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多事之秋
今夜陰云低壓,風聲漸起。亥時二刻,李拂弦與衛玉筱剛回到東宮,大雨便傾盆而至。差一步他們便淋了雨,就如同今夜,一步行錯,就是萬劫不復。
幸好,先雨一步,幸好,安然無虞。
而有的人就沒這么好運了,比如怒氣沖沖往芳容宮而去的李歸塵。
行至御花園,大雨忽至,無處可奪,淋了一身雨。
秋雨雖是朦朧,但涼意浸骨,那種滋味并不好受。
“四殿下!”
芳容宮已經過了落鎖的時間,但是今夜特殊,芳容宮的宮門還開著,冷雨不知道哪里去了,撐著一把傘這時候才回來,在芳容宮宮門口遇上了淋了一身雨的李歸塵。
“您怎么來了?”
她趕緊將傘撐了過去,轉頭呵斥跟在李歸塵身后的內侍,“你這奴才,為何沒給殿下打傘?”
“姑姑息怒,大雨忽至,奴才來不及去取傘……”
那內侍撲通一聲跪下了,身子發抖,瑟瑟道。
“這……殿下快進來換身衣裳,這秋雨可淋不得。”
這雨的確是下的突然,內侍惶恐的模樣倒是讓冷雨不好再追究,只得急切對李歸塵道。
誰料李歸塵卻道:“我無事。這么晚了,姑姑何處去了?”
“這,回殿下。娘娘今夜頭痛,但宮中的沉香屑用盡了,娘娘差奴婢去尚藥局取了些。”
冷雨心頭一跳,但是她早有準備,拿出了藏在衣袖中的一封不大的藥包。
“原來如此。”
李歸塵臉色微和,眼中的懷疑暫時消散了。
“奴婢不敢欺瞞殿下。”
她暗舒一口氣,臉上適時地露出幾分擔憂,看著李歸塵的神色有幾分急切和關懷,欲言又止。
“進去吧。”
最后一絲懷疑消散,李歸塵自嘲一聲,許是被雨淋糊涂了,他剛剛竟然懷疑冷雨,真是魔怔了。
“是,殿下快請。”
宮門落鎖,將紅墻之內的光亮全被擋住。
芳容宮還是那個芳容宮,似乎什么都沒變,又似乎有什么地方變了。
進了大殿,冷雨本想請他先換下一身濕衣服,但是李歸塵進了大殿直接進了內殿。
“奴婢見過殿下。”
這個時辰見到李歸塵,芳容宮的宮人都有些驚訝。就算李歸塵是皇嗣,也是不和規矩的。而且李歸塵淋了一身雨的模樣,更是讓她們詫異。
“母妃可安寢了?”
許是淋了雨,李歸塵的臉色發白,眼角卻帶著一絲紅,黝黑的眸中透著幾分狠厲。
“回殿下,未曾。”
有機靈的立刻道:“奴婢立刻去稟報娘娘。”
能在內殿伺候的人,都是趙貴妃的心腹,也是李歸塵信得過的人。李歸塵此時前來,定然是有事情尋找趙貴妃。
“殿下請先去偏殿換下濕衣吧。”
“不必。”
李歸塵擰著眉,內力護體,濕衣有什么打緊的。
他既然已經如此說了,宮人們自覺地閉嘴,給他奉上一盞熱茶就安靜的退了出去。
“娘娘,殿下來了。”
趙貴妃長發散披,衣著寢衣,已經準備就寢了。
“舜華來了?”
她有些詫異,“怎的這個時辰來了。”
伺候的宮人趕緊取了衣裳來,一旁的人回道:“殿下看起來是有急事,還淋了雨。”
“哦?”
趙貴妃秀眉一蹙,衣裳已經穿好了,她起身出去,心中有了幾分不妙之感。
“華兒。”
寢殿之外,有一側殿,李歸塵就在此處等候。趙貴妃進去后就讓其他人退了出去,詢問道。
“怎么此時來了?出了什么事?”
“母妃,今夜的事情,是不是您安排的?”
李歸塵手中的茶杯放下,看似很平靜道。
“華兒在說什么,本宮聽不懂。”
趙貴妃臉一僵,神情閃爍,卻裝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樣。
“母妃!”
李歸塵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凌厲,漆黑的眸子盯著趙如雪,眼中似乎醞釀著一場風暴。
“華兒,母妃不會害你。”
趙貴妃呼吸一窒,手心一緊,迎著李歸塵的視線,心底居然有了懼怕的情緒。
她鎮定道:“大周不會允許一個有污點的儲君稱帝!只要將李拂弦的名聲毀去,他就對我兒構不成威脅了!”
“可是你失敗了。”
李歸塵一句話讓她臉色刷的一下變成一片慘白,她不敢置信道:“這不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你低估了他,我也低估了他。”
賠了夫人又折兵,就是說的他們。
不僅沒對李拂弦有任何損害,反倒是他們自損三千。
殿中一下就安靜下來,趙貴妃的手在發抖,她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才道:“情況如何?”
為了洗脫她得嫌疑,早在計劃開始之時,她就抹去了痕跡,裝作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現在,倒是真的成了聾子和瞎子了。
“李拂弦無事,反而是師燁。中計之人,是師燁。”
“啪!”
茶盅摔在地上,價值連城的寶貝成了一堆無用的瓷片。但是李歸塵的眉頭都沒皺一下,繼續道:“父皇已經將此事懷疑到我的身上,竇琢親自查辦此事。”
“那兩人不能留了。”
趙如雪眸光一閃,滿眼狠意。
“陶浪已經去辦了。”
李歸塵看著趙如雪,神色略微有些冷漠,他道:“母妃,李拂弦并不是那般簡單,日后的安排,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您不要再輕易動手。”
趙如雪沉默了一會兒,才黑著臉道。
“本宮省的了。”
她身處后宮,所能動用的勢力,也只有后宮之中,而李拂弦與李歸塵所掙得,卻是朝堂之外,她還是狹隘了。
“還有,還請母妃,莫要再針對衛玉筱。”
這一次趙如雪卻沒有答應的那么干脆,反而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失望,“莫非華兒還對她……”舊情未了?相似的
旁人不知道,趙如雪作為他母妃,如何不知李歸塵曾對衛玉筱情根深種。
趙如雪驀然想起了衛玉筱與那人相似的面容,心底騰起了殺意。
真是禍害!
“母妃多慮了。”
李歸塵一臉冷意,涼涼道:“兒子早已放下。只是父皇現在格外看重她,李拂弦也稀罕她,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李拂弦不會輕易的放過,那是個瘋子。”
他不會將主動權交在別人手中。
“好,本宮知道了。”
趙如雪松了一口氣,只要李歸塵放下了衛玉筱,那便是極好的。
“時辰不早了,兒子告退。”
事情已了,李歸塵不再久留,只拿了傘,離開了芳容宮。
世間傳播最快的就是流言,第二日一早,昨日的事情就成了街頭巷尾茶客們私下的談資,各個版本的都有。
作為輿論的中心,師府,更是大門緊閉,門都未開。
丞相府內人人似乎都頭罩著烏云,唯有虹雪樓,與往常一般無二。
師采薇甚至還有閑心吟詩作賦,好不愜意。
師燁出事了,可是那關她師采薇什么事?
“小姐!”
“怎么了?”
畫案之后,師采薇手中筆墨不停,甚至沒有回頭,只問道。
“相爺請您過去一趟。”
報信的小丫鬟也是知曉她的脾氣,恭恭敬敬回道。
“我知曉了。”
師采薇吹了吹已經風干的墨跡,吩咐丫鬟將《寒雨秋菊圖》收起來。
“走吧。”
如果不出意外,定然是師燁的事情。
師采薇其母,只有她一個女兒,并無男嗣,而師燁,乃是師崇朝的庶長子,姨娘所出,養在嫡母膝下,但是與師采薇并不親厚。或許是因為兩人的身份,亦或許是因為論才情,他均不如師采薇,所以兩人才那么疏遠,根本就不像是兄妹。
師采薇徑直到了書房,這不是她第一次來書房,但是今日書房的模樣倒是她第一次看見。
就像是有人在書房打了一架一樣。
書架倒了,仆人正在收拾。
看見師采薇,趕忙問好。
“小姐,相爺在內室。”
“嗯。”
師采薇點點頭,繞過地上被摔碎的端硯,那塊硯是師采薇送給師崇朝的生辰禮,師崇朝平日里甚是歡喜,沒想到連這個都砸了。
“父親。”
“你來了。”
內室之中,倒是干凈整潔。書案之后,師崇朝一身儒服,清雋儒雅,根本看不出一絲暴戾。
“昨夜之事你可已經知道?”
“知道一二。”
“有何看法?”
“……”
師采薇長睫微垂,掩去眼中譏諷,道:“吃一塹長一智。他們這一次太魯莽了,太子可不簡單。”
師崇朝頷首,撫摸了一把美髯,將一封拆開的信遞給師采薇,道:“這是四皇子的書信,你看看。”
“是。”
師采薇一目十行,很快將信看完,面露沉思。
“如何?”
“十一月二十七,乃是先皇后的忌日,太子與太子妃理當于皇澤寺為娘娘祈福誦經。”
“是矣。”
師崇朝拊掌,道:“十一月底,北戎人也將至京城,北戎戰公主嘉耶公主乃是和親公主。”
“太子大勝北戎,坑殺數十萬北戎將士。北戎人懷恨在心,假意投降,實則伺機報復。得知太子與太子妃于皇澤寺,火燒皇澤寺。刺殺太子。太子不查,中箭身亡。”
一句一句,師采薇的臉色不改,輕描淡寫說著最狠毒的話。
“此計甚妙。”
師崇朝不由的大笑,無論最后成與不成,都是北戎人動的手,與他們可是無半分干系。
秋雨不歇,秋風未平。
真是個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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