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坦白實情
嬰兒的啼哭從產(chǎn)房中傳來,原老爺在門外欣喜若狂,連忙問從產(chǎn)房里走出的穩(wěn)婆:“是男童嗎?”
穩(wěn)婆高興地花枝亂顫:“恭喜原老爺,賀喜原老爺,是個大胖小子!”
“哈哈哈哈!好!真好啊!”原老爺看向身旁同樣笑容滿面的初啟陽,“做的好,我的心愿終于達(dá)成了。”
“爹的心愿也就是啟陽的心愿。”初啟陽勾勾嘴角,將假笑扯得更真些。
一個圓臉丫鬟抱著孩子從屋里出來:“老爺,姑爺,看看小少爺吧。”
原老爺抱過孩子愛不釋手,小心翼翼撫摸著娃娃的小臉,不顧嬰兒啼哭摸了半天不撒手。
丫鬟忍不住勸道:“老爺,小少爺怕是要喝奶了。”
穩(wěn)婆接過振兒,將孩子抱了回去。原老爺心滿意足,復(fù)而看向小丫鬟捏了捏她的圓臉:“可害怕了?”
丫鬟捂住了自己平坦的肚子:“怎會害怕?老爺?shù)暮⒆佣ㄈ桓4竺蟆!?br />
鏡面上的畫面模糊起來,靈華將鑒心鏡收起。
這圓臉的丫鬟……分明就是那日帶她去原秋盈住所的人!
依鏡中若現(xiàn),她與原老爺關(guān)系不清不楚,且身懷六甲,為何如今還是一個丫鬟?
是丫鬟也就罷了,不是貼身丫鬟,更不在原老爺身旁伺候,反而在外面灑掃,是被特意調(diào)離了嗎?
靈華正思索著,一道聲音悄然而來:“原老爺年紀(jì)一大把了居然艷福不淺。”
靈華聞言回頭,恒古頂了一頭炸毛神采奕奕地站在她身后,不知已經(jīng)看了多久。
他渾身都像冒著火一樣,極力壓制住自己的怒氣:“原秋盈的爹和相公頗不是東西,就算不是自己的至親,也不可以動狠手欺負(fù)人!”
他喘了口氣又指著鏡子罵罵咧咧:“真是混蛋!原秋盈個頭那么小,這兩個男子人高馬大的,怎么好意思下得去手!”
靈華捋捋他的胳膊,示意他平靜些。她回想起原秋盈在船上看著她與恒古艷羨的神情,頗為感慨道:“難怪她會這樣羨慕我們。”
恒古納罕:“你懂她?”
靈華撫上心口:“恒古啊,你看到了嗎?原秋盈的父親和相公都用了同樣的辦法去讓‘不聽話的女人聽話’。
他們用自己的力量優(yōu)勢去傷害,用自己的權(quán)利優(yōu)勢去打壓,甚至用思想上的枷鎖給原秋盈帶來負(fù)擔(dān)。
他們把原秋盈看作一個任人擺布的附屬,他們需要一個隨自己心意而行的下人,而不是女兒與妻子。”
恒古似懂非懂道:“你的意思是這兩個男人不把原秋盈當(dāng)人看?”
“他們不懂‘尊重’二字,大概在他們心里,只有自己才算是‘人’。不但只想著自己得利,還意圖收走別人的全部、消滅他人的精神,就為了兩個字——‘聽話’。”
“真是欺人太甚!”恒古搓了把臉擼起袖子,“我們什么時候去幫幫原秋盈?”
靈華按下他的手:“自然是搞清楚真相之事,未知全貌,不敢輕易相幫。”
“還有什么不明之處嗎?”恒古撓撓頭。
靈華點頭:“有一些。”
“好吧。”恒古撲到地上的床褥上,將胳膊墊在臉頰下:“那我好好聽。”
靈華在他的褥子上尋了空坐下,聲音如潺潺流水:“首先,原秋盈嫁了自己不喜歡的人,更是被逼迫生了孩子。
對于振兒,她理應(yīng)是不喜歡的,更是多次說過‘沒有孩子生活會更好’之意的言語。
那為何振兒去世后她又放言要去報仇?只因聽我所言,所以順著我意說出口了嗎?
其二,原家這位小小姐也頗為奇怪,聽下人所言,原秋盈并不管她,這雖是未盡責(zé)任,但也情有可原。
可為何小小姐的生母也不管?還有她那日的哭泣和戒備之色,并不像丫鬟們口中的‘野孩子’,反而很懂事。”
恒古一骨碌坐起來點點頭:“在我小的時候,阿娘也告訴過我不可以順便吃別人給的食物,只有自己做的才是最放心的。”
“正是如此,可見小小姐并不是不通人性,反而是有人教導(dǎo)的。”靈華邊說邊把恒古擼上去的袖子放下來。
恒古忽而有些心猿意馬,盯著靈華移不開眼。
靈華整理好他的袖子便移開目光繼續(xù)道:“還有那名丫鬟,她若成功生下了孩子,原府中應(yīng)當(dāng)有三個孩童,如今看來并非如此。那丫鬟的孩子去哪了?”
“再用鑒心鏡看看嗎?”恒古指指桌上的殘鏡。
“不必,我去找原秋盈談?wù)劇!膘`華起身走向門口,“有些話,我想聽她親自告訴我。”
秋日的風(fēng)冷了許多,樹葉枯黃,人心頹喪,沒由來的蕭索吞噬了心脾。
靈華獨自走在小道上,忽見一個鬼祟的女子身影躲躲藏藏地走向原秋盈的住處,抻著頭向屋里面張望。
靈華一眼便認(rèn)出此人便是與原老爺私通的丫鬟,她壓低腳步走到草叢附近,觀察圓臉丫鬟的動作。
丫鬟躡手躡腳地走到原秋盈房門口,熟練地用小指指甲刮開一小塊窗紙向內(nèi)看去。看了許久還不夠,還貼耳去聽里面的動靜。
靈華撿起地上的石子向丫鬟身后扔去,她嚇得低呼一聲,急忙捂住嘴向外逃去。
靈華壓低腳步聲跟在她身后,待她跑出十幾步遠(yuǎn)后,手心放出一道細(xì)長的光繩緊緊纏繞在丫鬟身上。只消微微輕拽,丫鬟便像放飛的風(fēng)箏一樣飛回到她的身邊。
驚恐的叫聲劃過耳邊,靈華隨即劃出結(jié)界將二人框在一起,面對面站在密閉的結(jié)界之中,隱匿去了身形。
“你到底是什么人?!”丫鬟哆哆嗦嗦地指著靈華上下打量,待看清靈華手中的光繩時大驚失色質(zhì)問道,“是不是你!你就是那個殺嬰的魔頭對不對?!”
殺嬰的魔頭?
靈華正要順著丫鬟的話繼續(xù)講,忽而她沖了上來,瘋狂地拍打靈華的身體:“你就是兇手!還我命來!還我兒命來!”
原來丫鬟的孩子已經(jīng)死去了,那她口中“殺嬰的魔頭”便是害死孩子的兇手?
靈華見丫鬟瘋狂的模樣不欲與之多言,指尖匯聚點滴靈力向她身上撒去,丫鬟隨即暈倒在地。靈華俯下身食指點在丫鬟的額間,一些殘像映入腦海。
“王叔,你快看,我的孩子多可愛啊!”
大街上,丫鬟抱著半歲大的娃娃走在道路中央沾沾自喜地炫耀:“李嬸,我就說我能一飛沖天,你看,我給原家生了個少爺!”
丫鬟在眾人的吹捧下高昂起頭顱:“現(xiàn)在南鄉(xiāng)都知道原家有少爺了,而且是我生的,我要發(fā)達(dá)了!”
丫鬟轉(zhuǎn)過頭去找了間茶寮飲茶,卻未見黑暗中一雙眼睛已經(jīng)盯上了她。
天空響起炸裂般的雷聲,這夜丫鬟睡得不踏實。想起自己的孩子總是害怕打雷,一到此時便哭個不停,她點燈起身靜靜聆聽,卻沒聽到任何哭聲。
她推推原老爺?shù)募绨颍骸袄蠣敚⒆右恢睕]動靜,是奶媽抱走了嗎?”
“不曉得不曉得,生養(yǎng)之事你去問奶媽,問我做什么?”原老爺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呼嚕聲比雷聲還大。
丫鬟無奈舉著小小蠟燭走到孩子的小床前,豆大的亮光此刻也格外刺眼。
眼前盡是一片血紅。
小床上的被褥都散落在地,大片的血潑灑般從床上流淌下來,孩子的身體已經(jīng)不見了,只有幾塊碎肉和一個閉著眼的頭顱留在床上。
死無全尸。
“啊!!!”
“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老爺,怎么辦,怎么辦啊?”
“……你我并未成親,這孩子說出去也不光彩,低調(diào)辦了吧。”
“可是老爺,他死得蹊蹺啊!”
“丟臉可比蹊蹺難看多了!我警告過你不要四處亂說,這就是給你的報應(yīng)!以后你出去干活吧,我不想再看見你,晦氣。”
殘像消失,靈華睜開眼神色復(fù)雜地看向丫鬟。
同樣的死法,在同一個地方出現(xiàn)兩次,是巧合嗎?還是刻意為之?
看來必須要探探原秋盈了,她住在原家,不可能一無所知。
靈華素手一揮,收了丫鬟適才遇見她的記憶扔到天空中。
快步來到原秋盈房門口,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秋盈妹妹,我來看你了。”
房間里果然還是沉默了半晌,疲憊的女聲透過門窗飄過來:“凌華姐姐,你走吧,離開這里吧,我實在不想見任何人。”
“怕我看到你身上的傷嗎?”靈華撫上門框,“我那日看見了你的遭遇,你一直都是這般過的嗎?”
屋中依舊寂靜,可靈華似乎聽到了原秋盈心中的驚濤駭浪。
她繼續(xù)道:“正因為你孤立無援,所以才格外珍惜與我相處的時光,不是嗎?若你此刻還將我拒之門外,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秋盈妹妹,實話實說,我心里確實有些疑問,正因為我相信你,所以想來找你。若是有可以相幫之處,姐姐不會放你身陷囹圄。”
里面依舊沒有回音,靈華貼近門框悉心聆聽,聽到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她心下了然,沒再說話。
沉寂了許久,久到靈華已經(jīng)覺得原秋盈已經(jīng)不會再搭理她。忽而門被打開,原秋盈站不自然地用頭發(fā)擋住臉上的傷,眼神躲閃道:“姐姐進(jìn)來吧。”
靈華腳步輕輕,踏入了原秋盈專屬的一片凈土,她從懷里掏出一個棕瓶:“這是金創(chuàng)藥,對付這種外傷最好了,一抹就見效。”
原秋盈看著遞過來的藥伸出雙手卻沒有接過來,靈華看到她的指尖微微顫抖,一滴碩大的淚珠滴落在手背上。
“凌華,為什么只有你對我這么好呢?”原秋盈摸著自己的臉頰,那是被她親爹打出來的傷。
“可是我不值得你對我好,我是個冷漠自私的人,我想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從來沒有讓身邊的人滿意過。
我太失敗了……我的愿望沒有一個能夠達(dá)成,親人也都不喜歡我,我真的好孤獨,有時候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說話,像個可笑的瘋子一樣……”原秋盈說著趴到靈華肩頭哭泣起來,如同振兒死去那晚無助地啜泣。
靈華眼底淡然,卻溫柔地?fù)崦谋”常骸艾F(xiàn)在我便來陪你了,有什么想傾訴的便大膽地說出來吧,我不會像你爹那樣對你。”
原秋盈抬起頭,認(rèn)真地看著靈華,猶豫了半晌問道:“你覺得我爹愛我嗎?”
靈華答道:“他不愛你了,但仍養(yǎng)著你。不過也不必對他感恩戴德,因為他打了你。”
原秋盈拼命忍住自己想哭的沖動,又問道:“那你覺得,我愛振兒嗎?”
她愛振兒嗎?這個答案似乎模棱兩可,丫鬟的孩子為何而亡?經(jīng)歷過此種大事后,振兒又是為何而亡?原秋盈可以獨善其身嗎?
可靈華見過她看向振兒的眼神,分明帶著一種不可言喻的溫情。
船上抱著振兒走動的是她,害怕振兒生病的也是她,為振兒帶著撥浪鼓的還是她。如果真的不疼愛,如何能做到日日親近呢?
“你愛。”靈華堅定道,“你愛振兒,可是你不愿承認(rèn)。”
原秋盈愣住了,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捂住臉控制不住地哭泣起來::“我不愛他!他死了更好!他死了對我們都是解脫!”
靈華默默看向她:“是你對振兒做了什么,對嗎?”
原秋盈一時忘了哭泣,頹然跌坐在凳子上,拍著自己的胸口:“是我,是我親手把孩子送到虎口之中的。”
她抬頭看向一直無言望向她的靈華:“凌夫人,你不是想聽我傾訴嗎?那我就都告訴你,反正這些事藏在心里折磨得我夜夜不得安睡,說出來便也是你的噩夢了,我也就有伴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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