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解釋
住院部的走廊總是要安靜一些, 連上幾層臺階,都只能聽到兩個人有節奏的腳步聲。
齊懷文忍不住看了林喬一眼, “剛才那位是?”
說起來他其實和季鐸碰到過一次, 就那次李小秋媽媽來看李小秋,季鐸幫林喬往學校送液體肥皂。
只是當時季鐸沒下車,他又離得遠, 剛才在樓下, 才算是兩個人第一次面對面。
說實話氣場很強,哪怕沒戴肩章, 也能看得出級別不低。相比于氣場, 他同樣優越的相貌倒沒那么引人注意了, 反而是林喬對他的態度, 看著很親近, 叫的卻是季團長。
林喬聞聲轉過視線, 發現少年桃花眼冷淡望著地面,好似只是隨口一問。
但他這一路來都很沉默,剛才那一聲, 和現在這一句, 算是難得的兩次主動開口。
林喬也知道要來見齊副校長, 他心里肯定不平靜, 干脆順著他的話,和他說些別的,“那是你師娘!
“師娘”這個稱呼, 大概和季鐸八竿子都打不著個邊兒。
齊懷文神色明顯頓了頓, “他怎么在這兒?是您家里有人生病嗎?”
這句倒是透出點關心, 就是眼睛依舊沒看林喬, 林喬也就笑著道:“誰知道呢, 回去我問問他。”
老師不知道嗎?
這回少年終于轉過了視線,眼神驚訝。
林喬仗著自己在高一階的臺階上,伸手拍拍他的頭,“行了快到了,一會兒好好說話,沒人叫你非得原諒他!
這個明顯長輩安撫晚輩的動作讓少年沒再說話,低著頭,和她一起轉進了走廊。
齊副校長住的是普通病房,一個房間并排放了四張床,他在中間靠外的那張,兩邊都是比他年齡更大的老人。有位來陪護的大姐幫他打了壺水放在床頭柜邊,“你家里人呢?怎么自己來住院?”
齊副校長笑得溫和和對方道謝,“就是轉院做個檢查,沒什么大事兒,就沒跟家里說!
話畢,才看到門口的林喬和齊懷文,不由一愣。
幾日不見,父子倆全都清瘦了,隔著半個病房相望,卻仿佛隔了無數看不見的距離。
兩人一個擔憂又愧疚,有話不知道該怎么說,一個滿心倔強,連這個口都不想開,竟都沒有言語。倒是林喬神色如常,笑著走進去,“聽說您轉到軍總這邊了,我和齊懷文過來看看!
病房里這么多人,有些話的確不方便說,齊副校長很快反應過來,“我沒事,就是來做個檢查!
說著話,眼神卻止不住往齊懷文身上看。
林喬看在眼里,“那我去借個輪椅,推您出去透口氣吧,我看外面天氣挺好的!
“不用,我自己也能走!饼R副校長說著就要下床,那邊齊懷文已經轉身出去了,“我去借!
很快輪椅從護士站借出來,林喬幫著把人扶上去,卻沒有跟著走。將父子倆送出病房,她就停住了,“我去問問醫生還有幾個檢查要做。”
齊懷文看看她,她回以鼓勵安撫的一笑,少年也就垂下眸,推起了面前的輪椅。
好一會兒,輪子滾過地面的聲音終于在走廊盡頭的窗邊停下。
暮色漸沉,醫院的走廊里已經開了燈,將兩人的身影倒映在窗玻璃上,朦朧中似乎很像,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樣。
齊副校長沒有回頭,“是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
“是林老師找我回來的!
父子倆幾乎同時開口,目光在窗玻璃上交匯的瞬間,又齊齊陷入更長久的沉默。
另一邊,林喬還真去問了問齊副校長的情況。
說到底還是心放不下來,一宿一宿地不睡覺。正常人都受不了,何況一個心臟病人。
但事情發展成今天這樣,齊副校長要負全部責任,林喬絕不可能為他去勸齊懷文。
問完剛從辦公室里出來,迎面就見個熟悉的身影立在護士站。
這就稀奇了,總不能這么巧,季團長要來的也是這個樓層吧?
林喬站那沒動,聽到男人問護士:“剛才有位女同志,這么高,眼尾還有顆小痣,知道去哪個病房了嗎?”
竟然是來找她的?
季鐸也是剛從樓上下來,一把蘇正送到顧老的病房,就立即來找林喬了。
蘇正雖然夸張了點,張嘴就是什么你完了,但有一點說得沒錯。他走得急,很多事情都沒和林喬細說,回來之后又沒先回家,突然在這里被林喬碰到,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雖說看林喬剛剛的神情,好像并沒有誤會什么,但做事拖泥帶水不是他的習慣,既然碰上了,那就說清楚。
何況林喬這個時候出現在醫院,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還是過來問問比較好。
季鐸要說別的,護士還未必有印象,但林喬那顆小痣太有辨識度,她很快想了起來,“剛進醫生辦公室了!
他和對方道過謝,一轉頭就發現林喬正站在護士所指的辦公室門口,正挑著一雙鳳眼看他。
不知為什么,季鐸腦海里下意識閃過一句話:“季鐸,你完了。”
這讓他微不可察蹙了下眉,很快又將之驅逐出腦海,走過去低聲問林喬:“是誰住院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林喬了然,“我們學校副校長,也是我們班學生的家長,剛剛轉院,我帶學生過來看看。”
季鐸也記得她剛剛身邊還有個學生,沒再問,“你跟我來一下。”
這又是有什么事?
林喬有些不解,但還是跟著他去了旁邊的樓梯間,剛站定,就聽男人道:“我有個長輩在樓上住院!
連點鋪墊都沒有,也真夠直接的。
不過剛才在樓下碰到,他就是在問醫生情況,他不說,林喬其實也能猜出個七八分。倒是他這人一向雷厲風行,極少廢話,特地跑來樓下和她說這個,應該是還有什么事。
林喬也就沒和他說那些有的沒的,直接問:“是不是錢不夠了?我身上也不多,你要我回去給你取!
完全是季鐸沒想過的問題走向,季鐸當時就像是被什么卡了下,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頓了頓,他才道:“不是,醫藥費能報銷,用不著我掏錢!
那他下來找她說這事干嘛?總不能是怕她誤會,特地來跟她解釋吧?
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兩人上個月還開會討論過信任問題,這男人口口聲聲自己對他不夠信任,需要談談。林喬干脆給對方吃了顆定心丸,“你放心,我沒懷疑你來的是婦產科!
這倒不是因為晉江男主都潔,主要這男人力氣都用哪兒了她知道,該熱情的時候也一直非常熱情。
只是這顆定心丸吃得似乎有點噎,讓季鐸不禁想起自己走那天,她也是這樣,只問自己需要做什么,不問原因。
明明是非常信任的表現,可不知為什么,就是比蘇正說那種解釋也解釋不清更讓人不得勁兒。
季鐸又感覺到了那種燥意,干脆開門見山,“我和蘇正有個發小,父母走得早,只剩一個小他六歲的妹妹,67年跟著他爺爺下放的時候丟了。我這次出門,就是收到消息,說人可能是被拐到了境外,陪他爺爺去認人!
聽說是人丟了,林喬倒是多關心了一句:“是自己走丟的還是?”
“不知道!奔捐I眉宇間竟然露出些肅殺,“反正這么多年過去,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他向來冷靜克制,極少將情緒顯露在外,這種肅殺,林喬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顯然這里面還有內情,不然他發小的爺爺找孫女,陪著去的為什么不是他發小,而是他?
估計他走的那天情緒那么差,也和這件事有關。只是以兩人現在的關系,再問下去顯然就問深了。
林喬沉默了下,“那位長輩還好吧?”
“不太好!奔捐I說,“我和他趕過去,發現人根本就是假的,回來的路上他心臟病就發了!
這種心情林喬能理解,上輩子那些苦苦尋找被拐孩子的父母,哪個又不是在希望到失望的反復循環中驟喜驟悲?
她難得說了句寬慰話,“只要沒看到尸體,就有能找到的希望,不是嗎?”
雖然對找人沒什么幫助,但她話里的柔軟季鐸還是感覺到了,一路上堵在心口那團氣突然散了不少。
季鐸低眸望著她,“要不要上去看看”都到了嘴邊,身后突然傳來道清淡的少年音,“林老師,我說完了!
是剛剛在樓下,跟在林喬身邊那個學生,他有點印象。
長相如何另說,單論眼神,看人的時候不閃不避,透著股冷傲的野,以他帶兵多年的經驗,一看就是個不好管的刺頭。
刺頭在林喬面前倒還挺乖的,見林喬問他:“沒吵起來吧?”只是看了他一眼,“沒。”
這一眼,顯然是有話不好當著他的面說。林喬看出來了,立馬問他:“你還有事嗎?”
季鐸敢保證,她這絕對是在趕人。
那種莫名被什么卡了下的感覺再度涌上,偏偏林喬還似無所覺,和學生一雙鳳眼一雙桃花眼,等著他的回答。
季鐸頓了頓,“結束了到樓下等我,一起回去!
他有車,回去肯定更方便,林喬沒有拒絕,他一走,就把齊懷文叫到了一邊。
這回男生沒猶豫,“他和我道歉了。”表情很是平靜,半垂的眼簾下卻滿是復雜。
這時候就沒必要追問細節了,林喬只問他:“現在可以回去好好上課了?”
她不問,少年果然輕松了不少,只是抿唇猶豫了下,“我還想請幾天假,省的他真把自己折騰死了!
到底是親父子,再有心結,也不可能真放著人自己在醫院不聞不問。
林喬很爽快遞應了,“我給你批假條。不過這幾天的功課,你得自己補回來!
“嗯!边@回少年沉默了更久,突然抬起眼簾,認真道:“林老師,我沒有原諒他!
林喬的回答同樣認真,“你不需要原諒他,你只要過好自己的人生!
另一邊,季鐸直到回到高干病房,依舊有些不得勁兒,尤其是想起林喬那句“你還有事嗎”。
蘇正剛好從病房里出來,見到他壓低了聲音,“顧老睡了!
人有保姆照顧,好不容易睡了,季鐸就沒進去打擾,“那我改天再來!
兩人沿著走廊往回走,蘇正還在感慨:“下次再有這種消息,可不能讓人跟著去了,萬一又是假的,顧老還有幾條命折騰?”說著又想起季鐸,“你剛才下樓,跟你老婆解釋去了?”
季鐸沒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這么快?”蘇正有些意外,“你沒說清楚就走了,又在這被她碰上,她不得好好給你上堂政治課?”
林喬可是當老師的,和他們部隊政委一樣,最擅長給人上政治課了。
他忍不住拽住季鐸,“來來,跟我說說她都是怎么說的,我總覺得這里面不太對。”
季鐸被拽得皺了下眉,并不是很想和他說兩口子之間的事。
“不是,這里面真不對。你換個角度想想,要是她突然要出遠門,話都沒和你說清楚就走,又讓你在醫院碰到,你生不生氣?”
要是換了林喬……
季鐸覺得生氣不至于,但在意是肯定有的,上次他們還討論過夫妻間的信任問題。
這讓他表情一滯,蘇正立馬看出來了,“對吧,就算徐阿姨碰上這種事,也得嘮叨你幾句,何況你老婆。她現在不說,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在外面不好說,全攢著等你回去一遭算呢!
這方面蘇正顯然很有經驗,“我媽就這樣,當時越平靜,越笑呵呵,過后清算得越狠。”
蘇家是那種女強男弱的典型,蘇媽媽不僅事業有成,在家也很強勢。
蘇爸爸倒是不覺得有什么,這么多年一直甘之如飴,蘇正卻有些受不了,他一直不想結婚也有這方面原因。
季鐸聽進耳朵里的卻只有一句:“就算徐阿姨碰上這種事,也得嘮叨你幾句!
他腳步突然就頓住了,好像之前那些讓自己隱隱在意的點,全被這句話串了起來,變得清晰。
是啊,連他媽那么好脾氣的人,有時候都會嘮叨幾句。嫌他爸不會買東西,嫌他爸端著,嫌他不愛解釋,嫌他少回家,林喬卻從來沒說過他什么,好像對他沒有任何的要求。
也不是,在某些事上她還是有要求的,要求他軍裝穿著,要求他別在顯眼的地方留印子。
可也僅限于那種事了,平時兩個人一起生活,林喬想吃什么水果都會自己去買……
季鐸重新邁步,神色上沒什么變化,可蘇正就是覺得他不太對,下意識住了嘴。
兩人一路沉默,到住院部樓下的時候,林喬已經等在那了。路燈下身段兒窈窕,影子拉長,因為正垂著眸看身前的地磚,眉眼被燈光鍍上些暖色,倒真看不出有哪里生氣。
聽到動靜她抬起臉,立馬跟蘇正道謝,“這次又麻煩你了,人我已經找到了,你就不用費心了,回頭我請客謝你!
“請客就算了,我這也沒幫上什么忙。”蘇正擺擺手,說完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和季鐸說這事,趕緊解釋。
“是我跟小澤要的電話。”林喬說,“人也是小澤朋友幫著找到的,在一個工地!
全是季鐸不知道的消息。
季鐸什么都沒說,幫蘇正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先讓小方送你回去!
人家兩口子好多天沒見了,肯定有話要說,蘇正哪能坐他的車,“送你可就算了吧,咱們又不順路。”
然而他自己走了,車上的兩個人也沒說什么,只有林喬提了句:“前兩天小澤有事找你,打到了隔壁梁旅長家,我接的,順便跟他要了蘇正的電話。你要是有時間,就給他回一個。”
季鐸“嗯”了聲,惜字如金,顯然沒什么談話的興致,林喬也就沒再說。
到了家,季鐸先下的車,人卻站在車邊沒動,反而看了小方一眼。林喬估摸著他有事,就先進去了。
小方也覺察到了他有事,見他一直望著林喬的背影,小聲道:“您走這些天,嫂子沒打電話找我用車!
季鐸想問的倒不是這個,拉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我記得你有五個哥哥,都結婚了嗎?”
這小方就更緊張了,還有點受寵若驚。
季鐸不是那種笑瞇瞇很平易近人的領導,平時給錢給票給假期,卻很少和手底下的人聊家常。突然問起這些,他想了下自己最近有沒有犯錯誤,才道:“都結了,我走那年就都結了!
“都過得怎么樣?”
“還行吧,個個家里一堆娃。上個月我爸還寫信跟我說,我大哥家兒子要上初中了。”
“有沒有那種有事說事,什么都能處理好,卻一句都不和你多問,也不跟你提要求的?”
“這……”小方有些猶豫,“什么都能處理好,不多問也不提要求的,那是下屬吧?”
是啊,小方都知道那是下屬,不是老婆?伤謫桃恢倍际沁@么過的,剛結婚那會兒,他甚至覺得這種相處方式挺好,舒服,省心,還覺得林喬比任何女人都好相處,好照顧。
然而林喬可能根本就沒想讓他照顧。
林喬有頭腦,有能力,甚至有不需要依靠別人的內心,唯一缺的,就是只拉她出泥潭的手。
季鐸沉默良久,起身下了車,“你回去吧!
小方雖然心有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開車走了。這也是季鐸選擇問他,而不是問蘇正的原因。
初秋還拖著暑熱的一點尾巴,夏蟬在樹間抓緊最后的時間鳴叫,季鐸站在院門外給自己點了根煙。
現在問題已經很清楚了,林喬當初說的合作,就真的只是合作,兩個人搭伙過日子。他當初答應老爺子會結婚,也就只是結婚,一直都是互不干涉的相處方式,只是最近又莫名有些不想這樣了。
那么他是再進一步,想辦法從林喬那里得到改變,還是順著林喬的意,退回以前的舒服、省心?
連日來舟車勞頓,回來又馬不停蹄地送人去醫院,季鐸并未從這一根煙中得到答案。
知道他這一趟出去身累心也累,估計提槍上陣,也發揮不出應有的水平,林喬也沒急著找他吃一口肉。
夫妻倆小別重逢,卻一晚相安無事,蓋著棉被沒聊天,第二天一個去軍營,一個去學校。
早讀開始后,林喬習慣性去四班后門轉了圈,人都進去了,才想起齊懷文已經找回來了。
剛要退出去,軍子偷偷跟了出來,“老師齊懷文怎么沒來?他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又跑了吧?”
這幫學生是真關心他,林喬哭笑不得,“沒跑,等齊校長出院就回來了!
聽她這么說,軍子才放心,小跑著又鉆回教室,把這個消息分享給后排正抻頭看的幾個學生。
“都好好早讀。”林喬在門口說了句,見幾人趕忙停止交頭接耳,這才回了辦公室。
沒想到一進辦公室,高組長就通知她今天課間操全體師生都要出席,學校有事宣布。
“什么事?還要在課間操宣布?”林喬還沒問呢,三班的班主任已經好奇道。
結果高組長也不知道,“曾校長沒說,只讓我通知下來!
齊副校長要是在,大家還能想辦法打聽打聽,曾校長辦公室里好多人都不熟,他這人做事也特別謹慎。眾人也就沒問,回去通知班里課間操不用留人在教室里打掃衛生了,全都下去。
不僅林喬這些當班主任的,高組長這些課任老師也去了,散散在學生后面站成一排,曾校長上臺前還在低聲猜測。
“喂,喂。”滿頭花白的曾校長先試了試學校的廣播喇叭,才拿出稿子,準備開始念。
林喬聽到后排幾個刺頭立馬開始交頭接耳。
“又來了,每次一講話就跟念經一樣,特別特別長!
“還都是廢話,半天說不到點子上……”
林喬走過去,一人后腦輕輕拍了下,幾個學生脖子一縮,馬上不吭聲了。
也就在這時,廣播喇叭里響起了曾校長的聲音——
“上學期,我校林喬老師曾根據自身教學經驗,向領導人信箱寫信建議開設實驗室,得到了領導人的點名表揚,并光榮登上報紙。日前,此建議經過討論,已經正式予以通過!
予以通過?
是不是說國家會撥款給各中學建設實驗室啊?
別說林喬帶的兩個班,林喬沒帶那些班都有學生豎起耳朵,偷偷回過頭打量她。
然后眾人就聽到了曾校長的下一句話,“經過積極地爭取,不懈地努力,我校將作為試點之一,成為全國首批開設實驗室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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