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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李毓拉著林然的手,心中無比熨帖,兩人靜靜地踱著,城樓上空綻放著煙火,絢爛奪目。走得累了,便隨意于街邊小攤旁休憩。

        歲月靜好,兩人一面走,一面交談,李毓便說他幼時,說他五六歲前,長于皇后身邊發生的趣事。但他不說內闈里的陰謀詭計,也不說他的體弱多病,寒暑交替,季節變換,便只能臥榻在床,艷羨窗外,小宮人間的嬉鬧歡雀,更遑論如今這般,天中節逛街賞景。那些日子,每每回想起來,都仿若昨日,他不曾這般愜意,身體康泰,步履穩健,身側是他奉若神女,從上輩子就歡喜的女子。

        愿如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走著走著,林然忽地蹙起眉頭,停了下來。李毓不解,循著目光望去,便見前頭不遠,似乎起了爭執,人群圍堵,擋住了半條街。

        李毓示意身后侍從前去打聽,侍從躬身見禮,應了聲:“諾。”便上前一番詢問。

        片刻后,侍從回來稟道,說是一對夫婦起了口角,那郎君與表姑家的姊妹暗通款曲,天中節一起于護城河上放花燈,那花箋上情意綿綿,被自家夫人逮了個正著,如今正對夫人磕頭跪地,求夫人勿要將此事說與長輩宗族。

        此時,那夫人被郎君拽住裙裾,喪失體面,不得脫身,周圍人指指點點,腌臜之言此起彼伏,傳入耳中。

        林然面色冷了幾分,那人群之中,被男子拽住裙角的女郎,是她的閨中密友——唐三娘子。她至今都記得,六年前,將軍府遭遇突變,而她被流言蜚語侵蝕,除了爹娘親長外,所有人都畏懼太后,只有她,悄悄來安慰她,讓她莫怕,溫婉恬淡的人兒,甚至于筵席上,怒懟那些嚼舌根的小人。

        三年前,她成了親,夫君乃夙縣趙氏子弟,趙氏與唐家世家相交,也算望衡對宇,而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真摯,情比金堅。

        記得成親前日,三娘來大昭寺看她,掩不住那眉色喜慶、滿面嬌羞,很是幸福的模樣。她替她高興,找對了人,自此琴瑟相和,比翼雙飛,無憂無慮下去。于是,她將釀好的梅子酒挖了出來,于山腰長亭外,以酒送君。

        她與她,自此一別,山高路遠,怕是再難相見。

        不想今日,天中佳節,上京里巷,竟是如此戲劇一幕,女郎眉眼間的憂愁,如發絲般纏繞,那快活如鳥兒一般的人啊,哪怕被負心之人傷透了心,恨斷了腸,卻依然挺直脊背,只是那眼中掩不住的憂傷,如潺潺流水,無從斷絕。

        李毓疑惑得很,問道:“阿然可是與那娘子相識?”

        少年眸睞清澈,關切之意,溢于言表。林然不愿少年沾染塵埃,污了耳朵,便拍了拍少年手背,說道:“殿下在此等候片刻,可好?”

        恒王黯然,心道,果然,阿然又將他當作小孩兒。他無非比她小上六歲,再有三年便可行冠禮,便搖了搖頭,道:“不好,我與阿然一起。”少年眼中堅定不移,林然知說服不了,便只得由著。

        原本那男子還跪地,不斷哀求,痛哭流涕,但見女郎無動于衷,面露憎惡,也不裝了,忽地暴起,揮掌便沖女郎而去,頃刻,女郎被一掌扇倒在地,發絲凌亂,嘴角流血。

        林然怒氣漸起,極力克制,想直接過去,又怕三娘面薄,不愿被她瞧見那潦倒模樣,便只能暗中進行了,她回身示意護衛,吩咐道:“去將那男子抓住,套了罩子,扔到僻靜處,狠狠毒打一頓。”

        恒王乍然一聽,睜大了眼,頓覺不可思議,原來王妃也有做壞事的時候,略微興奮,沖護衛道:“還愣著作甚?快些去,做得漂亮些!”

        護衛作揖道:“諾。”

        不愧是武藝高強的武士,出其不意,頃刻之間,就將當街行兇的男子貫倒在地,堵了那人嘴巴,罩上麻布,如死犬一般拖走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百姓,被這一通動作嚇住了,一個個低頭,不敢再瞧,很快便散了。

        疑似唐三娘婢女的小丫環,哭啼啼得將唐三娘扶起,但見三娘發髻散了,臉頰腫起,哭得格外傷心,“娘子你怎么樣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沒能貼身護佑。”

        小丫頭乃夙縣人,第一次隨主子娘子來京師,恰遇天中佳節,便想見見世面,與三娘說好,去胭脂鋪取胭脂,取完便在護城河邊碰面,一起賞河燈,唐三娘心地和善,笑著應允了。未想,小丫頭取完胭脂,到了約定地方,卻不見了自家主子,急得快哭了。

        還是一老嫗好心,告知了小丫頭方才這里發生的事,那事中女子與唐三娘穿著打扮極為相似,小丫頭驚惶極了,一面問,一面走,好容易見到唐三娘,卻已是郎君被那幾個漢子死狗一般拖走。而主子衣衫不整,發髻散亂,面上明晃晃的指頭印,當即嚇哭了。

        唐三娘極力鎮定,“莫哭了,我無事。”

        小丫頭抽噎:“怎么會沒事呢?三娘臉都腫了。”說著用帕子小心翼翼撫上去。

        “嘶——”唐三娘不由皺了皺眉。

        仆人遵從王妃吩咐,上前見禮,恭順道:“娘子可覺得好些了?我家夫人與娘子有故,請娘子一敘。”

        唐三娘蹙眉,“你家夫人是何人?”

        仆從將一塊青魚尾狀的玉佩,遞了過去,恭謹道:“夫人說,娘子見了這個便明了。”唐三娘接過玉佩,輕輕摩挲,翻過來,目光落在那魚尾處,一個小篆“林”字如往昔一般,云卷云舒,榮辱不驚。

        唐三娘一時情難自已,攥緊玉佩,半拳扣在胸口,起伏不定,極力克己道:“煩勞帶路。”

        林然思量再三,最后還是未允恒王一同跟來。她覺得,三娘方經了夫君背棄之事,恐沒心情見生人,而她也不愿三娘不自在,便只得委屈少年。

        短短三載,物是人非。

        一入湘江閣,推開那扇竹門,往昔回憶接踵而來,熟悉的布局,熟悉的飾物,一點一滴,漸漸于腦海中閃現,唐三娘頓時眸若秋水,盈盈清泉。

        那廊下,燈火耀目,中央置了一榻,榻上一方幾,幾上一套青瓷茶具,女子一身靛青曲裾,屈膝跽坐,檀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葉放進蓋中,沖以沸水,以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龍護鼎之態,力道輕緩柔和地端起青瓷,托于掌心,幾片茶葉在清澈碧綠的液體中舒展開來。

        林然偏首,微微一笑,“三娘,來了。”

        唐三娘原本激蕩的心緩緩落了下來,回以微笑,抬袖道:“六娘,別來無恙。”

        故友重逢,品茗問道,訴說情懷,何其樂哉。歲月悠悠,韶華依然。兩人你來我往,將這些年的瑣事一一說盡,林然忽然就想起了唐三娘的小阿弟,三娘的爹爹在上任中死于匪患,娘親也跟著去了。三年前,三娘是帶小阿弟出嫁的。想來,如今也有五歲了。不知小家伙是否如以前一樣,時時刻刻跟在三娘后面。

        卻不想,方一提,三娘就沉默了,目露哀傷。

        林然便問:“怎么了?”

        三娘苦笑一下,“阿弟他,他傷了腿。”

        林然頓覺詫然,不可置信,“快些說,怎么回事,如何能傷到腿?”

        三娘哂笑,說道:“三年前我帶弟出嫁,以為遇良人,必然愛屋及烏,對我好,便對阿弟也好。我又怎知,趙康是那般狠戾得一個人。”

        原來三娘嫁入趙家后,那趙康表面上對三娘以及阿弟都很好,背地里卻嫌棄得很,而趙家也嫌三娘無父無母,無法給自家兒子助力,妯娌連襟更是時時欺辱,成親不到三月,趙康就原形畢露,狎妓賭錢不在話下,更甚者,輕則罵重則打,如家常便飯。

        夙縣離京師那般遙遠,她無法與叔伯通聯,昏昏噩噩的過著,誰想趙康畜生不如,與他表姑家的小娘子私相授受,被阿弟撞見了,為了滅口,打死了阿弟的仆從,將阿弟賣給了妓樓做戀童。好在老天保佑,被唐家的一個家奴發現了,冒死報信。她帶人去找,卻不想,阿弟逃跑中墜了馬,摔斷了腿。

        那趙家敷衍,不肯找好大夫治傷,她要帶阿弟回京,趙康竟將她囚禁,阿弟耽誤了治療,那腿落了疾。她想盡辦法,終于在年初,與叔伯聯絡上。她大伯如今忝居戶部尚書,官位亨通,節節高升。而趙家這些年,子弟不肖,竟未有成器的,愈來愈衰敗,便將主意打到她大伯身上,令她代為轉圜,替趙康尋一好差事。

        趙家爹娘連打帶罵,說趙康浪子回頭,必不再犯,要她原諒則個。三娘譏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趙康是壞到骨子里的,她又怎么可能期待那人變好呢?但她還是應了,為了阿弟,以上京看腿為條件,與趙家做了交易。

        年初剛到,便聽說了恒王求娶林然的消息。她為摯友高興,只是三年來,她過得渾沌不堪,自慚形穢,不敢登門拜訪。

        唐三娘微困窘道:“不想今日,竟以這般潦倒模樣與六娘你相見,倒教你見笑了。”

        林然眸上滿是疼惜,“三娘,你早該告訴我的。”

        唐三娘笑道:“都過去了,六娘不必憂心,如今,我只盼阿弟的腿,快快好起來。帶他騎馬射箭,讀書寫字,像伯父與阿爹一樣,考取功名,做一個好官。”

        “會的。”

        夜色幽深,清涼的風兒自窗外吹進來,燭火跳耀。

        李毓搔頭抓耳,不知林然怎么了,他記得自己送她簪子的時候,她還是雀躍的很。似乎與那女郎有關,自湘江閣兩人會面后,回來便一直深沉得很,不茍言笑。

        李毓又惱又氣,惱她不讓他跟,氣她把心事悶在心里。若他跟在她身邊,這會便曉得她為何這般難過了,而不是一個人在這廊廡,來來回回的踱步,因她喜而喜,因她憂而憂。

        家令于廊下屏息凝氣,很是疑惑,按說今日兩人同游上京,更進一步才是,怎么一個兩個的,都心事重重呢?

        “來人!”恒王突然揚聲。

        仆從忙入內,躬身行禮,恭敬道:“殿下。”

        恒王甩了甩寬袍,冷冷道:“去探,今夜那女郎,以及女郎的夫婿,與王妃何種關系,所有一切,明日一早,孤要在案牘上見到。”

        仆從應諾退下。

        家令見恒王嘟著小臉蛋,氣呼呼的,便低頭,不敢再瞧。

        然后,便聽到“砰”的一聲響,似是書本落地的聲音。

        咦,家令越發疑惑了,偷偷睜開一條縫,往恒王那邊斜睨過去。便見恒王衣衫大開,臉紅耳赤,既羞且惱,呆楞楞的,低頭垂眸,盯著地上的一本書,像是要看得開出花來。

        舉止極為反常,不過一本書而已,家令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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