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最后一日
謝千蘊登時橫眉豎目,一拍桌子道:“這鏡子是趙師叔贈與我的定情信物,何時成了你的?”
楚淳溪也在一旁幫腔,指著靈華的鼻子罵道:“你這女子好不要臉,竟打起……”
話沒說完,楚淳溪的臉便皺成一團,恒古手指一抬,她的手便不受控制地向身后大幅彎去。
“好痛!你這是什么妖法!遲早你們會一起死……”
不等她叫囂完,恒古眼眸中紅光一閃,猛地攥緊手心,楚淳溪指向靈華的手便“咔”地一下錯位脫臼。
恒古站在靈華身邊鎮定泰然,身子沒有移動過分毫,他放下手怒視著對面口不擇言的女子:“誰教你這般說話?”
楚淳溪拖著手腕一臉驚恐地躲到謝千蘊身后耳語:“師姐,他們來者不善,我們先避一避吧。”
謝千蘊不予理睬,用了十成十的力氣一拍桌子,大吼道:“豈有此理,竟敢在我涵慧居里撒潑,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恒古面不改色:“我不管你是誰,我們只是想收回你手中的鏡子,并不是來打架的,你有什么條件可以提。”
“條件?”謝千蘊見狀捂住鏡子安然自若地坐了下來,“這鏡子我寶貝得緊,不愿隨意贈與別人。你們當真為了這鏡子什么條件都能答應?”
恒古雙手抱胸:“不違背原則之事都能答應。”
謝千蘊拿起鏡子把玩起來,聲調提高了幾分:“你們想要鏡子,我可以給你,但要做到三件事,不然我將鏡子毀了也不會交給你們。”
靈華漠然與她對視了片刻,一挑眉說道:“你先說來聽聽。”
她滿意笑起來,得意地伸出三根手指,邊說邊放下一根:“第一,你們完成第二件事之后馬上離開清游門,再也不回來。
第二,殺了那三個坐著長老位置的老頑固。
第三,我會在半山亭里約一個人見面,屆時你們躲在暗處,替我殺了她就可以。”
她收回手:“你們替我完成這三件事,我會馬上把鏡子給你們。”
恒古拳頭攥緊,眼里燃起濃濃地憤惱,隨后這片火便被自己壓了下來,嘴上卻:“你的算盤打得也太響了。”
謝千蘊好以整暇地看著他們:“那又如何?”
靈華淺笑,垂下眼眸去看她捂得嚴嚴實實的殘鏡:“我尊重你,才來與你交換。若是不愿便算了,我們不打攪了。”
“你們要走?”她慌忙站起來,“我可告訴你們,這鏡子只聽我的話,你們根本拿不走。”
靈華回頭靜靜看著她,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感情,像一面冰冷的鏡面,照射出她最真實的內心。
她看到靈華的嘴在動,但她的聲音卻從心底傳到了耳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世間百姓岌岌可危,江曌空的進犯只在須臾之間,你卻還有心情爭奪那方寸之間的地位。
你要想清楚,若人世間被她侵占,你會如何自處?若被她這般無情者控制,你這清游門掌門是否能活得到真正說一不二那天?”
謝千蘊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快步上前扯住靈華的衣襟:“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恒古一記掌風將之打飛回原位:“意思便是你還認清自己應該在什么位置。”
“江曌空垂涎天下久矣,這番陣仗幾乎將天下收入囊中。不說其他各派,但看清游門的弟子皆不顧身家前往各城御敵。你在做什么?
趁虛而入,殺死長老,你可知如此更難以收攏人心,反而會引起其他弟子激憤。
做一個高高在上但無人承認的人,互相擁抱著取暖,便是你與她想要的生活嗎?你雖然做了很多,卻什么也沒能改變,你不想想這是為何?”
謝千蘊橫眉倒豎:“你是來教育我的?!”
靈華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非也,我是來告訴你,你這雙手,可以拯救自己,亦可以將自己推向萬劫不復!”
“怎么可能呢……我,我一直打算得很好……是她,都是江曌空,是她騙了我!”謝千蘊抱緊了殘鏡,“不對,我現在只有這一個寶貝了,說什么都不會給你們的!我不給了!”
“給不給并不是你說的算。”靈華手心散出暗金色光芒,殘鏡感應到靈華的呼喚,從謝千蘊手中掙脫而出,飄浮在了二人之間。
謝千蘊見此情形驚愕失色:“它怎么會聽你的?鏡子,你回來!你不是只聽我的話嗎?”
碎鏡在二人之間左右搖擺,靈華招招手,鏡子便飛到了手心里。但她并沒有急著收回,反而將它拿在手中,緩步行至門口處回首道:“若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人為你設下的謊言,你愿意知道真相嗎?”
“你什么意思?”謝千蘊驚叫著去攔她,可惜連身也近不了。
恒古已抬手造出結界護在靈華身旁:“休想再碰她一下。”
謝千蘊拍打著結界邊緣,邊指著靈華大叫:“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篳趣閣
靈華轉過身面對著她,字字清晰又徹骨:“若是你的世界都是假的,你見到的人是假的,經歷的事也是欺騙,你會想要知道真實是什么嗎?”
“不,不是……”她連連后退道,“我是不是要完了?你到底想說什么?”
靈華將殘鏡扔到她懷里:“用它看看吧,你的過去、現在還有未來。她會告訴你的。”
說罷帶著恒古便走出了涵慧居。
“就這樣把鏡子給她了?”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讓她知曉,世界之大、天地之廣,我們只是因果其中渺小的一環,不是凡是都可以隨心而為。
總有應該要接受的現實,一味地尋求庇護、一味地想要獲得權利而躲避服從,想要獲得本就不可能的自由,得到的或許只有虛假,或是稍縱即逝的假象。”
“那能留下什么呢?”
“當然只有痛苦、后悔,還有恨了。”
……
入夜,他們按楊錫遲所言,將紙符貼在門內,黃色的符紙在風中飄蕩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就要掉落下來,但無論山風如何吹打,它始終堅持在門框上,不曾落下。
謝千蘊依舊沒有回音,靈華并不著急,甚至沒有讓寧絮荷去盯著她們。她站在窗邊,看著清朗的天空,慢慢思索這五天來發生的事情。
她自問能知曉這世間的大多數事情,但這一次,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發生的一切都像是有一只隱形的手在緩緩推動。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在按照一個既定的路線在走,而設定這個路線的人是誰呢?
是楊錫遲嗎?
那日他與恒古又偷偷地說了些什么?恒古近來的情緒恢復了不少,但似乎情緒越來越急躁,今日他的表現似乎并不是往常的作風。對楚淳溪動手,是真正想保護她還是另有原因呢?
靈華嘆口氣,所有的事情看似明朗,實則還有團團迷霧縈繞在心間。她有多久沒有輕松地看過這片天空之下的所有事情了呢?
原本她只是一條眼與心之間的通道,如今卻要參與到這般重大而危險的事件里,這算是她的責任嗎?
“好懷念以前的日子啊……這樣的生活什么時候才能到頭呢?”
“還需要一些努力啊。”她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從很遙遠的以后回答。
“是嗎?那便先把眼下的事情解決好吧。”她看了眼熟睡的恒古,趴在桌上小憩,可腦中絲毫沒有停下思考。
以眼下的局面,如何才能安穩度過明日呢?
其一,清游門的掌門是個空架子,并且依謝千蘊的性子,是不會顧及清游門弟子的性命的,指望她去指揮弟子們并不可行。所以要提前與弟子們交代明日之事,早些做好防御才好。
其二,長老們現下還沒有研究出血控之力的破解之法。此力量經過百年積累沉淀,并不是一朝一夕能破解的。沒有制衡這種力量的方法,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將有種子之人體內的血線清除,但這樣也會造成他們的死亡,可這也算是沒辦法的辦法。
其三,恒古與寧絮荷……現在能倚靠的只有他們了,恒古背著一個不明的任務在身上,不知他會怎樣做。而寧絮荷……靈華打心底并不想讓她有所犧牲,無論是從她的性子還是過去的經歷,都是想讓她繼續與自己共存下去,作為兩個個體,有時威力不比一個少。
其四,繆今。他被燒傷現在還未痊愈,并且還會受江曌空操控,是一個不可控制的力量,若明天江曌空的人進犯,他也很有可能參與其中。但如今他仍在養傷,威力不比從前,應當可以簡單對付。
關鍵還是要找到解開血控之力的方法啊……
靈華抬起頭來,她完全睡不著,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到庭院里,感受著冬夜獨有的寒冷。
“你不困嗎?”兔精帶著一壺米酒從她背后鉆出來,他身上燒傷未愈,一活動便吸一口冷氣,扭了兩三下便在地上躺著了。
靈華心中一凜,暗自警備起來,身上卻是一動不動。她垂下頭看繆今:“你在此處作甚?”
繆今艱難地揚起頭喝了一口米酒:“賞月啊,你看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圓,肯定會有什么事發生。”
“你可是知道什么消息?”靈華緊張起來。
繆今不答,搖著酒壺又問:“那三個老頭破解開血控之力了嗎?”
靈華想了一番,如實答道:“還未。”
“這就對了,他們破解不出來的。”繆今醉意朦朧地看向靈華。
“你為何這樣說?”
他用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細長的形狀:“因為是鏡子。”
靈華忽而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謝千蘊手中的鏡子可以破解血控之力?”
繆今嘿嘿笑起來:“我被她抓到之前,就是用那鏡子的反光把她的血線打成了一灘廢血。如果破解之法不是鏡子,那還是什么,是難道是光嗎?”
“光?”靈華若有所思,“鏡子反射出的光?”
漸漸地,她好像明白了其中意思。她連忙站起走回房間,卻在門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身影身量不高,纖瘦的身板在寒風里像掛著門框上的紙符一樣搖搖欲墜。她扒著門框想要進去,卻如何也打不開房門。
“原秋盈?”靈華試探著喊她一聲。
她聽到聲音頓了一下,脖子僵硬地轉過來,對著靈華張開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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