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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小說網(wǎng) > 靈鏡龕世 > 第58章 灼灼其華

第58章 灼灼其華


“卓灼,卓灼他原本是人?”恒古難以置信地看了眼靈華,又拿過書冊到窗口去逐字逐句地指讀。

  他嘴里念叨著上面的每個字,讀了兩三遍才徹底相信上面記載的東西:“卓灼他真的是人……”

  “難怪他比其他妖更通人性,也難怪他會去選擇救人,原來他本就是人。這些年,他應(yīng)該也遭受了不少苦難……”靈華撫摸上胸口,那里放著卓灼給的人員名單。

  恒古把半開的窗戶關(guān)上,他回頭對靈華說:“天有點放亮了,我們要回去了!

  靈華低低應(yīng)了一聲,與恒古手腳麻利地把書房復(fù)原。她拿回鑰匙又檢查了一遍,確認(rèn)無誤才向外走去。

  地面變得更軟了,通向樓下的金梯雖然出現(xiàn),但形狀模糊透明,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

  她急忙與恒古一同飛奔下樓,一口氣走出木樓。此刻晨光微熹,木樓的輪廓在清冷的晨光中漸漸消散,振西醫(yī)館的原貌露了出來。

  二人一路無言,迅速回到偏院里,查看起卓灼給的這份名單。

  御一間里只有一個人,還被畫上了叉。其他間里的人需要出了帶有結(jié)界的籬笆才可以見到。

  恒古撓撓脖子,一臉愁容:“這么多人,我們怎么聯(lián)系啊?而且御一間的結(jié)界不用靈力破不開,可不能讓其他妖怪發(fā)現(xiàn)!

  “出不了御一,走出醫(yī)館還是可以的,我們?nèi)プ孔萍依,也許能找到什么線索!

  靈華嘆了口氣,自從張府之事過去后,自己好像總是在嘆氣,可遇到的事情太過殘酷血腥,她根本無法不嘆息。

  “也不知卓灼現(xiàn)在何處,處境如何了……”她看向門外的遠方,憂心忡忡。

  恒古亦是擔(dān)心,他知道卓灼是個好人,亦是與被他人支配的命運對抗的人。

  他像靈華摸他一樣,一下一下順著靈華的發(fā):“卓灼在這里住了好多年,還當(dāng)了使者,會有自己的打算,你別太擔(dān)心了!

  他話頭一轉(zhuǎn):“說來那相遂生頗為心狠手辣,竟為了研究妖化要把卓灼剖開?伤麩o論如何看都是個普通人類,為何要幫助異類消滅同族?”

  靈華拿下恒古的手,他似乎是怕弄疼她,手勁輕飄飄的,撫得她的后腦一陣酥癢。

  靈華不自在地捋著頭發(fā),并不去看恒古的目光。恒古正想著剛才的問題,卻有一人的聲音從窗外響起,替他做了回答。

  “因為他已經(jīng)不是人了,他是半妖半人。”

  卓灼掀開窗戶,狼狽地彎下壯碩的身子從狹小的窗口擠進來。恒古急忙幫了他一把,將他拉進屋里。

  “你怎么會過來?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恒古小聲問他。

  卓灼拍拍身上的塵土,湊近恒古敏銳地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笑著搖頭道:“我還擔(dān)心你們有什么困難,是我多想了。你們都能跑到幻閣里面去,當(dāng)真不是一般人!

  靈華抬起胳膊聞了聞袖口,確實有股甜膩的味道,她道:“多謝,我們一會兒便換身衣服!

  她默默看了卓灼須臾,坦誠道:“我們看到三層書房里的記錄了!

  “看到便看到吧,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過是后來人不知道罷了!弊孔苿傄蚶镒,聞言又頓住腳步,面帶懷疑地看著她:“你只是來救人的嗎?”

  靈華直視卓灼,依舊說了實話:“原來是,現(xiàn)在不是。我覺得既然已知根知底,我們可以開誠布公地談?wù)!?br />
  卓灼饒有興趣地看她一眼:“你知我的底,可我并不知你的。你現(xiàn)在想做什么?”

  靈華走到桌旁,看著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問:“卓使者只是想救名單上的人嗎?”

  卓灼也走過去,低頭認(rèn)真地看每一個人的名字,鄭重地回答:“對,他們都是有膽識、想要逃出這個困境的人,是我挑選下來的,不會泄密、絕對可靠之人!

  靈華歪頭皺眉看向卓灼:“那其他人呢?就放任他們不管了嗎?”

  卓灼知道靈華不認(rèn)可自己的做法,耐心解釋道:“這里的人,不是每個都像何年何月那樣膽大心細(xì),更不是每個都想逃出去!

  “這里如同大牢,每個人都活像等著被抹脖子的牲畜。為什么不想逃?”恒古走到卓灼身邊急切道,“你想放任他們?nèi)ニ绬??br />
  卓灼猛地轉(zhuǎn)頭看向恒古,眼里帶著悲戚和無可奈何:“我怎么會放任他們?是他們不愿跟我走!你們不知道,那些妖的手段有多毒辣。

  我本就是接平鎮(zhèn)本地人,你們也看到了,原本我們的生活平靜幸福,人們都老實淳樸,即使偶爾有爭吵也不會影響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墒昵,來了個穿紅衣服的男人,改變了這里的一切。

  他會法術(shù),堪堪幾掌就劈死了鎮(zhèn)里七八個力大的壯丁。那時我才十歲,跟爹娘在一起,我們都被他嚇到了,根本不敢輕舉妄動。他帶來很多手下,把鎮(zhèn)上所有東西全部都燒了,然后逼我們蓋現(xiàn)在這種土房子。

  他們?nèi)找岳^夜地讓我們勞作,絲毫不在乎人命,接平鎮(zhèn)里的大人一個接一個的累死了,他們就用小孩來充數(shù),可小孩根本做不了什么苦工,他們就去找接平鎮(zhèn)以外的人過來,把孩子們當(dāng)做試驗品灌藥取血。

  那些令人作嘔的草藥,我喝了五年……這五年我就像圈養(yǎng)在柵欄里的牛羊,醒了就喝藥,喝完就在小院里走動,我的世界只有抬頭那一塊只有白云會變的天空。

  后來他們帶了一批與我年紀(jì)差不多的人去了木樓里,我們分別被關(guān)在隔間,來了個紅衣人看著我們喝血藥。我親耳聽到旁邊隔間里的人發(fā)出劇烈的嘶吼,然后沒過多久有一個人冷漠地說‘又死了’!

  卓灼回憶起往事痛苦地趴在桌邊抓著自己的頭發(fā)狠狠地拉扯,他的聲音因為克制的痛苦變了音調(diào):“我不想只有我自己活下去,為什么只有我活了……”

  他猛然抬起頭來看向恒古,眼睛充血,面目漲紅:“我從來不想茍且偷生,我恨這里的每一個妖,我恨那穿紅衣服的男人,更恨曹大夫和相遂生。你以為我不想把人救出去嗎?是他們,是他們怕了!”

  卓灼跌坐在凳子上,張開嘴急促地喘著氣,眼神放空地盯著名單上劃著叉的名字,自語道:“我想救他們,但不敢明目張膽,只能先慢慢取得那些妖的信任才有機會救出大家。有一次,我已經(jīng)安排好路線,人都已經(jīng)集合起來了,但有一個人卻拉住了我。

  他說他不想逃了,要留在這里。我問他為什么,他告訴我他怕!他怕被所謂的‘神’看到,把他扔到‘山坡’上。就因為怕,他一個時辰前把我們的計劃告訴了其他使者,這樣他犧牲了我們,自己就能活下去!

  卓灼自嘲地笑起來:“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救的。若不是我緊急把這些人送回去,他們早就沒命了!

  恒古回想到沙漠里的尸山,那是接平鎮(zhèn)里的人付出的生命。他一拍桌子不甘道:“就算是這樣,那也不應(yīng)該懼怕惡人。若無人反抗,惡人只會更加猖狂,更是難逃一死!他們怎么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

  “他們明白,但不敢,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甚至有的人不斷給自己洗腦,覺得好好聽話這里的妖會放過他們,可惜錯了,他們不該對妖族心存幻想……”

  卓灼看著名單上的人,粗糲的手輕輕劃過每個姓名:“只有這些人可靠,再加上你們,這便夠了,那些甘愿留在這里的人,我并不想管!

  靈華聽完卓灼一番言論,頗為理解地點頭:“我能懂你說的,人看似團結(jié),實則更愛惜自己,這雖是劣根,卻也是人性。只不過,既是生靈,就有活下去的權(quán)利,若我們一起殺死管理接平鎮(zhèn)的人,是否就可以取得一線逃脫生機?”

  “想殺死真正管理接平鎮(zhèn)的人?”卓灼嗤笑一聲,“你還是想得太簡單了。這里原來只有紅衣男人管,后來我才知道他背后是一個妖魔組織,他是里面的右使。

  兩年前他被調(diào)走了,換成了相遂生,就是曹大夫的徒弟。我們都?xì)w相遂生管,別看他只有十五歲的樣子,實則內(nèi)心卻極其老練狠辣。

  他與曹大夫都是本地人,卻接連投奔了那些妖怪,成為走狗。他們跟我不一樣,這兩個人是真的為那些妖怪們辦事!

  而相遂生不知從哪得到了靈力,妖性和修為越來越強,他隨便一抬手,殺死十個我都不成問題。我知你們也不是凡人,可犯不著冒這么大風(fēng)險救人!

  靈華若有所思道:“既然不能魚死網(wǎng)破,那你有何打算?”

  “自然是利用何年何月兄妹的地道!弊孔菩赜谐芍瘢八麄冊谕诘牡氐乐蓖ㄦ(zhèn)外的沙漠,步行三里地便會有一間客棧,會有商隊路過,屆時可以跟著商隊離開沙漠。”

  “你如何保證這一切不會被相遂生不會發(fā)現(xiàn)?”靈華看向卓灼問道。

  “他沒有時間管這些,光是妖化的事就夠他忙的?垂苓@種雜事都是由我和小焦來,然后把消息匯報給他。”

  卓灼說著看向門外,木樓的輪廓在升起的日光中完全消失了,他直視刺眼的陽光:“今日不知又要死掉幾人。”

  靈華不由問道:“你曾借著擬步甲對我說,這里白天是死的,晚上是活的,那這木樓晚上也是活的?”

  “幻閣是接平鎮(zhèn)的關(guān)鍵,在我看來,幻閣是活的,而我們是死的;蛘哒f,我們在鎮(zhèn)子里的所有人都是為了幻閣而存在!

  卓灼說得玄之又玄,恒古一個字也沒聽懂,他心急地拍拍卓灼的寬厚的肩膀問:“你能不能說簡單點?”

  “簡單來說,幻閣就是心臟,而在這里面的住民都是供給心臟跳動的血液,而我們這些小妖,也無法逃脫被榨干的命運。”

  卓灼說著擼起袖子,胳膊上是大大小小劃傷所留下的疤痕,就連手指上都有凹下的坑,坑里已是一堆死肉。

  “我們的身上的血已經(jīng)不足以填補幻閣的窟窿,它將要蠶食這里的所有……”

  靈華皺緊眉頭,看著卓灼被取血的傷口,又看回他沉痛的臉:“木樓到底是如何運作的?告訴我們,我們與你一起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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