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離那人越來越近,熱氣就如同沸騰了一般,恒王忍著熱浪襲來的火辣,一步步靠近,那人是靠在石壁邊坐著的,耷拉著腦袋,長長的頭發將他的面容遮蔽,看不清容貌。但恒王卻覺得那人的身影分外熟悉,好似之前在哪見過一樣,是誰呢?恒王猜想著,撩開那人的發絲,蜀王熟悉的樣貌闖入他的視線。
“十四叔?!”恒王震驚道。
他趕緊半跪在地,拍打蜀王的臉,試圖將他拍醒。
也是蜀王命不該絕,昏昏沉沉中好似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費力的睜開眼,看到一個影子朦朦朧朧的,在眼前晃來晃去,過了好一會才漸漸清晰起來。
“哦,是九郎啊,你怎么來了?”蜀王貌似還未清醒,聲音黏黏糊糊,還不知自己身處危險之地。
“這應該是我問十四叔你的吧?少卿說您帶了赤崖公主贈送的女奴,整日外面游蕩、逍遙快活,卻為何到了這里?”恒王滿腦子的疑問等待著蜀王解惑。
恒王問完那些話后,蜀王由本來的迷蒙狀態清醒過來,“這,這是哪里?”他嘶啞著聲音問道。
“這是沙漠中的一座古墓,十四叔,你還記得自己怎么進來的么?”
“古墓?”蜀王奮力搖了搖頭,頭好痛,如針扎一般,還有身上好熱,他這是怎么了?忽然蜀王好似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凜,面色焦急,抬頭問道:“九郎,你可有看到別的人?”
“什么別人?這里只有你一個。”恒王回道。
蜀王面色大變,他掙扎著起來,嘴里還喃喃道:“我得去找她,我得去找她。”神情竟有些癲狂。
恒王被蜀王這般瘋魔的模樣唬了一跳,“十四叔你別急,你要找誰?說出來,咱們一起找。”
“你走開!”蜀王將恒王奮力推開,跌跌撞撞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這洞里的熱度這般燙人,里面還不知是什么呢,怎么就能這般莽撞的進去,不要命了么?十四叔在他心中一直恣意盎然、灑脫逍遙,怎么就突然變成這般模樣了,他口中的那個她是誰?竟有如此魔力,令十四叔如此瘋狂,恒王感慨不已。然而此時不是他慨嘆的時候,他得將十四叔拽回來。
“十四叔,你別往里走了,里面一切未知,咱們先出去,再做打算可好。”恒王沖著蜀王大喊。
然而蜀王的腳步哪怕再踉踉蹌蹌,卻一點都未停頓,恒王的話是半點都沒聽進去。
這時,門口小娃娃不知怎么的,突然大哭起來,嬰兒的啼哭聲震天響。
蜀王在聽到孩子哭聲后,驀地停住了,他回頭,望著洞外的方向,神態漸趨平靜。
“那哭聲是誰的?”蜀王問道。
恒王剛想說,是之前在底下撿到的奶娃娃。洞口方向忽然一陣晃動,無數的碎石塵土從頭頂上方落了下來。
“洞口要塌了!”
麒邰大喊著,護著塔魯穆與他懷中的奶娃子往恒王與蜀王的方向跑來。
這突然的變故令恒王措手不及,想回頭接應麒邰他們,又怕受了傷的十四叔有個好歹,糾結萬分之時,卻不想,十四叔突然轉身飛奔,沖著麒邰他們而去。頃刻間便奔至塔魯穆跟前,伸手就要從塔魯穆手中將孩子搶過來。
塔魯穆自是不肯的,他不知道蜀王身份,這突然上來就搶孩子,不是壞人能是什么?當下奮力躲開蜀王的手,喊后邊的麒邰幫忙。
麒邰當即將塔魯穆與奶娃娃護在身后,橫劍飛鴻,呵道:“來者何人?”
此時“轟隆”一聲巨響,洞口塌了,堵了個嚴嚴實實,火洞上方依舊不停地掉落著碎石。
“將孩子給我!”蜀王怒道。
“憑什么?”麒邰痞痞道,“這娃娃是你的?”
蜀王嘴唇動了動,似是要說什么,卻什么也沒說,只道:“給我!”
恒王趕到兩人中間,“十四叔,有話好好說,都是自己人。”
“誰跟他自己人,平白無故就想搶人?誰給他的臉?!”雖然他與小娃娃相處沒多久,但這娃娃可是他第一個發現的,憑什么就得讓給這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瘋子,麒邰心中竟有些委屈。
“十四叔,這孩子是大皇姐的,你可知道?”
蜀王點頭,“就因為是她的,所以將孩子給我。”
如此說來,十四叔是見過大皇姐了。恒王朝蜀王鞠了一躬,“還請十四叔告訴我,大皇姐她如今身在何處?可還安好?”
蜀王面露凄苦,頹然道:“我若曉得她在哪里,方才還用得著問你么?”
他望著眼前這位侄兒,許多話說不出來,他與嬌娘,即大周大公主李詞,并非明面上的叔侄關系,他們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更是有過婚約,若不是他父母沉冤,無法昭雪,他不能以洛王爺與長平郡主之子存活于世,被泰安帝魚目混珠,當作先帝遺腹子存活,他的嬌娘又怎會被和親于北狄,整日郁郁寡歡、不得歡喜。
嬌娘讓婢女帶著信物傳信與他,那婢女半途卻被販賣成了奴隸,若非陰差陽錯,婢女被赤崖公主買下送給九郎,而他剛好有與九郎同行的想法,恐怕就會與嬌娘的消息錯過,然而如今境況也好不到哪去,他雖接到了嬌娘,卻誤入這沙漠之底,婢女沒了,嬌娘也與他失散,蜀王心中難受極了。如今見到了塔魯穆懷中的女娃,他怎能不激動?
這,這可是他與嬌娘的孩子啊。
恒王被這一消息徹底震住了,“十四叔,你莫不是在說胡話吧?!”
這,這怎么可能?十四叔與大皇姐,恒王扶了扶額頭,比之當初從少卿那聽到十四叔的身世來歷還來的震驚。這便是這么些年,十四叔一直如浪子一般游蕩山川河流,不娶妻生子的緣由么?
“騙你作甚?”蜀王哂笑片刻,神情又變作莊重,似在回憶:“我與嬌娘兩情相悅,本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陰差陽錯斷了紅線,當年我人微言輕,無法左右圣人的決定,只能一路護送,將我心愛的姑娘送到那牧陽王手中,看著她只身入狼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蜀王看著恒王,“九郎啊,你曉得么?十四叔特羨慕你。”
“羨慕我?”恒王覺得莫名,他有什么好羨慕的。
“你多好啊,娶了心愛的姑娘,一生一世一雙人,多好啊。”蜀王眼睛似泛出淚光,“你說當年圣人怎么就不允呢?明明嬌娘是他第一個孩子,親親的骨肉,他怎能以犧牲嬌娘一輩子的幸福,換取那短暫的和平呢?誰人不知,北狄狼子野心,撕毀盟約不過早晚的事。這次圣人派你來,又想做什么?”
蜀王陷入長久的痛苦里。
當年形勢復雜,只道是外憂內患,只能以和親換得大周片刻的休養生息,若能有比和親更好的辦法,想來皇伯也不至于犧牲大皇姐的幸福,只能說造化弄人,恒王嘆息一聲。
“這些年,我每年都要來凜都一趟,或以游俠身份、或以商賈身份,哪怕遠遠的看上阿詞一眼,也是極好的。去年,阿詞被那牧陽王折磨的不成人樣,關在牧陽王府一處長滿荒草的庭院里,我怕她出事,不顧先前與她的約定,偷偷潛入牧陽王府,給她送去療傷膏藥。那個地方沒人去,荒涼的很,牧陽王也未給阿詞配比下人,我們在那里度過了美好而靜謐的半個多月,這孩子應當就是那半個月里有的。”
“半個月后,她傷好了,牧陽王又將她叫了去,又開始新一輪的折磨戲耍。她為了令我死心,說了很多難聽不堪的話,將我氣走,”
蜀王再次苦笑,“她那般決絕的人,想來,若非有了孩子,定與我此生不復相見,哪會讓婢女帶著信物尋我。”
“牧陽王這賊娘皮,欺負女人算什么本事!丟盡我們北狄人的臉!”
麒邰聽罷罵罵咧咧,他沖蜀王喊道:“既然你說這孩子是你的,那我老麒便還給你。”說罷示意塔魯穆將孩子抱過去。
塔魯穆小心翼翼地將孩子遞給蜀王,叮囑道:“你可要小心,三倆月的小娃娃最是嬌嫩了。”
蜀王接過孩子,將自己的額頭與孩子的額頭貼在一塊,流下溫熱的淚。
“所以,十四叔,你也是誤觸機關,從沙漠上頭掉下來的么?”恒王見蜀王情緒平復下來便問道,又將他們如何到達這里的情況說與蜀王聽,還講了那個被埋黃沙窒息而死的女奴。
蜀王搖頭,“我們是遇到了百年難遇的沙暴,那女奴與我跟阿詞走散,之后我們迷了路,在沙漠中不辨方向,遇到了一群狼,被狼群追趕慌不擇路,躲到一個石碑后面的石洞內,說起來與我們一同的還有一個人,那人阿詞認識,說是北狄的太子殿下。”
“你說什么?”麒邰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總算是有太子的消息了,忙不迭問道:“那人呢?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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