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青傷到了氣管，開口說話和吞咽很費勁。大夫看過，開了外敷的藥，囑咐多休息，少說話。

        賽維達自己勸慰一番，又讓家里其他人過來輪番勸她，無論他們說什么，趙雪青一律點頭答應，承認自己確實被他激怒，以后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她這樣淡然，金鳳蘭不知道她聽進去沒有，還是苦口婆心地說：“小青兒，從小時候我就看出你是一個有血性不服輸的人。但高擎出生皇室，身居高位，又生性殘暴，多少人恨他都動不了他，你殺不了他的，反而會把自己搭進去。”

        休息幾天，趙雪青漸漸恢復。事情又有條不紊的進行，賽維達為了避免她和高擎見面，有外出的事情都自己陪著她。

        成親前兩日，賽維達告了假，全心全意準備成親儀式。

        趙雪青見他不再上朝，問：“最近朝內無事嗎？夏帝準你提前休息？”

        “最近一切平穩，沒有什么要緊的事。”

        賽維達嘴上答，但心里明白，她一直在關注水墨布莊那件事引發的進展。這些天她雖如之前保證的那樣，沒有任何動作，他也盡量不讓高擎和她見面。但高擎拿到了請帖，成親當日肯定會來的。

        若是在成親當日鬧出什么事，儀式被破壞是小事，高擎不放過她才是他最擔心的。

        “小青兒，你不要把高擎那天的話放在心上，他的話真真假假。”想來想去，賽維達決定和她再談一談才放心，“他雖在你面前放了狠話，但我覺得他沒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怎么知道？”

        “以他的性格，若是真的查到什么，早就到陛下面前要求出兵了。”

        “這么說，這件事他沒匯報給夏帝。”

        “他動作這么大，陛下肯定是知道的。”賽維達說，“茲事體大，陛下自然不會阻止他調查。不過自從他放了水墨布莊的人，就沒有再聽他提起過這事了。”

        趙雪青點點頭。

        “正因為他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證據，才想從你身上下手。你生氣反而中了他的計謀，所以下次他若再激你，你忍一忍就過去了。”

        趙雪青打斷他，說：“我知道，上次是我太沖動，沒有考慮周全，才會中他的計。”

        賽維達欣慰的點頭，掏心掏肺地說：“我知道你恨他，一直想取他性命，我也恨他。忍了這一時，以后我們從長計議，他的勢力早已式微，我早晚會收拾他的。”

        趙雪青淡淡地笑著點頭，賽維達心內動容，含情脈脈地把她拉入懷中，問：“你喜歡英兒嗎？”

        趙雪青不懂他為何這樣問，點頭說：“喜歡。”

        “那我把英兒給你養，怎么樣？”

        “萍姐姐怎會愿意。”

        “你養英兒，我給她一筆錢打發掉她。我看上她不過是因為她和你有幾分相似，后來又有了英兒才娶她的。”賽維達說，“你不愛夏國這一套，那我打發了她，我們兩個過，和大都人那樣。”

        “不要這么做，萍姐姐在前，是我該入鄉隨俗才是。”趙雪青連忙阻止他這個念頭，“再說我從小和父親倆人一起相依為命，總覺得家里缺少煙火氣。萍姐姐在府里，有人和我作伴，熱熱鬧鬧挺好的。”

        “真的嗎？”賽維達疑心她說的假話，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一向獨來獨往，最不愛人多。

        但是她拒絕，他也不再堅持。

        這一日入夜，不是李德林侍寢的日子，夏帝突然來到她宮中，高可玉撲上去撒嬌，問東問西，給他展示自己新學會功課，直至完晚膳的時候，李德林才有機會問：“陛下今日怎么到我公里來了？”

        “我過來是有事要告訴你。”夏帝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

        “什么事？”

        “你堂兄……李逾明是你堂兄吧。”夏帝說，“他近日要到我大夏來了，近日下午我收到了他遞進來的國書了。”

        李德林驚訝地問：“他為什么事而來？”

        “朕也不知，國書上說是私事，囑咐我們不用設宴接待。”

        “私事？”李德林不動聲色。

        “是這么寫的，朕也好奇他在這邊有什么私事要處理的。”夏帝說。

        李德林心想夏帝早晚會知道李逾明所來為何，不如現在告訴他，還可以試試他的態度，探探口風，于是說：“如果說是私事，我知道他為什么來。”

        “是什么事，說來聽聽。”

        “幾個月前，我堂兄的王妃不知為何突然到了大夏，住到了賽將軍府上。”李德林說，“我猜他是為這事而來的。”

        “哦？還有這種事？”夏帝有了濃厚的興趣，“就是他后日要迎娶的這位？”

        “迎娶？他們要成親了？我怎么沒有聽說。”

        “賽維達已經告假了。”夏帝說，“他除了第一次，其他的都很簡單，你沒聽說正常。不過現在國書才遞上來，等你堂兄趕過來，恐怕他們已經成完親了，他要白跑一趟。”

        李德林聽他一副看好戲的態度，問：“陛下不打算管了？”

        “既是私事，我當然不方便出面干預。”夏帝說，“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感情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李德林覺得夏帝不干預是好事，等李逾明過來，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他總能死心了吧。

        “陛下考慮的是。”

        儀式前一日，賽維達定制的一套首飾做好了，店鋪派人送了來。齊萍萍金鳳蘭等人正在屋內，迫不及待地接過大匣子，說：“就等你們的首飾呢，再不送來，我們就要派人去催了。”

        “見諒見諒，時間緊要求高，我們日夜趕工才做完。”來人說，“還請檢查一下，有沒有缺失什么。”

        趙雪青打開匣子，粗略地看了一眼，說：“不缺什么。”叫丫頭給他一些錢，打發他走了。

        金鳳蘭接過，輕輕拿出其中的鳳冠，發出驚嘆之聲，說：“這套首飾做的可真不錯，華麗卻不失精巧，快試一試效果怎么樣。”

        “不試了，明日再帶吧。”趙雪青不想試。

        “怎么能不試，你還是不是女人，這么漂亮的東西居然忍得住不試。”金鳳蘭把匣子遞給齊萍萍，自己過來按趙雪青坐下，“我來給你梳頭。”

        金鳳蘭給她梳了新娘的發飾，又畫了全套妝容，把匣子里的首飾取出來一一戴上，左右端詳一番，發出嘖嘖贊嘆之聲：“小青兒，難怪大哥這么多年對你念念不忘，費勁心機要娶你。我要是個男人，也要娶你回家。下輩子我變成男人娶你怎么樣？”

        趙雪青搖頭，說：“下輩子我也要做男人。”

        “你要做男人，也是個英俊的男人，肯定有好多女人非你不嫁。我們做好兄弟，到時候讓給我幾個。”

        “好，下輩子我們做兄弟。”趙雪青突然認真地看著金鳳蘭說。

        “你聽聽你們在說什么。”齊萍萍聽不下去了，“越說越離譜，大喜的日子怎么說到下輩子去了。”

        金鳳蘭覺得她的眼神有點奇怪，虛吐一口唾沫，說：“呸呸，說叉了，還有什么首飾沒拿出來嗎？”

        “還有一對鐲子。”齊萍萍把鐲子取出來。

        金鳳蘭拉起趙雪青的手，見她左手手腕上戴著一只鐲子，說：“我一直看你戴著這只白玉鐲子，雖然很漂亮，但明日戴這對鐲子吧，一套的好看。”

        “這只我戴慣了。”趙雪青抽回左手，“這兩只都戴在右手上吧。”

        “這主意不錯。”

        金鳳蘭把兩只金鑲玉手鐲都推入她的右手手腕，看了一回，很滿意，說：“要不我們把喜服一起試一下。”

        趙雪青把鐲子退下，說：“喜服丫頭剛剛熨燙掛好，試了她們又要重新熨。”

        “那就算了，反正昨天已經試過了。”金鳳蘭放棄了，“反正明天我就能看到完美的新娘子了，不差這一日。”

        趙雪青把退下來的鐲子遞給齊萍萍。齊萍萍接過，打算放進匣子里，突然看到里面有一張紙，拿起來說：“這是什么？”

        齊萍萍不識字，打開對折的紙張，說：“好像是名字。”

        金鳳蘭的爺爺是鄉學的夫子，她從小跟著爺爺認得不少字，說：“我來看。”果然是名字，于是念出聲來：“谷照野、程光……”

        金鳳蘭把五六個名字念完，疑惑不解的說：“他們都是誰呀？！”

        齊萍萍長期住在鳳凰城，對這幾個名字很熟，說：“他們都是朝廷官員，谷照野是大將軍呢，其他幾個官位也不低。”

        “那這張名單怎么會出現在我們的匣子里？”金鳳蘭疑惑不解。

        趙雪青起初沒聽出這幾人是誰，只覺得耳熟，聽齊萍萍說谷照野是大將軍，才猛然想起是在水墨布莊李逾明房間那本小冊子上看到過，臉頓時一白。

        “可能是放錯了。”齊萍萍說。

        倆人在討論這張名單，沒有注意到趙雪青的反應。

        “應該是放錯了。”趙雪青調整臉色，伸手拿過名單，看了一眼，收進自己的抽屜里，說，“可能這些人也訂做了首飾，他們收拾的急，把名單裝了進來。我等會讓人給送回去，免得誤了他們的事。”

        金鳳蘭看她把名單放進抽屜里，說：“你呀，總是這么為人著想，要是我就直接扔了，誰叫他們做事這么不小心。”

        趙雪青笑笑，沒有說話。

        夏帝收到大都國書的第三天下午接到宮人報，李逾明已到宮外，請求入宮覲見。夏帝整了整衣冠，宣他入宮。

        李逾明獨自一人入宮以大都之禮拜見夏帝。

        夏帝讓人搬來椅子，讓他坐下，說：“旭王爺速度好快，怎么沒見其他人，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嗎？”

        “我為私事而來，沒有大都朝內其他人陪同，隨從都在后面，過兩日才到。”

        “不管為公事還是私事，旭王爺遠到是客。”夏帝說，“風塵仆仆的，一定是日夜兼程趕過來的。前日收到國書朕就讓人收拾了驛館，請先到驛館休整歇息，晚上在宮內為旭王爺接風洗塵。德林一直說想念母國，旭王爺這次過來她該很開心。”

        “陛下想必不知道，我此來是為了接回我的妻子，我和她之間有一些誤會。”李逾明說，“我幾經打聽才知道她現在在賽將軍府上，進城的時候，我又聽說他們今日成親，所以我須得現在就出發去賽府才行。”

        夏帝看一看計時的沙漏，說：“我們大夏的習俗是午后就完成儀式，旭王爺現在趕過去怕是來不及了。”

        “不管來不來及，還請陛下賣我個人情，陪我走一遭。”李逾明說，“我不會讓陛下為難，到了賽府，不需要陛下為我說話，我自己處理。”

        李逾明的話語打消了夏帝的顧慮，站起來說：“旭王爺客氣了，你大老遠過來，陪你走一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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