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要見閻先生
任鳳延話說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嗯,他今天就要離開曹州往南了,不過任鳳延給自己制定的計劃卻不是走運河,而是快馬加鞭的走陸路,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淮揚去。
免得丁鳴吾這兒事發,結果他人卻還沒有抵到淮安,依舊在運河里飄著, 那般可不就被捉的簡簡單單了嗎?
任鳳延是走了,可他在丁鳴吾心中埋下的釘子卻沒給起出來。
“閻應元要卸磨殺驢啦……”
“閻應元要下了你兵權啦……”
“閻應元要把人連鍋端,上上下下全弄去學習班……”
這跟此前那邊給出的承諾明顯不一樣。
丁鳴吾心里頭又氣又怒。
閻應元明明答應的,是年后才把他們送去講武堂。
軍伍事物么,跟行政上的事兒有不同,要考慮到軍心穩定的問題。
可現在才什么時候啊?
閻應元就出爾反爾,這不是卸磨殺驢是什么?
因為這事兒要深究深挖的話,明顯就是閻應元信不過他們啊, 就是閻應元背后的齊國公信不過他們啊。
任鳳延可沒有對丁鳴吾說過,那任七任復性是自個樂意去講武堂學習的。
曾經跟隨李國英歷經一系列陣仗的任七,很清楚彼此間巨大的差距,那可不單單是軍備武器上的差距,還有組織和訓練,更有各級軍官軍事素養上的差異。
比如那大炮。
放到任七手里,那就沒什么策略不策略的,就是堆在一塊往對面轟么。
根本就不懂火炮要怎么布置,才可以對敵人形成更有效的殺傷;不知道火炮要怎么安排才能保障火力的可持續性輸出;又要怎么建立運輸通道,以保證后勤彈藥能及時送到前線。
甚至一門大炮需要幾匹馬多少人去擺弄,一個炮連有需要多少人做后勤……
任七覺得自己跟李國英一比,真差的太多太多了。
榆林軍作為一個地方性質的武裝集團,以任七為例子,他這些年的活動軌跡就沒有脫離過魯西這地兒,甚至都沒有脫離過兗州西北部與東昌西南部區域。所以任七歷經的戰事都是短距離廝殺,后勤方面的復雜性與長距離大戰的后勤補給, 完全沒法比。
所以任七是榆林軍中又一個配合改編整編的代表, 如果說文思明是地主士紳里的代表, 任七那就是農民起義頭領中的代表。
在整個榆林軍的整編事物結束之后,任七就第一時間向閻應元提出了去講武堂學習的事兒,還把自己的鐵桿兄弟張七一塊拉了去。
任鳳延剛才拿來做例子的就是任七和張七,因為他敢保證,任七張七的事兒丁鳴吾絕對不知曉內情。甚至要不是他跟著閻應元跑了那么長時間的腿兒,多少有點關系,他猛聽到這個消息也會忍不住往歪處想。
哪怕過兩天閻應元會給出一公告,但誰他么會信啊?
現在就是任七張七親自現身說法,都沒幾分可信度了。
任鳳延走時的心情非常愉快,他成功的為閻應元埋下了一顆雷。如果能讓丁鳴吾直接回濮州那才叫大樂子呢。而即便丁鳴吾不掉頭會濮州,他對閻應元還能一點芥蒂都沒?
丁鳴吾半天沒有吭聲,身后親兵也都保持寂靜,許久之后,才幽幽說道:“他動手可真快啊,俺還以為他會再等等,待局面完全穩定之后才動手對付咱……”
“原來將軍早就窺破姓閻的的心思了?”丁鳴吾身后兩個親兵頭目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
倆人自覺的丁鳴吾不會甘心放棄兵權,所以連團長都不叫他了,而是直接喊原先的稱謂,同時對閻應元也半點尊敬也沒。
誰知道迎來的卻是丁鳴吾一道犀利到極致的目光。
兩個傻蛋。真以為隊伍還能跟以前一樣完全聽自己領導么?
隊伍已經經過了整編了,可不是之前任七那所謂的整編團,而是真正的整編。
秦朗那兒除了沒有派來軍官, 那教導宣講可一個不少的已經派來了。
這些日子里鬼知道那些人拉走了軍中多少人心呢。
人家齊國公給的銀子多,給的待遇好,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后,真根本就不是貧民出身的小兵可以抵擋的。
要知道軍屬在分地和交糧的時候都是有優待的。
而要是成了軍烈了,那一家人都等于被齊國公養起來了。
人家這樣的本錢扎下來了,丁鳴吾只憑一個空口白牙要就能把軍心全拉回去,他混不成老李老張第二,也不會比馬守應、羅汝才差勁,怎么可能許多年一直窩在魯西不動彈呢?
所以說,丁鳴吾現在就算調轉馬頭回濮州,他想要完全掌控部隊,怕也要先來一場軍變。
丁鳴吾倒是有信心贏下這場軍變,但之后呢?贏了軍變,軍心也徹底玩完,等到秦朗的平叛大軍殺到濮州,他還能落得什么好?
難道要他帶著少量心腹去投韃子?
呵呵,他丁鳴吾就是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也絕不會去給韃子當狗。
所以,這事兒哪怕再惡心,他也只能認了。
“可是咱就一點都不能還手,只能束手待斃嗎?”一個親兵頭目是丁鳴吾的同族侄子,這些日子跟著軍中的教導宣講上學習班,還學會了用成語了。
丁鳴吾揮了揮馬鞭,說道:“誰也不準妄動,俺自有辦法。你們都不必為俺擔心,現在俺怎么說也是整編團團長,是榆林軍中的老人,名頭也不壞,閻應元給他十個膽也不敢把俺怎么滴。”
丁鳴吾自信閻應元不敢動他分毫的,真要現在就殺了他,可不就明白著把榆林軍老人推開啦?那就等于把人逼到了絕路,不得不奮力一搏。曹州、濮州等地立馬就要大亂,無論是誰都不敢冒這個險。
閻應元就頂多把他也送去學習班。今后就把他當廢人一樣養起來,那也比魚死網破強啊。
丁鳴吾閉上了眼,心中已經有認命的覺悟了。
這就是任鳳延一萬個也想不到的事兒了。
他知道教導宣講的,但他從來沒有真正的接觸那些,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所代表的力量是怎樣強大的存在。
那可是一股短短時間里就能攪動人心的無敵洪流!
所以就自然也不知道現如今的軍隊里,早已經不是丁鳴吾之流的一言堂了。
如此的,兩邊考慮問題的基本出發點就是不同的,那得出的結論自然也大不同了。
任鳳延還以為丁鳴吾能在軍中繼續一言九鼎呢,那樣一來,丁鳴吾想拉起隊伍造事兒就容易的多了,只要丁鳴吾再跟其他團聯系一二,一下子不說讓其他三個整編團都沸騰起來,但只要能把兩個整編團鼓動起來,這就是一場大亂子。
他一萬個也想不到丁鳴吾直接就泄氣了。
畢竟丁鳴吾可是榆林軍中出了名的硬骨頭啊。
當初被清軍幾番圍剿,卻從沒有送過一絲兒口風的錚錚硬漢。
丁鳴吾跟丁維岳,那都是榆林軍里最硬的骨頭。
丁維岳起事后第一時間就攻打張秋鎮,結果沒能得手,就轉而拿下了壽張縣城,對運河交通構成重大威脅。那時候臨清、聊城的滿漢清軍是緊急出動前來掃蕩,臨清總兵宜永貴會同梅勒章京禿江帶領兵馬圍攻丁維岳的據點陳家樓,陳家樓被攻克,丁維岳的多位至親都被清兵擒獲,其中還有他的兒子。清軍對丁維岳多方威脅拉攏卻始終沒得手,憤恨之下將其子碎尸萬段,只留下首級懸掛于壽張城頭。
所以丁維岳的反清意志是無須質疑的,而丁鳴吾的骨頭就也能硬到跟丁維岳做比。
任鳳延怎么可能想得到丁鳴吾直接就萎了呢。
丁鳴吾自己先泄了氣,而心里頭躺平了的丁鳴吾,接下是大搖大擺的進了曹州,心平氣和的跟閻應元匯報了工作,然后又一頭霧水的被送了出來。
這人都出曹州的城門口了,怎沒聽到一絲要送人去學習班的話?
“團長,這事兒不對啊。”
別說丁鳴吾一頭霧水了,他身后的人也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呢。
這跟任鳳延說的不一樣啊。
閻先生可一句也沒提要把丁鳴吾送去學習班的事兒啊。
丁鳴吾的親兵頭目是最不愿意看到丁鳴吾失去權柄的,因為他們就是纏繞在丁鳴吾身上的蔓藤,只有丁鳴吾發達了,他們才會風光無限。而要是丁鳴吾風光不在了,他們就更加孤苦無依。
所以這些人才會因為任鳳延的話而對閻應元和他背后的人那么怨氣叢生,也所以他們現在才會一個個不知所措。
“是不對……”
丁鳴吾眼睛里閃過一道精光,今天閻應元見了他后可沒有提到一個字的學習班,反而對他是大家夸獎了一番。
因為丁鳴吾部在進占開州的過程中,一點都沒有在繳獲上起幺蛾子。
這點很值得表揚!
“走!咱們回去。”
丁鳴吾嘴角露出一抹猙獰,任鳳延那狗東西難道不知道他今天干的事兒會造成什么后果嗎?
萬一他丁石頭腦子一上頭,那可就無法收拾了。
即便能和平解決,他老丁的前程也徹底完求了。
任鳳延這是要害死他啊。
“走,回去我要見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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