升天。
怕韓超要讀給自己聽,陳玉鳳把它揉成團,出門買菜的時候才扔進了垃圾桶。
經(jīng)常不在家開火,偶爾做一頓,家里啥原材料都沒有,在學校搞了一天的衛(wèi)生又累,陳玉鳳想做點懶人飯,于是去了軍區(qū)商店。
她買了幾包三鮮伊面,正準備買點青菜和西紅柿,就見就見老板沖出柜臺,抓起一個孩子就搧了一巴掌,手指著:“東西交出來!”
是張大娃,手上的紗布還是陳玉鳳給裹的,但他穿一雙棉鞋,褲子太短,上衣又太長,頭發(fā)雖說剃光了,但是頭上好幾個油濺過的疤,臉雖干凈,可衣服沒形樣,人就顯得很埋汰。
他也是來買東西,孩子手里拿了兩包方便面,但是沒有交給老板,反而從兜里掏了一塊錢,要遞給老板。
顫著唇,孩子說:“叔叔,大家不都是先拿面再給錢嗎,我正想給你錢呢。”
“誰知道你是不是想偷東西,穿這么邋遢,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孩子。”老板說。
陳玉鳳生平最恨別人苛待孩子,這下可不能忍了,從老板孩子里一把奪過孩子,推了他一把,并說:“老板,咱這是軍區(qū)商店,來買東西的都是軍屬,孩子衣服臟是父母的問題,他這么小,還不會洗衣服,你為啥誣賴他是小偷?”
他是看大娃臟,給當成小偷了。
“我以為他偷東西嘛,既然不是小偷,就算了吧。”老板說著,轉(zhuǎn)身要進柜臺,陳玉鳳給攔住了,指著大娃,她說:“你必須給孩子道歉。”
“這孩子可能沒人管,算了吧。”老板含含糊糊的說。
陳玉鳳是真怒了,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不是人嗎,我管他,你今天必須給他道歉,要不然我就去后勤部投訴,誰給你租的鋪面,你這種態(tài)度對軍屬,有什么資格租我們的鋪面,你必須道歉。”
她這一通連吼帶說,小媳婦兒發(fā)脾氣,兔子咬人似的,把老板嚇了一大跳,他抓起兩根火腿腸說:“小伙子對不起,叔叔誤會你了,這腸子給你吃吧。”
陳玉鳳很少發(fā)脾氣,一發(fā)脾氣,自己先混身顫抖,指著面前的菜筐,她說:“再給他兩顆西紅柿,一把小青菜,一包鹵牛肉,還有鹵好的茶葉蛋,給他給一斤。”
老板一聽急了:“軍嫂同志,我不過說了一句小偷,搧了孩子一巴掌,你就要我賠他那么多東西,小店而已,難道你想我把店都賠給他?”
陳玉鳳看他誤會了,說:“腸子算你送的,但光吃方便面沒營養(yǎng),這娃要自己做飯的,煮方便面嘛,讓他切顆西紅柿調(diào)湯味兒,把鹵牛肉和鹵雞蛋下進去,不就有營養(yǎng)了?”
“你倒挺會安排,總共5塊錢,給我網(wǎng)兜,我替你裝。”老板給這軍嫂嚇了一頓,心有余悸,給大娃挑了五顆最大的雞蛋。
七八歲的男孩正長身體,一碗方便面吃不飽肚子的,這一堆東西,陳玉鳳還教了他做的方法,大娃聽的很認真,還在重復:“切西紅柿,下牛肉,煮雞蛋,阿姨,我說的對不對?”
孩子說著,要把手里的一塊錢給陳玉鳳,并一直說:“阿姨,我不能白要你的東西,我給你錢。”
陳玉鳳接過了一塊錢,想了想,說:“大娃,阿姨買東西的事就別告訴你齊阿姨了,以后把你弟弟照顧好,好不好?”
她單純只是于孩子看不過眼,覺得可憐才幫忙的。
但要齊彩鈴知道了,會怎么想她,會不會覺得她是想搶自己的孩子。
畢竟別看大娃二娃現(xiàn)在可憐,可在將來,他們會是特別有出息的大佬。
齊彩鈴之所以撫養(yǎng)他們,也是因為這個。
“我不會的,我跟她從來不說話。”張大娃連忙說。
這孩子倒是很懂事,欲走,又折了回來,說:“我爸四號發(fā)工資,這筆工資是齊阿姨知道的,她的服裝生意賠的厲害,肯定會想辦法從我爸那兒拿走去還賬,所以四號我沒法還你的錢,但15號他還有一筆雙月工資,到時候他會悄悄留下的,15號晚上,我還你的錢。”
聽孩子的意思,張松濤現(xiàn)在也防著齊彩鈴了吧,工資啥的,只給她明面上的。
獎金和福利,都會給倆孩子藏起來。
要這樣的話,張松濤倒還算個清醒人。
“好,等15號放學的時候,我去接我閨女,你把錢給我就行。”陳玉鳳說。
二娃在商店門外,看哥哥出來,拎了滿滿一網(wǎng)兜的東西,開心壞了:“哇,哥哥,你買了好多東西呀。”
“回家,哥哥給你煮香噴噴的方便面。”大娃回頭,給陳玉鳳揮了揮手。
話說,一開始做完那個夢,陳玉鳳特別生氣一點,就是韓超將來會給大娃和二娃做干爹這件事,她一直認為韓超是因為重男輕女,喜歡男孩才那么做的。
可現(xiàn)在,看大娃才不過七歲,那么瘦弱的肩膀就能擔負起弟弟。
她于心里油然而生了一股慚愧。
這孩子之所以得韓超青睞,是因為他的優(yōu)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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