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沒法接。

李拂弦看了一眼百里容兮，沒說話，現在該百里容兮表現得時候了。

兩人的默契不是一般的足，所以李拂弦的那一眼百里容兮立刻就明白了李拂弦的意思。

他站起身，步至魏鈺斐身邊，才道：“他來了。”

“啊？在哪里？”

魏鈺斐滿臉疑惑，看了看李拂弦，又看了看百里容兮，還是一頭霧水，這帳中就只有他們三人，難不成這瑞王殿下會隱身？

“魏鈺斐，你可知大周國姓是什么？”

百里容兮提醒他，但是同時又有些疑惑，魏鈺斐這么聰明不會猜不到啊，除非他是故意藏拙，可是這是為何呢？

魏鈺斐的馬甲在這一刻搖搖欲墜，他似乎裝的太完美，反而露出了破綻，讓百里容兮生疑了。

但是，也算是他運氣好，百里容兮將疑惑壓下，并沒有說出來。

現在，在他們三人中，就只有百里容兮是最明白的人了。

“是李姓。”

魏鈺斐還傻乎乎的道。

“那這位將軍叫什么名字？”

“李拂……”

魏鈺斐瞬間住嘴，猛然扭頭看向李拂弦，黝黑的眸子瞪得大大的，一張臉上全是震驚之色。

“你可明白了？”

百里容兮至始至終板著他那一張冷臉，語氣都沒有一絲波動。

“明、明白了。”

魏鈺斐傻愣愣的看著李拂弦，似乎還沒有從李將軍就是瑞王殿下的消息中回過神。

“草民拜見瑞王殿下，殿下千歲！”

完美！

三個人心中同時這么想。

“魏小兄弟快快請起。”

李拂弦自打了了一樁心愿后，回到軍營的他改變了許多，最多的就是他臉上的笑容多了，黑面神這個稱呼現在可是一點都不適合他了。

“沒想到將軍就是殿下，冒犯之處，還請殿下海涵！”

魏鈺斐不敢托大，這個時代不同于前世，皇權壓死人！

“哪里的話，我還得多謝你救我一命呢！”

李拂弦對自己的兵從來就很大度，而魏鈺斐已經被他劃進了自己屬下的范圍，自然也就不講究那么多了。

“不敢不敢！”

這一副君臣和睦的場景百里容兮默默的翻了個白眼，就差沒直接說出來你們這兩個偽君子。

總而言之，魏鈺斐計劃成功，成功的帶著他屬下百來號人投效了李拂弦，成為了軍中一份子，而李拂弦也沒有說把他們打散，而是很大膽的將他們編成了一隊，魏鈺斐就繼續當他們的隊長，即百夫長，又稱百戶。

這可真是營中最小的職了。

但是就是這么一個百戶，也是需要軍功的，斬十人才計一功，累計十功才有機會升為百戶。

而魏鈺斐就這么成為了百戶，一是因為他率鳳凰山的眾人救了李拂弦一行，二是他手下的人本就是原來的鳳凰山眾人，并不會損害其他人的利益，阻力極小。李拂弦除了給了他們編號、餉銀以及提供裝備，就沒有了。

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也就此，大周將來威震天下的鳳凰軍的正式進入了軍營之中。

夜半，將這一切都安排好了。魏鈺斐被人引開，帳中余下百里容兮與李拂弦二人。

“叛徒是誰？”

百里容兮面色微寒，冷冷的吐出一人的名字。

“杜痕。”

李拂弦今日遇險，早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可以說是李拂弦以自己為誘餌，不惜將自己陷入險地之中，就為了抓住營中的叛徒。

不然，作為一軍之將，豈會那么正大光明的時時出去巡查，但是就這么明顯的誘餌，那人還真就上當了。而且，那人的地位不低，所動用的勢力更大。

這一次，如果不是魏鈺斐一行出現，李拂弦必定兇多吉少，雖然抓住了叛徒，恐怕也……

是他托大了。

“是他！”

李拂弦有些驚訝，瞬間臉色就難看起來了。雖說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卻沒想到是這個人背叛了他。

杜痕是與單毅武同時跟在他身邊的人，稱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沒想到會是他背叛了！

“他現在在何處？”

李拂弦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郁氣壓了壓，道。

“已經被關起來了。”

就在杜痕露出馬腳之時他就將人抓起來了，等著李拂弦回來處理。

“走吧。”

李拂弦并不太想問杜痕為何背叛他，因為那已經沒有意義了。

營中自然是有關押人的地方，是單獨的一個區域，重兵把守，一只蚊子都進不去，非有李拂弦和百里容兮的命令不可擅闖。

這里面有一位特殊的犯人，那就是杜痕。

他被關在鐵籠中，手腳上掛著沉甸甸的鐵鏈。滿身灰塵，臉上還有一個鮮明的巴掌印，短短半日，就已經不復杜將軍的威嚴，天上地下莫過于此。

杜痕靠再鐵欄桿上，目光低垂，恍若喪家之犬。

早上他還是威風凜凜的杜將軍，此刻已經成了籠中囚徒，都是他自作自受。雖說早預料到了今日，可惜心中的波瀾還是掩蓋不了。也不知能不能除去李拂弦。

如果李拂弦真的已經死了，那么等他到了地府再像李拂弦請罪吧。來世，他當牛做馬償還李拂弦。

在杜痕心中，在那樣的圍剿之下，李拂弦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活不下來。所以，他已經給李拂弦判了死刑。但是他是怎么都想不到魏鈺斐的出現打亂了他們所有的盤算。

李拂弦沒死。

“將軍，軍師。”

帳外傳來聲響，但是營帳中卻聽不清楚，杜痕抬頭看去，以為是百里容兮來了。或許是來殺他的。

當簾子掀開，看見李拂弦時，杜痕頓時就瞪大了眼睛，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死死的盯著李拂弦，失聲道：“你沒死！”

“怎么，我沒死你很失望？”

李拂弦面無表情，大步的進了屋子，言語中頗有幾分譏諷。

“屬下……不敢！”

習慣了李拂弦迫人的視線，杜痕下意識的就改口，但話到了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奇跡般的，他心底松了一口氣。

屬下？

這樣的屬下他可要不起。

“你是誰的人？”

李拂弦開門見山直接問道，因為他們太了解對方了，所以壓根就不需要再說些什么。

“四皇子。”

杜痕也知道，在百里容兮手下沒有問不出來的消息，索性也沒有裝的必要，白受些痛苦，老老實實的回道。

“你一直是李歸塵的人？”

他的主子是李歸塵，并沒有什么驚訝的，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反正想要李拂弦的命的人就那幾個，只是李拂弦沒想到李歸塵會這么蠢，在此重要關頭就準備除掉他。

兩軍對壘，李歸塵可否想過如果他一旦死了，對于大周而言會怎么樣？

哦，他大概是沒想過。

畢竟這次來殺他的人是北戎人，李歸塵已經與北戎人勾搭在一起了。通敵賣國！李歸塵！他可對的起供養他的黎民百姓！

“是。”

陽關之戰，他就是李歸塵的人了。后邊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為了成為李拂弦心腹所做。

“像你這樣的人，營中還有多少？”

“沒有。”

杜痕眼眉微垂，道：“只有我。”

往李拂弦身邊安插探子，并不是那么容易。

“你是何時與北戎人有聯系的？”

“去年冬月。”

杜痕身體僵了一下，他身為大周的將軍，無數的袍澤死在了北戎人的鐵蹄下，而他卻叛國了。

可笑，可憐，可悲。

“這是你自己所為，還是說是李歸塵的指示？”

百里容兮問出這話不過是為了確認而已，他抓杜痕時，已經從他營帳中搜查出了信箋，有與李歸塵的，也有與北戎人的，而且一件不落。

“軍師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杜痕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笑他還是笑誰，道：“何必再來問我。”

“我想要你親口說出來.”

百里容兮波瀾不驚的臉上多了一抹微笑，如曇花乍現，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四皇子指示。”

杜痕已經認命了，他閉上了眼睛，一屁股坐下了，整個人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

他忠心的主子是個通敵賣國之人，他愧為大周子民。

“杜痕。”

李拂弦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自從開始說了一兩句話就沒有開口，直到此時才重新開口道：“你是否后悔過？”

“你是否還記得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你是否還記得死去的兄弟？”

一連三個是否，將杜痕逼在了崩潰的邊緣。

他怎么不愧疚，他如何不記得，他也不敢忘記。

“將軍。”

杜痕沉默了很久才繼續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選擇的。我只能聽從四皇子的吩咐。”

他的妻兒老母都在四皇子手中，而且，四皇子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得不聽從李歸塵的命令，哪怕違背良知，哪怕不是他本心。

“你為何要將他們的信箋都留著？”

這是百里容兮想要問的，所有的信箋都在，一封不少。

“你可知，只要將這些信箋呈遞給陛下，四皇子頃刻就會喪命。”

“我當然知道。”

杜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道：“正因為如此，我才將他們保存下來。”

就等著他們出現在皇帝御案上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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