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南客費了些腦細胞想出來的短信,發出去仍然還是沒有等到回復。
她又看了看自己編寫的信息:
《你好,因為無法判斷你是不是充錯值到我手機上的人,如果你想讓我快點把錢還回去給你,就麻煩你把充值金額告訴我,我核對一下金額是否正確。如果你不告訴我金額,我沒辦法判斷你是否是充值的人,還有,如果你不著急,今天實在太累了,就先休息了,不過你也別擔心,等我確定好是誰充值的,這錢一定會還回去的。》
應該是把事情講清楚了。
算了,自己不存心占人便宜,只要自己不換手機號碼,對方總歸是能聯系上自己的,想到這里,南客把手機塞進了背包,她現在只想快點回家,一天下來真有些累了。
南客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回興義街的時候,萬家的燈火都已經熄滅了,陪伴她的只有每隔一段路就會出現的路燈,燈光有些昏暗,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短短,短短長長。
這些年,她野蠻而自由地生長著,膽子比普通的女孩子也要大上幾分,不覺害怕,只覺得夜色沉靜,身與心都難得片刻安寧。
興義街,是條老舊的長巷子,巷子的最前面是繁華的大街道,巷子前面三分之二都是小鋪面,兩面對立的三層小樓,長長地鋪了石板的小路,后面換成了水泥地面。巷子的盡頭有一條蜿蜒而過的水溝,上面雖然搭了一個石頭的小橋,但是到底也算是把巷子分成了兩個部分,前面是人間煙火,后面過了石橋,再往里走則是大片大片的農田,早些年土地政策不算嚴,這些農田上也零零散散地建了些房子,沒有規劃,各自為陣,顯得有些亂。
后來,農田對面也變成了城市,建了很多漂亮的小區。
南客住的這座小院在巷子的后面,石橋的前面,屬于主巷子的尾端部分,但又跟主巷子離了些距離。小院其實是一個老式的小平房,面積不大,四十多個平方左右,一室一廳,連廚房也沒有,客廳里分了一截出來做廚房,唯一奢侈的是,這房子還有個不到十平方的小院子,院角種了一棵石榴樹,一到五月里,石榴樹開花了,火紅火紅,熱烈無比,開得滿樹滿枝。
花團錦簇,人間美好。
沒有比這更美的詞了。
小院雖然在興義街上,卻連門牌號都沒有,也沒有名字,南客曾一直想給它取個名字,但是也一直沒有想到合適的名字,鄰里之間提及這小院,往往就是一句:“老李婆家。”
南客的奶奶叫老李婆,已經去逝很多年了。
這個房子是奶奶留給她的唯一的遺產,雖然老舊破敗,但是到底是城區,離繁華的商業街道也不遠,外界傳言,這里隨時可有被拆遷,所以,這個院子,也引起過不少覬覦。
要不是后來,城市規劃一直也沒有這塊區域的相關消息,南客覺得自己也未必會守得住這個小院子。
這些年,興義街上,家里條件稍微好一點的人都搬走了,只留下一些不愿外搬的老人跟外來租戶在這里聚集。在c城人的眼里,這片區域這條街,是被時間拋棄的地方。崔南客卻從來不這樣認為,這里是她的家,她賴以生存的地方,她愛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還有這片土地上化解不開的濃濃生活氣息。
她從6歲便生活在這里。
南客,現在也仍然記得,那個時候父母離婚了,很快又各自重組了自己的新家庭,唯有她的存在,讓兩個原本寸厘畢爭的人,突然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客套禮貌謙讓,當然謙讓的對象——是她,兩人推來讓去,誰也不肯再分一點耐心和關懷給她。
一時之間,自己似乎就成了累贅,不,就是累贅。
吵到最后,最終接手照顧她的人是自己早已經獨居多年的奶奶。
因為大人互相斗氣,誰也不肯率先心軟一下,就連被扔在人來車往的街道中央的崔南客也成了他們置氣的工具,誰也不去管她,任她在危險中驚慌無助地四下張望,最終因為害怕,蹲在了地上不敢亂動。
車高人小,視線盲區,就在她即將被一輛車撞到的時候,是奶奶沖了過來,攔停了車輛,在司機的叫罵聲中摟住了她,安撫著拍打著她的后背,讓她情緒緩和了過來后,扶著她站了起來,牽著她的手,帶她回到了這座老房子里。
南客永遠都記得她們推開院門走進屋子里時,奶奶指著院角的那棵石榴樹,興高彩烈地告訴她:“快看,那里有棵樹,是石榴樹,再過一個月石榴就開花了,可好看呢!”
南客懂事的點頭,眼里還含著淚水,倔強地不肯讓它流出來。
“妞妞啊,以后,你就跟著奶奶了。”善良的老人一邊說著話,一邊低下頭來替她擦掉了再也沒有忍住的淚水,像是跟大人說話一樣地告訴她:“我們好好地過。”
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
至此,她生活的所有印記都與這條街,這座小院息息相關。只有這片土地,才讓她覺得自己真實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在后來的歲月里,無論再苦再累再無助,南客都記得奶奶說過的話,好好過。
一定,要,好好過。
一定要好好過呀,哪怕這人間其實不那么美好。
“要撐住呀,崔南客。”南客挺直了自己的腰桿,哪怕是四處沉寂無人,也要讓自己看起來顯得精神一些。近在眼前的小院在夜色里,與昏暗的燈光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地沉寂。月色朦朧里,南客只覺得一陣冷風從自己身體上吹過,身上的疲倦仿佛也被帶去了幾分,只是仍然有些心緒難寧。
莫明地。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個從夜色濃郁里走出來的人。
他率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南南,是我。”這才朝她走了過來,夜色這么沉,這么深,他怕嚇著她。
崔南客停住了腳步,抬眼看著許南生,哪怕是在黑色掩蓋里,他仍然是那般驚艷的存在,這個男人,出現在她童年之際,后來曾經驚艷了她的少年時光,如今時隔多年,他一出現,仍是拖著自己陷入不盡沉淪漩渦的罪魁禍首。
她站在主街往小院的空曠之處,纖瘦的身影在夜色的浸染下越發顯孤單,只是,那挺直的身姿又帶著一種不屈的倔強,仿佛生來不屈。
許南生的心隱隱作痛,眼底里是比夜色更為深沉的心疼,深沉到連夜色都隱藏不住。
二人就這樣不近不遠地望著,最終還是南客打破了僵局,朝著許南生淡然地無所謂地笑了笑:“不是說了,不讓你來這里的嗎?”
他送過她很多次,每一次車都只停在巷子口旁邊的主街道上,除了有車進不來的原因,更多的是南客不愿意讓他出現在這。
這座小院是南客的所有,也有許南生的記憶,但是更多的,是屬于南客的奶奶老李婆的。
奶奶走之前最后的那段時日里,突然變得莫明地清醒,可是也正是因為她的清醒,所以,她走的時候,心里除了不舍和擔憂,還有滿腔的憤慨。
這個老人,簡單地活了一輩子,沒有過抱怨,可是,在她生命臨終的最后時刻,心里有了不平。想到這些,南客就覺得自己罪孽深重,難辭其咎。
“我找不到你。”許南生揚了揚自己的手機:“電話也打不通。”
“噢~”南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又過了一會兒才道:“把你拉黑了。”
在c城大學遇到葉紅云后,南客去公交站臺等車,何琳琳一直回避還錢的事,她那一刻心情其實是極其煩躁的,劃動手機的時候又恰巧看到了許南生的通話記錄,然后就那么一滑溜,把他拉黑了。
沒什么別的原因,就是片刻之間,有些不爽。
“好了,我把你拉回來了。”南客又道,見許南生站著不走,疑惑道:“還有什么事嗎?”
許南生的眼神,若李修在這里,定是又要心驚膽顫了,但是,南客就有這樣的本事,對于他的任何情緒,都可以做到視而不見,或者說,視若無睹,偏偏臉上還是一副極其云淡風輕又無辜的樣子。
裝無辜這種事,她比許南生有過之而無不及。
簡直是天生的一對,許南生突然就笑了,上前伸手把崔南客摟進了懷里,揉了揉她的頭發:“下次不準再把我拉黑了。”
“嗯。”南客點了點頭,聲音里帶了些鼻音:“你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想早點休息了。”
許南生點頭,松開了她:“我看著你回去。”
南客便真就往小院走了去,許南生在后面說:“南南,我們不管別人,我們好好地過,好嗎?”
南客腳步滯了一下,葉紅云找自己的事,他是知道了?
下一刻,她沒有回頭,繼續前走,背對著許南生揮了揮手。
這些年,她不是沒有靜下心來想過要離開這個城市,去到一個全新的地方好好開始自己的生活,但是到底是心有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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