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遲恐生變,兩人一路快馬加鞭,不敢耽擱分毫,如今北狄太子不知所蹤,大周公主李詞生死未卜,無論是赤崖還是恒王,心情都萬分沉重。草草仰起頭看著赤崖凌厲的輪廓,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只滴流著眼珠子,望著黑魆魆的夜色,心里默默念叨:一定不會有事的。她袖中的阿黑似是曉得了她此刻的不安,輕輕舔了舔她的掌心,好似在說,別怕,你還有我呢。草草不由得抱緊了阿黑。
凜冽的寒風從四面八方襲來,恒王勒緊韁繩,舉目眺望,若他沒看錯的話,前方不遠應當便是霍蘭牧場了。果然,赤崖公主也停了下來。
“麒邰!”赤崖公主喊道。
“末將在。”麒邰上前。
“命烏拉克多速來見我!”烏拉克多便是之前赤崖公主派去,提前到達霍蘭牧場那二十幾人中的領頭人。
“末將領命!”麒邰抱拳退下,很快便潛入夜色中。
沒多久,一個約摸三十上下的北狄壯漢走上前。他單手橫胸,虔誠低頭,“臣烏拉克多拜見殿下!”
赤崖揮手,示意烏拉克多起來,“情況如何?”
烏拉克多并未起身,他低頭垂目,慚愧道:“請殿下恕罪,目下還未尋到太子殿下的蹤跡。”他先殿下一步到達霍蘭的時候,太子殿下已經失蹤。牧陽王對外的說法是,太子殿下為了追捕一頭獵豹,不顧眾人勸阻,誤入霍蘭牧場與霍蘭沙漠的臨界,恰遇百年不見的沙暴,沙暴過后,太子殿下以及隨行的屬下都沒了蹤影,那沙暴兇險萬分,怕是生還渺茫。語氣里還隱隱有,太子殿下不顧全大局,將自己置身險境,不堪為一國儲君之意。
“穆桑跟納克呢?”赤崖繼續問道。
穆桑與納克分別為北狄太子身邊兩千護龍衛的小隊長,負責貼身護衛北狄太子。
“穆桑帶領剩余人馬一直在尋太子殿下,而納克他……與太子殿下一起,目前下落不明。”烏拉克多垂頭。
霍蘭牧場本就廣闊,而太子失蹤之地又是與牧場接壤的霍蘭沙漠,地形更是復雜多變,如今人手有限,一旁還有個虎視眈眈,時刻準備下陰手的牧陽王,要想找到北狄太子,簡直難如登天。
情勢十分嚴峻,赤崖與烏拉克多等商量許久,都未有什么好的辦法。
恒王仔細回憶上輩子北狄太子狩獵死亡的細節,以期能找出些許辦法,記得最后是說,北狄太子遇到了狼群,寡不敵眾,被狼群整個撕碎,只余下一點破碎的衣袍,以及少許頭發殘肢。沙漠中的狼成群結隊,一般固定在某幾個地方游蕩,若是能找到當地的向導詢問,或許北狄太子會有一線生機。
恒王向烏拉克多詢問附近是否有村落,能否尋得一兩個當地人帶路?烏拉克多說,早在北狄太子失蹤后,穆桑就命人帶了好幾個村落的人過來,以牧場與沙漠接壤處,方圓五十里向外延申,然而一直未有消息。
“那幾人是否曉得沙漠狼群的習性?一般都在哪覓食飲水?”
烏拉克多不解,眼下正是尋太子殿下的非常時期,這人卻為何問起毫不相干的狼群?他心中嘀咕半響,面上卻絲毫未顯,眼前之人乃赤崖公主的座上貴賓,他不敢大意,遂答曰:“那幾人從小生長在霍蘭沙漠附近,常年進入沙漠捕獵為生,想來是知道的。”
赤崖也覺得莫名,但她曉得恒王并非無的放矢,定是有什么用意在里面。
恒王無法講出上輩子之事,此事太過荒誕,稍不注意就會被人當作妖魔鬼怪,害了自家性命。但若要赤崖公主相信,又需得說出一個正當的理由來,就在他一籌莫展,不知如何是好時,一旁的草草揚起了頭來。
“姐姐是要找人么?”她問上一句,不等赤崖回應便繼續道:“阿黑可以幫忙找的。”
“阿黑?”赤崖與恒王一同出聲,有些不敢相信。
“對啊,阿黑很聰明的,它嗅覺靈敏,但凡是它聞過的氣味,就一定能找得到。”
赤崖想起當初她掉落在白羊道夢清谷的那個黑洞之中,周圍一片昏暗,可是那巨蟒阿黑無懼黑暗,將她從黑洞中帶了出去。如今草草說它天賦異稟,能循著氣味找到人,她雖然震驚,但也是相信的。畢竟阿黑身為“冰玉參”的守護神獸,連身體的大小都能自由變換,循著氣味尋人,想來也是小菜一碟。這樣一想,她倒是慶幸草草跟著來了,這下阿弟又多了些許希望。
只是阿弟的氣味阿黑沒聞過,一時之間,又從哪里尋來阿弟的貼身之物給阿黑聞呢?赤崖心煩意亂,一籌莫展。
“殿下莫不是忘了青焚胸口的那只箭?”恒王適時提醒道。
赤崖頓開茅塞,是了,那青焚說了,牧陽王撿到了太子阿弟的箭袋,那箭袋乃阿弟的貼身之物,是他小時候,阿娘還在的時候為他親手縫制的,一直愛惜的很,上面定然有阿弟的體味。
只是箭袋如今在牧陽王手中,敵眾我寡,現在大部分人馬還在路上,無法與牧陽王正面抗衡,只能派人偷偷潛入牧陽王的營帳,將箭袋偷出來,派誰去呢?赤崖惆悵半響。
麒邰與烏拉克多見此踴躍爭相,雙雙言道:愿為公主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個聲音突兀而起:
“沈某也愿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語調輕悅,端的是放蕩不羈。
赤崖與恒王循著聲音望去,沈祁熟悉的身影映入兩人眼簾。
恒王抱拳道:“夢清谷外一別,已有些時日,未想這么快又見到沈兄了。”
沈祁翻了翻眼皮,沖著恒王拱了拱手,“好說好說,若非師妹擔憂殿下安危,沈某完全可以在凜都美酒佳肴、逍遙自在,而不必如現在這番,跑死三匹馬兒不說,才將將趕上來。”
沈祁心中罵罵咧咧,若非師妹林然苦口婆心,央他來相助恒王,他才不想來趟這趟渾水呢。白羊道一別,他將師叔骨灰送回無聲谷,后又擔心師妹他們,馬不停蹄趕往凜都,到了凜都后,在師妹那得知赤崖公主與恒王來了霍蘭,當時聽說后,不知什么原因,心中很是不安了好幾下,又快馬加鞭趕至到此。
唉,他還是心太軟,畢竟俠骨柔情嘛,雖然在看到赤崖公主時,心中確實歡喜了那么一下下,說不清講不明。
沈祁斂住表情,朝著赤崖公主行了一禮,道:“沈某自負武功不弱,萬軍之中取敵首首級不在話下,這‘偷雞摸狗’之舉自是當仁不讓,唯吾而已。”
麒邰與烏拉克多聽罷,一下惱怒。
麒邰當先道:“閣下未免也太狂妄了些!”麒邰曉得此人乃恒王身邊的最為得力的護衛,武功很是高強,丘城他負傷回去后,這名姓沈的護衛似乎為救出公主殿下出了不少力,但那又怎樣?他若不負傷,救公主還能輪得到他?此人身為周人,卻賊眉鼠眼得望著公主殿下,定是不安好心,不能讓其得逞了,當下怒目對著沈祁。
“麒邰安達說得是,我們北狄兒郎,各個弓馬騎射,樣樣精通,比之你這小白臉不知強上多少倍,誰給你的膽氣敢這般大言不慚!”
赤崖呵斥道:“不準無理!”
沈侍衛的功夫她是親眼見過的,那一身俊逸的輕功,當此之地無人能及。雖然有些時候他確實不拘小節、吊兒郎當、不修邊幅,但大事之上,從來不開玩笑,如今他敢開口承諾,便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赤崖朝沈祁施了一禮,“如此,箭袋之事就拜托沈侍衛了。”
麒邰與烏拉克多氣急:“殿下!”還未比試,殿下怎么就將這般重要的事托付給那個小白臉了,也不看看那人能不能肩挑得起?
“你們兩個像什么樣子,去找秦桑,將本地向導帶過來。”赤崖怒斥道。
“是。”
雖然很不甘心,麒邰與烏拉克多還是應了聲,臨走前還狠狠瞪了沈祁兩眼,烏拉克多更是舉了舉手臂,顯示自己強壯的體格,看得沈祁差點發笑出來,他挑了挑眉毛,半點不虛地挑釁回去。
“牧陽王手下高手云集,沈侍衛前去定要小心,本宮等你回來。”赤崖鄭重道。
“公主殿下請放心,沈某定不辱命。”
沈祁說罷,提氣而起,幾息之后便已至百米之外,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赤崖公主望著黑魆魆的夜色,沉默半響,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難掩憂心。
“恒王殿下方才應是有話要講,卻不知如何說講出口,是么?”赤崖公主突然出聲道。恒王訝異,他沒想到這位公主觀察這般細微,竟將他方才的反應細致道出。
“吾不知殿下為何要尋荒漠之狼的棲息之地,想來殿下定有自己的緣由,殿下不想說,吾便不問,一路行來,殿下幫扶北狄的心赤崖銘記于心,一會麒邰跟烏拉克多會將本地向導帶過來,要做什么,殿下只管去做便是。”
恒王心中震撼,“殿下不怕我做什么對北狄不利的事么?”
赤崖輕輕笑道:“還有什么比現在還不利的局面么?若赤崖懷疑殿下的用心,那便是懷疑咱們這一路走來,生死不棄的情誼,如此,殿下未免也太看輕赤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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