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心悅一個人很明顯,若是不心悅也是。”沈芷道,“你比我幸運,我至今都沒遇到一個人能一眼萬年。”
范葉霄想到了前世沈芷的姻緣,不算好也算不得差。就是在年少時的一場聯姻,在府中坐穩了當家主母的地位。夫君不愛她,兩人相敬如賓走過了許多年。晚年時夫君竟然愛上了一個春樓的女子非要帶回家中,沈芷沒有攔著倒是很原因接她回家。
但是不久后這女子就死了,整個府中沒有一個人敢說死因,據沈芷告訴范葉霄的話,這女子是死在床上的。當時沈芷還嘲諷,她本以為那老頭子會先被這女的造死。沈芷一生有兩個孩子,一子一女,當初她還總想著不知道哪個孩子會孝順些,誰想她沒有熬到晚年需要侍奉的時候便走了。
沈芷是最后一個離開范葉霄的人,此后數年范葉霄都在懷念不同的人。白日想很多人,晚上只想陳慶之。
“會遇見的。”范葉霄勸她,如果可以她希望沈芷此生換一種活法。
沈芷卻搖頭,“不必了,若是真的遇見了他再不如陳慶之一般能討得父親喜歡還不如不遇見。”她與范葉霄的姻緣生來就是藥味聯姻做服務的。若是范葉霄一直這樣陪著自己也就作罷了,可范葉霄找到了自己愛的人,這一下讓沈芷恍然醒悟卻又無能為力。
“下輩子吧,下輩子遇見一個能一步步向我走來的人。”沈芷道。
原來每個階層的女郎都有自己的心酸,蘇小小雖然不能攀附權貴,好在她能左右自己不嫁給什么人。
華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離開,臨走時還不忘與范葉霄告別。看得沈芷直笑,“你若是想看一個男子是否愛你,只需要看他府中的奴仆是否尊敬你。這侍從眼睛就活,早早就知道討好未來的家母了。”
“你又胡說。”范葉霄道。
到樓下后蘇小小抬頭向上看了一眼,剛好對上此時向下看的范葉霄,蘇小小沒有閃躲她的目光,直勾勾看著范葉霄。
“看什么呢?”沈芷說著自己也看了一眼。
“沒什么。”
沈芷總覺得這人眼熟,她道:“這女郎看著眼熟,她怎么與陳慶之府中的人在一起?不會是陳慶之的小妾吧?”
范葉霄卻笑了,“胡說什么,你見過哪個小妾跟在奴仆身后的。”
“也是。”沈芷只覺得這人熟悉卻實在想不到她是誰。
二人一直聊到西山泛紅,臨別時路過畫師生前的住處,沈芷恍然大悟,“我見過那女子的畫像。”
“在哪里?”范葉霄說不好奇都是假的,與華生出現在一起的女子就是陳慶之身邊的女子。
況且這女子相貌出挑,這一輩子不一定發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是杭州名妓蘇小小。”沈芷道。
沈芷曾經聽說過她的故事,只是沒想到會在建康遇到她。
“杭州人怎會出現在建康?”范葉霄緊緊攥著拳頭。
“還在陳慶之府上。”沈芷提醒她。
若是沒有遇到范葉霄,蘇小小甚至覺得遇到阮郁是為自己遇到陳慶之鋪路的。如今她卻再也不敢肖想陳慶之了。
晚風過街吹得人刺骨疼,華生示意蘇小小看前面的車馬,“那就是方才兩位女郎的父親,這二位可是如今皇上的左膀右臂。”
蘇小小強扯出嘴角回應華生的話,她以前只覺得命運不公,如今更是覺得。出身好就罷了生的還好,還如此知書達理。
范云與沈約是一同從定林寺回來的,他們去見了一個人,陛下心心念念的僧人——劉勰。
梁朝建立之前范云與沈約就知道劉勰的才氣,也曾在一起暢聊過。他們沒想到陛下會請劉勰出山。今日一見發現劉勰文采飛揚更是讓二人大喜。
劉勰給他們看了一卷卷手寫書稿,劉勰出發新奇竟然寫出了評論文章與文章創作的書冊。彼時劉勰還未給這個書冊命名。對于沈約與范云的來意劉勰早已預料到了,這是他過去幾十年里給自己鋪的路。每一步都走到了他預期的位置。他欣然同意日后在朝為官,庶出的平民想要在朝為官,路徑屈指可數。劉勰有大智,選了當今陛下最喜歡的一條路。
陛下信佛,而他的師父正是如今佛門的重要人物之一。夜里劉勰半躺在榻上想著日后的路,心中稍有慌亂。日后的路就不是他能預期的了。士族肆虐,稍有不慎頭上腦袋就會不見。
同樣不心安的還有范府的范葉霄,她相信陳慶之對自己的心意,畏懼這個女郎的出現也是理所當然。杭州的名妓為何會出現在他的府上?
“阿渡。”范葉霄睡不著喚來了阿渡,“你去路上堵著陳慶之,順便問問蘇小小是怎么回事。”
阿渡在路上一直等到了天亮都沒有見到陳慶之,但按照往日的時間陳慶之應該會從這里經過。范葉霄等了阿渡一整夜也不見人回來。
范云一大早就把范葉霄喊了過去,一夜未睡的人眼睛困倦的睜不開。
“昨夜沒休息好?”范葉霄的神色讓范云看起來有些心疼。
范葉霄道:“或許是白日里的茶水喝多了。”她給自己找了個聽起來很合適的理由。
“睡前少飲茶水。”范云笑著說:“改日我去找沈大人給你退親。”
“父親。”范葉霄想到蘇小小與尚未回來的阿渡有些猶豫,她心中還是不大信任陳慶之。“要不還是等我去同沈趨講?”
“胡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就算是你去找到了沈趨他也只以為你在開玩笑。”范云誤以為范葉霄是在擔心這件事會破壞他與沈約的關系,又接著說:“沈家不愁一個門當戶對的兒媳,到時候我與沈約商討一個較為合適的理由就好了。這件事不會傷害到任何一家的顏面。”
范葉霄點點頭沒再說話。
“你若是在府中無趣我給你指個好的去處,定林寺。”范云道。
“定林寺是有什么事嗎?怎會比雞鳴寺還熱鬧”范葉霄問。
范云搖頭,“定林寺中有一個人叫劉勰,他寫了一本書你或許會感興趣。”
“劉勰!”范葉霄有些激動。
“你聽說過此人?”范云問。
范葉霄反應過來,現在說聽說過是在不合適,道:“未曾,但能被父親夸贊的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
范葉霄清晰記得她是為什么看《文心雕龍》的。
那是她剛嫁給陳慶之不久,陳慶之整日忙碌她在府中甚是無趣,陳慶之每晚回來都會問她今日可有什么開心的事?
起初她不愿說,但是情緒都掛在臉上。
“夫人,我是你夫君。若是我不能為你排憂解難那你余生跟著我豈不是要一直郁悶?”陳慶之捧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們的呼吸或許沒有在同一個節奏,我時常自己去想要給你怎樣的生活,后來才想明白應該看你想要什么樣的日子。我若是用自己的節奏去估量你的呼吸,這是不對的。”
他伸出手將范葉霄攬在懷中,“不著急,等你想告訴我了再說也不遲。”
范葉霄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心中莫名踏實了許多,她輕聲道:“我覺得府中無趣,夫君能否給我尋些書籍?”
陳慶之松了口氣,能知道她想要什么就方便了許多,尋來的書籍她若是不喜歡可以再換一本。
第二日陳慶之便帶了劉勰的《文心雕龍》回來,他小心交到范葉霄手中輕聲道:“初次見到這本書便覺得是一本奇書,不知夫人是否喜歡?夫人若是不喜明日我再帶來其他的書。”
范葉霄大致看了幾眼,心生歡喜,“這書果真奇,不知是誰寫的?”
“劉勰。”陳慶之坐在她身邊道:“聽聞是他在定林寺時寫的。”
此后劉勰便在范葉霄心中有了一個大致的形象,一個滿腹經綸的僧人對文章又有很深的造詣。
這書是陳慶之從蕭衍那里求來的,見范葉霄喜歡他就開始親自抄錄想要留下一份。白日里又沒有什么時間,只能到晚上范葉霄睡著了他再起床抄錄。后來范葉霄看的書上面的字跡突然變了個樣子。
“阿螢,你看這是不是子云的字跡?”她不常看陳慶之的文書。
阿螢搖搖頭,“女郎,奴也認不出家主的字跡。”
范葉霄又喚來華生,華生一眼便認出了是陳慶之的字跡。
夜里陳慶之再起床抄錄時范葉霄從榻上走了下來,“是我吵醒夫人了?”陳慶之問。
范葉霄沒回答,她走近看陳慶之正在抄錄的東西。
“白日里都這樣辛苦了,晚上還要抄錄這個,身子怎么受得住。”范葉霄俯身從他手中接過筆放在了一邊。
她向陳慶之伸出手,陳慶之笑了笑起身跟她重新回了榻上。
“我白日也無趣倒不如找些事情做,以后全由我自己來抄寫就好。”范葉霄的手搭在陳慶之身上,她僅希望陳慶之能一直陪著自己。
“好。”
自那以后陳慶之時常回府中處理一些文書,范葉霄就坐在他身旁抄錄一些文章。寫到自己喜歡的她便拿出來與陳慶之分享。就是從那時候起范葉霄的心一步步靠近陳慶之,遠離士族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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