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給你們機會了,可別不中用
多爾袞在這個寒冷的冬季里搞起了新漢八旗軍,秦朗自然也不會白白浪費時間。
隨著冬季的到來,遠在齊魯的膠東是什么情況且不去說,只說這海州和邳州。
秦朗聲勢不顯卻震若驚雷的做了兩件大事。
第一是正式的對著兩地下達了大練兵通知,海州還有邳州的民團民練武裝都接到了通知。
規定時間,規定地點,有規定的人員來負責操練操演他們。
合格者留,不合格者去。
秦朗這是第一次明目張膽的表露出要吞吃海州和邳州的意愿。
往日里這種冬季練兵操演只限于海州境內的,海州的民團民練說起來還是地方鄉間武裝,實際上早就被劉源給收編。只不過從來沒這么正式過,要求也沒這么嚴格過。
而邳州,準確的說是司吾山以西,那可是秦朗從來沒去插手的地方。
現在他是要徹底揭開這層面紗了。
消息傳出來后,路振飛并沒表示什么,那現任的邳州州官先就撂挑跑路了。
路振飛和金陵就跟沒長眼睛一樣,視而不見。
至于那是否背地里另有無數爭論,就沒人知道了。
第二件事就是清丈田畝。
整個淮揚江南之地的士紳官僚顯貴們是終于看到了他們聞名已久的“清丈田畝”了。
與前一個鬧得沸沸揚揚的告知不同,這清丈田畝一出,整個淮揚連同江南雖然有無數雙眼睛死死的看了過來,卻一片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根本無力阻止秦朗的行動,就跟此前秦朗改動了一條鞭法,把田稅從里頭取了出來,單獨列放,還嚴格規范了火耗比例,無數人也是沸反盈天,可實際上呢?屁用沒有,甚至在輿論大義上都不能徹底的壓倒對手。
秦朗先是打出了‘江山社稷為重’的旗號,然后又用一個個再詳實不過的數據表明了清丈田畝和稅制改革后的成果。
糧食還是很重要的,沒必要換成銀子。因為在糧食換成銀子的這一過程中,農民們太吃虧了。
只這一改動秦朗就成了無數農民心中的救世主。
而改變后的結果,說真的,那成果也真的是很喜人的。
不管是糧食物資還是白花花的銀子,說是一年稅賦頂兩年都不為過。
大明王朝稅賦鼎盛時期,一年可入庫糧食三千一百萬擔以上,這還不算其他,以至于永樂帝都說這個數已經夠天下用的了,不必再增加了。不過人家臉皮子沒康麻子厚,能厚顏無恥的說出永不加賦這四個字來。
可現在照著秦朗從海州刮出的油水,這還只是他沒有動手清查田畝之前,僅僅依照著官府的魚鱗冊征收的田稅和自己另外加收的商稅,那數字普及全國,就顯然能超過當年的永樂盛世了。
當然了,這里如此之對比對永樂大帝言是嚴重的不公平的。
明初時候的銀子多值錢啊,可遠不是現在的白銀所能比的。
但不管怎么說,這些個數字,這些個被秦朗公開公布出來的數字,那都能震動不少人的心。
尤其是在這個天下板蕩兵荒馬亂,朝廷尤其需要錢糧的艱難時節。
這些數字還是很能煽動人心的。
即使不能讓秦朗徹底的壓倒官僚士紳們的輿論,卻也可以保證他不被官僚士紳所壓倒。
只不過《新聞報》現如今的發行范疇越來越狹窄了,雖然它還能被很多有心人看到,可影響力在不斷的見弱卻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這就是官僚集團動用的盤外招了,我直接卡住你的脖子。
只要禁絕《新聞報》,使之不能大規模的公開流傳,這不就從根本上解決了問題了嗎?
想想某個不可說年代里的一些事兒就知道了。
太陽底下真的沒啥新鮮事兒。
“膠東是怎么做的,海州邳州也繼續怎么做。規矩都是一樣的規矩。要是有人膽敢頂風作案,繼續搞欺上瞞下的把戲,就直接送交司法。”
盧象觀剛剛上位,正找給自己豎威的‘雞’呢。
秦朗已經有了之前在膠東的經驗,當然清楚整個事件中會產生的一系列詬病。
所指目標們的反抗憤怒且不去說,只說下去清丈田畝的工作隊成員被人千方百計的拉下了水這事兒,膠東時候就發生了不止一例。
從金錢到色/誘,手段層出不窮,一些意志不堅定之輩往往會沉迷其中。
只是這些反噬和詬病在秦朗軍的兵威之下,全都被死死的鎮壓了就是。
只要秦朗不一敗涂地,只要他的兵鋒兵威始終牢固如山,時間就終會化解一切。
秦朗這里又不是要分他們的田地,除她們的命根,只是一個清丈田畝改革稅制,仇恨度完全比不上兔子么。
只要他能始終保持內部的穩定,保持絕對的壓倒性力量,那一切就都不成問題。
返鄉/團也就永遠不會出現。
所以,只要一系列的舉措施行到位,地主老財們也會乖乖低頭乖覺無比的,這次,海州邳州之地秦朗就給了他們重新報上土地的機會了么。
只要你乖乖的如實上報家中的田畝數量,之前隱瞞土地少繳田稅的事兒就揭過去了。
反正之前他們少繳納的稅賦也不是交給他秦朗的。
秦朗相信有了此前膠東的例子在,海州邳州哪怕不少人心里頭在罵娘,但面上他們卻會牢牢抓住這個機會的。
因為在膠東時候,一旦被秦朗發現有瞞報隱匿田畝,那可都是無償沒收的啊。
而且誰要是還敢喳喳不停,那大家就再來談一談隱匿田畝這些年里偷稅漏稅的事吧,不說多,只這些年里偷稅漏稅以一罰十,就足夠叫絕大部分的地主大戶傾家蕩產。
現在海州邳州清丈田畝,秦朗已經不需要一味的去強力鎮壓了,而且他在這兩個地方的聲望和積累也遠不是膠東可比。
所以新玩法就從海州邳州開始了。
我給你個機會!
然后何去何從,那就要看各自的選擇了。
選好了之后可就沒得反悔了。都是自己選出的路,跪著都要走完么。
這些事情完成之后,秦朗相信自己不需要用多久,他在淮揚北境的掌控就會徹底的牢靠。
因為普通百姓肯定都會站他。
哪怕他的新田稅與舊有的大明制度幾乎相符,改良措施根本不大,可只要把一些事兒件件都落在實處,就足可叫百姓受益了。
首先就是地主大戶,官僚士紳不能再把自己該交的糧稅轉嫁到普通百姓身上了。
后世都說大明中晚期官僚士紳不納稅,這種說法實際上是不對的。
人家也納稅,只不過不納完。
讀書人么,玩法很斯文的,可不是暴力抗稅這種沒水平的勾當。
有錢、有土地、有名望的士紳家族,他們一般采取半繳納半拖欠的方式逃稅,比如說繳納一部分(肯定沒一半),然后用各種理由拖欠一部分,口頭上承諾第二年補繳,當然也會立下字據。
因為欠稅的家族在地方上掌握著輿論話語權,很多的家族里面還與在朝的官員有著聯系,所以遇見這種拖欠稅款的情況,地方官和催繳稅款的吏員不敢采取暴力收繳的手段,只能是擱置處理,反正只要有足額的稅款上交給朝廷就行,地方官可以用其余方法補充,比如巧借名目壓榨普通老百姓和沒有背景的商人,或者借口收成不好要求朝廷減稅等。
從明朝中葉開始,基本上大江南北的絕大部分官員士紳家族都多多少少會有拖稅的行為,既然大家都這么干,在隱瞞這件事的動作上,作為那全國各地的士紳們可怖就形成了默契?于是應該上交給中央的稅款有很大部分就成為了紙面上的稅款。
朝廷名義上有錢,可都看不到,而且在各級官吏的共同欺瞞下,士紳們的膽子越來越大,從繳納一半拖欠一半逐漸到繳納二成甚至于不繳納,反正大家伙一起欠著就是,這也是明末時期中央朝廷稅收越來越少的主因之一。
可欠款畢竟是欠款,紙面上的錢從律法的角度也是要還的,拖欠多了也不好交代,特別是那些土地擁有量多的士紳,經常拖欠數額巨大的稅款,他們為什么毫無顧忌的這么干?
地方上的互相包庇是其一,然后朝廷中央的妥協是其二。
皇帝只要不是糊涂蛋他們也會清楚底下的奧妙玄機,要不萬歷怎么會往各地派遣稅監?搞得全天下一片咒罵?
可萬歷帝卻真的見到錢了的。
然后地方上會有災害吧?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甚至還有火龍燒倉引兵借糧等等。而中央也就是皇帝也會有慶賀吧,甭管是借過生日還是立太子,亦或是某地出現了祥瑞,橫豎就是個借口么,那就減免了地方上欠下的一部分稅收。
當然地方上的人也要賣皇帝面子,接下幾年里,就老實的多交一點稅。
皇帝也很無奈的,官官相護啊,皇帝也拿這些人沒辦法。
地方上的輿論權也都掌握在士紳群體手中,不催收吧,朝廷沒錢用,催收稍微急迫一點,士紳們就敢鼓動老百姓暴亂,要是在催收的過程中不小心打傷人或者死人,那麻煩就更大了。
比如大名鼎鼎的五人墓碑記。
作者是張溥。大名鼎鼎的復社領袖,在野政黨之魁杰。
一手推動了首輔周延儒的起復。
當大明局勢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大明朝真的就已經病入膏肓了。
張居正的改革沒能給大明改命,朝廷律法在士紳官僚們眼中已經成為玩物,而如此之大明就還能得好嗎?
歷史上韃清入關后,經過多年的學習,對于明朝財政惡化的根本原因也心知肚明,起初因為南方抵抗勢力的存在,所以韃子優待江南士紳集團。可到了順治后期時,人家的江山已經坐穩了,并且因為長期和南方的抵抗勢力連連戰爭讓清廷的財政數據相當的難看,于是韃清就開始對江南士紳下手了。
老朱家的皇帝顧忌名聲,一般來說地方上一鬧騰,皇帝就會妥協,可韃清剛剛馬上得來天下,對于不服從者可沒有朱家皇帝那么好的脾氣,以武力為后盾,清廷清繳江南地區欠稅行為是真敢殺人的,故意拖欠朝廷稅款嚴重的抄家滅族,稍微輕一點的處罰也是革除功名。
一個“江南奏銷案”期間被降職和革除功名的人數高達一萬多人,但凡拖欠一絲一毫都會被嚴懲不怠。接著哭廟案和通海案等等,一系列的手段下來,江南立馬就乖乖的老實了。
所以說,某一階級真的是軟弱的,沒有赤腳的能豁得出去。因為前者家大業大,后者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而現在秦朗要做的就是叫士紳和百姓,都乖乖的繳納自己所應該繳納的稅賦。
我并不多收你的,可你也決不能少了老子一粒兒米。
同時嚴肅整頓下鄉收糧的差官。
各縣都組織起糧管局,負責糧食的收繳和囤積。
嚴格規范糧差稅丁們的行為規范,像過去(一條鞭法之前)的淋尖踢斛是絕對不能重現的。
約翰牛的哥爾柏說的很對——“稅收這種技術,就是拔最多的鵝毛,聽最少的鵝叫”。過去大明糧差們的行為與之真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惜這多拔出的鵝毛它沒有落進大明的官庫里,而只是落進了糧差官員們的私人腰包里了。
很多下鄉的糧差,得到差遣之后就開始苦練‘一腳’內功,目的是做到快狠準、短平快,一腳下去既能踢出更多的糧食又能不把斛子踢到。
而等到張居正改革,一條鞭法實施之后,糧食變成了白銀了,這一腳的風情就沒的了。可官員胥吏們的貪婪欲望是無窮盡的,他們轉眼就又想出了一個火耗的名目來。
張居正人亡政息,以“考成法”為代表的監督、考核機制名存實亡,各地官員便紛紛加收“火耗”以中飽私囊。及到末年時候,不少官府提高附加稅征收標準,有的甚至與正稅同值,個別地區更是鬧出官府優征收“火耗”數倍于“正稅”的鬧劇。
所以秦朗現在真心不用在稅制改革上下太大功夫,他只需要保證大明定下的稅制能真真切切的落實下來,一切就都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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