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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水師的輝煌


  歸根結底,打鐵還需自身硬。

  曾化龍手中錢糧不足,他就是說的再天花亂墜,也沒個屁用。

  數以十萬計的流民難民可不是賬簿上的一個個輕巧的數字,那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他們要吃要喝,他們要生存。

  雖然在福山一戰中繳獲了不少的錢糧,  但這筆錢糧如果只是用在登萊軍的身上,倒能支撐不短的時間,可要是用在登萊兩府的民生恢復和安定上頭,卻是根本不夠。

  說真的,曾化龍這時候的內心也很無奈。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根本無辦法賑濟所有的難民流民,更不可能幫助他們所有人恢復生計,  順水推舟放手讓秦朗把這個沉重的包袱接過去,  實在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不但可以最大程度的維持登萊的平穩,還能讓他轉過頭來一門心思的維持著登萊軍。

  但作為一個老練的官僚,曾化龍又豈能不知道如此一來秦朗在登萊二府的影響力就將徹底難壓制了?

  那就是飲鴆止渴,那就是慢性自殺。

  老百姓只會知道是誰給自己吃的喝的,在生死存亡面前,‘朝廷’一文不值。

  且如此下去,那未嘗不可能有倒逼登萊軍的一日。

  因為登萊軍兵也是登萊本地人啊,他們是被朝廷的錢糧給恩養了,但他們也有父母親人啊。

  那幾乎就可以預料的到,到明年,最遲到明年,登萊局面就將徹底失控了。

  而這一切就都在于秦朗對登萊難民流民的討要!

  偏偏最讓曾化龍崩潰的是,哪怕自己今天明擺著拒絕了秦大駙馬,人家扭過頭來照樣可以用手段來吸引流民難民回歸。

  曾化龍總不能用武力逼著流民難民不回家吧?

  先不說登州兵的實力夠不夠這么做,只說如此做了后,大明在登萊的威望就徹底完蛋了。

  圈著不讓人家回去,你倒是養著人家啊,糧食你又拿不出來,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所以你說曾化龍他內心里該有多么的無奈啊。

  曾化龍妥協了。

  再是慢性自殺也總比直接自殺要強。

  面對著秦朗堅定的討要態度,他在一陣天花亂墜的話語通通不管用了之后,就只能答應了。

  由登萊巡撫衙門出公告,由秦朗軍實際接手,數以十萬計的流民難民的大回歸熱潮,在膠東之戰剛剛停歇不久,就開啟了。

  坐鎮濰縣的周亮工得知這一切后仰首嘆息,卻也半個對曾化龍的‘不’字都說不出。

  要錢沒錢,要糧沒糧,那還能說啥呢?

  這場大戰之后,光是濰縣之戰的撫恤,就能叫巡撫衙門肉痛不已。你還能指望著巡撫衙門去梳理幾十萬難民流民的生計嗎?

  從大清河口進入萊州大灣的安義飛等,此時扭頭看著背后越來越遠的陸地,心中升起了一股別樣的感覺。或許下一次他再想殺入大清河,事情就不會有這次那么簡單了。

  秦朗在膠東的清丈田畝整頓田稅,可以說是得罪了全天下的士紳,先前他率軍殺入大清河時,沿途多地的士紳甚至在感情上還是傾向于他的。

  所以沒有民勇沒有民團,在清兵實力空虛的情況下,自是一帆風順,勢如破竹。

  但隨著膠東清田的消息傳開,自己現在怕已經是士紳們不共戴天的大敵了。

  下一次再來,遇見的可能就不止是清兵,還有大量士紳組織的民團民勇了。

  安義飛心中并沒有絲毫的懼怕,進入秦朗軍這般長時間,他被一遍遍的灌輸洗腦,早就認同了秦朗的那套簡單理念——偷稅就是叛國。

  大明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

  當年萬國來朝的大明,就是因為士紳官僚不斷的挖墻腳,以至于朝廷歲入年年減少,而朝廷沒錢了,那軍兵的錢糧就會不足,自然就大不了勝仗。

  然后朝廷越輸就越要編練新軍強軍,就要加大對普通百姓的搜刮,惹得百姓民怨四起,最后外頭的強敵滅不了,內部又遭逢天災人禍,農民軍四起,以至于短短二十幾年,大明就落得現今這幅慘淡模樣了。

  所以那些整天想方設法的偷稅漏稅的士紳地主們,他們是一點理兒都不沒有的。

  那下次這些人要真的敢以卵擊石,安義飛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三四千人的隊伍浮海北上,先是北上襲擊了長蘆鹽場。

  所謂長蘆鹽場可不是指單單的一個鹽場,而是泛指整個北直隸沿海鹽田。

  《滄州志》有載,原古漳河支流在滄州境內,因岸邊多生蘆葦,故稱為“長蘆”。南北朝北周大象二年(公元580年)在此設縣,因名長蘆縣(今滄州市),北宋熙寧四年(公元1071年)廢長蘆縣改長蘆鎮。明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設河間長蘆都轉運鹽使司。主要管理北直隸食鹽的運銷和鹽稅等。以運司駐地在長蘆鎮而冠以“長蘆”二字。自此以后,整個渤海沿岸鹽區就都沿用“長蘆”稱呼。

  滿清在入關后很快就著手恢復起了長蘆鹽事。

  因為鹽這東西是民生必不可少的東西,是實打實的財源。

  只不過韃子把鹽課轉運從滄州轉去了津門,但機構依舊沿用‘長蘆’二字。

  安義飛現在不可能再去攻打津門的,連滄州他都打不了。可是近海大片的鹽田卻是一個個大腿張開的娘們,任由他縱橫馳騁。

  所到之處,灶戶鹽丁一律統統掠走,大批食鹽也被裝上船,沒幾天就搞的渤海沿海秩序大亂。那剛剛被韃清理順了的長蘆鹽事,轉眼就打了水漂。

  雖然現在的北直隸多的是人丁家口,只要鹽場招募人手,永遠也不會缺人。

  但新人如何能頂的了老手?

  何況安義飛在搶人的同時還把煮鹽的鍋灶一并搶走搗毀,甚至時間充裕的時候,他們還大舉破壞鹽田。

  而待到反應過來的清兵紛紛向各大鹽場殺來的時候,安義飛早就滿載而北上了。

  他沒有回登州。

谷萀</span>  不管是之前的大清河戰斗,還是眼下的事兒,根本就累不到安義飛部。

  前者說是打仗,實則還不如說是武裝旅行,也就濟南城下真的放了幾炮響聲,后者更是一頓搶掠而已。

  不管是戰斗熱情還是精力體力都沒什么大損耗的安義飛部,直接沿渤海北上,寇山海關自然是沒得手,卻轉眼就廣寧前屯衛,然后占據了覺華島,一邊休整,一邊對著遼海沿海地區大肆的騷擾起來。

  從遼西的錦州地區到遼東的蓋州、復州,甚至一度順著遼河北上,兵鋒直接打到了海州。

  就是這小小的三四千人的水師部隊。

  以覺華島為基地,在遼海地區四處出擊,可謂戰果累累,極大動搖了我韃清的威信。

  畢竟那可是愛新覺羅家的老巢啊。

  短短兩個月不到,先是大清河沿線丟城失地,然后是長蘆鹽場遭劫,接著就是更加離譜的遼海之行。

  從遼西到遼東,從錦州這樣的軍事重地,到蓋州、復州及海州這種多年不聞戰火,早已經被韃清視為腹地的所在。

  安義飛部所到之處幾乎是攻無不克,只有極少城池沒能打下,比如說錦州和海州。

  錦州是有好幾百八旗兵屯駐,算上老弱婦孺和包衣,能拉起好兩三千人力。

  不過安義飛他們以戰船為后盾,又有槍有炮,甚至還有一兩千灶戶鹽丁當附庸兵,錦州的八旗兵也奈何不了他們。甚至在馬甲兵出擊時,還被槍炮一陣集火,被干掉了四五十人。

  然后海州則是因為城外的遼河之流沙河太細小了,不說通行兩千石的沙船吧,就是千石沙船都走不通,估計二百石五百石的小沙船是能通過,可安義飛手下又哪里有這么多的小沙船啊?

  只能先把擱淺的千石沙船給拖拽出來,船隊先行返回遼河,再集中軍中的走舸小船,運載著軍兵槍炮,來打海州。

  結果盛京的清兵增援早就到了。

  故而無功而返。

  安義飛于是就帶著水師沿遼河直殺到了盛京城下。

  這消息還沒有傳到燕京城內,那里的多爾袞眼下只知道秦朗軍水師禍亂遼海,遼西遼東多地受到攪擾,蓋州、復州的失陷直若兩個大大的耳刮子,抽(羞)的他面紅耳赤。

  但就是再羞惱,面對遼海千里處處烽火的窘境,他也根本無可奈何。

  眼下清軍的中心在關中,對李自成的大戰已經進行到一關鍵節點,韃清現在根本不可能去調整作戰重心。

  而東路清軍,中原、淮西、齊魯和北直隸,全部兵馬聚集起來上十萬眾,卻也只能暫時穩住眼下的防線,他那什么去回援東北老巢?

  當初清軍入關時,滿八旗出兵約四萬余人,同行的蒙古八旗一萬五千人,此外還有漢軍八旗三萬余人,共計八萬余,對外號稱是20萬大軍。

  那時候韃清留守老巢的軍隊大概在三萬人左右,其實這是一個比較保險的數字。

  因為當時的韃清其實也不敢太過冒險的,吳三桂手里有四萬的關寧可戰之兵,此外還有李自成號稱百萬的農民軍,以及南明的百萬大軍。

  面對關內這么多的軍隊,多爾袞也不太敢放肆,不敢將全部兵力壓下來,因為一旦失敗將會是韃子的滅頂之災,他們攏共就那么多丁口,一旦沒了青壯,連東山再起的資格都也沒了。

  在大后方,留守了近三萬的滿八旗兵,這是一個還比較正常的數字。

  那時候的多爾袞也不會想到清軍入關后進程會是那么的順利。

  所以很快留守關內的兩紅旗和兩黃旗人馬,以及八旗眷屬們,就都紛紛從龍入關了。

  他們跟著順治小皇帝一起從關外遷入關內,,從盛京(沈陽)到京師(燕京)浩浩蕩蕩遷徙的隊伍走了幾個月。

  幾乎所有的八旗人馬都進了關內,盛京作為故都,其留守人馬也只一支不到八百人的八旗兵。除盛京外,東北境內十幾個戰略要地的駐軍人數更少,錦州、寧遠、鳳凰、義州、新城、牛莊、岫巖、海州、蓋州、鞍山,還有最北部的寧古塔,寧古塔是清朝政治犯和刑事犯的流放地。清朝入關后,韃清留在東北的兵力只有幾千人。

  就算他們還能征召索倫兵(即鄂溫克、達斡爾、鄂倫春等族),整體實力也弱的一逼。

  這種情況下,安義飛部只三四千人馬就攪得整個遼海不得安寧,就也不奇怪了。

  韃清這么點兵力要防御這么大的面積,除非八旗是真天兵天將,要不然孫武重生也沒辦法。

  多爾袞與手下親信們商議了再商議,只能下令沿海的那些實力薄弱的村堡往內陸要地遷移。盡可能的把丁口都集中到一些便于防御的要點內。反正關外的土地不值錢。希望以此能夠遏制秦朗軍水師的騷擾。

  但除此之外,多爾袞真就無可奈何了。

  不等清軍徹底把李自成擊潰,韃清根本是騰不出手來應對遼海的變故的。

  因為雙方根本就不是一種對等戰爭。

  乘坐著戰船的秦朗軍水師,在千里遼海之上行動不要太方便了,那靈活迅速根本不是陸上的騎兵部隊可以追趕的。

  他們已經牢牢掌握著戰場主動權,使得清軍疲于奔命,卻還是處處失守。

  否則韃清當年也不會對毛文龍的東江鎮如此的頭疼了。

  而且與當年局勢不同,那時候清軍主力還都在關外呢,遼東半島上布置有重兵,所以毛文龍的騷擾煩人是很煩人,卻也只有能力攻一些小寨堡,威脅其實有限。

  但現在的秦朗軍不同啊。

  這些人堅船利炮,偏偏又抓住了關外防御空虛的檔口,連蓋州、復州這樣的要地堅城都攔不住他們,那秦朗軍要真上了心了,豈不是眨眨眼就能收復遼東,再來個切斷遼西?

  這種認識使得清廷上下對秦朗軍水師極為頭疼。

  韃清實力上的損失微乎其微,可聲譽上的損失,卻極其巨大。

  老奴和皇太極的陵墓還在關外呢,愛新覺羅家列祖列宗的墳墓可都還在關外呢。

  而此時此刻的多爾袞,則只能咬牙堅持。

  李自成的主力已經從延州敗退了,潼關被多鐸拿下了,李順就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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