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老媼迅速命人準備了白衣,沈芷換上后周舍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回去的一路上周舍沒有說任何話,沈芷在他面前就像是個小孩子,一個突然失去了親人不知所措的孩子。
“為什么?”沈芷剛一開口眼淚落的更快了。
周舍道:“命由天不由人。”
“可為什么要在我們成婚這日發生這種事呢?”沈芷甚至覺得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兄長。
“夫人不要多想。”周舍面對女子向來最笨,如今沈芷問出這樣的問題更是不知如何回答。
上一次親人離世是他的妻子,周舍甚至覺得這是上天給他開的玩笑。
沈芷到沈府的時候白色已經代替了她臨走時的紅,府中的人個個喪著臉,她去問父親兄長是如何離世的,父親悲痛欲絕無心回答。
身為新婿的周舍幫沈家操持著家務。
蕭衍的哀痛是陳慶之代替來的,他行至沈約身側道:“沈大人節哀。”
沈約嘆聲氣,如今再看見陳慶之他只覺得沈趨沒有福氣。但若不是這個婚事沈趨也不會如此沉迷醉酒,沈趨的突然離世在沈約心中難免留下疤痕,而陳慶之被沈約很自然放在了這個疤痕的位置。
“陳主書,這次婚事不用退了。”沈約道。
陳慶之一時語塞,“沈大人。”
“不用說了,這就是孝鯉的命,他命里不該娶范葉霄。”沈約一轉身淚流了出來。或許是孝鯉太執著了,上天都想讓他給陳慶之讓路。
如今的情況陳慶之也不好再多說些什么,他要來時蕭衍便囑咐他今日少說話,蕭衍也想到了沈約會將怒氣發在陳慶之身上。當時他猶豫了一番是否要讓陳慶之來,但若是換成他人就更顯得陳慶之與這件事有關一樣。
旁人不知道沈趨是怎么死的,蕭衍知道。
從陳慶之聽說沈趨是從馬上摔下來摔死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范葉霄。從沈家出來后天色已經暗了,他留在原地徘徊最終沒有走向范府。
“你怎么這時候才回來。”剛到府中他便看見了范葉霄。
陳慶之走過去問:“你怎么在這里?”
范葉霄道:“我本以為你會去找我,等了許久也不見你人,便直接來找你了。剛來就聽說陛下宣你進宮了。”她見陳慶之有些疲乏的樣子,問:“發生了什么事?”
“陛下讓我去了趟沈府。”陳慶之又接著說:“我是想去找你的,見天色晚了便沒有去,你不是說過不想總在晚上見面。”
“我就知道你這樣死的脾氣。”范葉霄上前牽上他的手問:“你可知道沈趨是如何死的?”
“從馬上摔死的。”陳慶之如實答。
范葉霄送了口氣,“當時你不在場吧。”
“我走得早些,不在。”陳慶之壓著心中疑惑回。
范葉霄這才完全放心,“只要他的死與你無關就好。”
對于沈趨的死范葉霄的反應讓陳慶之摸不著頭腦,她平靜的就像是一個與她毫無干系的人離世了而已。
“你之前說過沈趨會從馬上摔下來。”陳慶之突然道。他雙眼看著范葉霄,所有的疑惑從中透出來。
“那就是我夢里發生的事。”范葉霄道。
陳慶之向前一步,他整個人幾乎要貼在范葉霄身上,“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那當然不是一場夢,誰的夢能準確到這個地步。“是。”范葉霄回。即便她說不是,陳慶之也不會信。
“好,陛下說近日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沈趨剛走難免被人說閑話,傳到了沈家人耳中更是不好。”陳慶之道。
“我阿母也這樣說。”范葉霄招了招手,阿螢走上前將手中的畫卷遞給范葉霄,她直接又給了陳慶之。
“這是芷兒出嫁前倉兒送的一幅畫,當時她不讓我們打開來看。回到府中我才明白倉兒的用意,想來今日你興致就不高,就拿來給你。”范葉霄道。
聞言陳慶之就要展開畫卷,卻被范葉霄攔住了。
“你回房后自己看。”范葉霄道,“這畫卷還是少些人看見的好。”
當下陳慶之便開始猜想里面的內容。
“你不用擔心我,陛下行事向來謹慎,我一定等他下旨后再去府上送去聘禮。”陳慶之道。
“那我便先走了。”范葉霄怕留的越久越容易生出事端。
陳慶之將人送到門口,看不見范葉霄的背影后他才回到房中打開那幅畫卷,畫上有兩個人,陳慶之與范葉霄。
陳慶之會心一笑將畫卷重新卷起存放起來。
深夜之時沈芷仍舊不說要走的話,沈夫人過來提醒她道:“芷兒,這是你的新婚不能留在這里。”
沈芷抬頭看向周舍,眼中的淚從始至終就沒干過。
“我們能留下嗎?”沈芷問。
周舍想說隨著沈芷的意思,可他瞧見沈夫人搖了搖頭。
“我們明日再來。”周舍蹲在沈芷身邊道。
沈芷心中難受卻也知道規矩,她接受不了沈趨的突然離世,更接受不了他是在自己成婚這日離世的。
臨別時沈芷的神色并不好,周舍與沈約告辭后扶著沈芷上了馬車。沈芷的手一直被周舍握著。這雙手與平日權貴們的細皮嫩肉不同,因常年握筆竟生出了繭子。一路上周舍看著沈芷的淚落下,他卻什么都做不到。
“夫人明日若是覺得疲乏,我可以謝絕任何人進來。”周舍道。他怕有人打擾了沈芷本就不佳的心情。
沈芷微微頷首沒有回答。
回到府中后兩個人依舊很沉默,這一夜他們很自然睡在一個榻上,周舍為沈芷蓋好被子輕輕抱著她。
“什么都不要想了,明日許多事情都會好起來。”周舍道。
平日里話多的沈芷躺在榻上一句話也不想說,閉上眼后淚順著流了下來。她想到了之前的范葉霄。范云剛去世后范葉霄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好,當時她能理解卻不能共情。
如今也不過是沈芷自己覺得能共情了而已,事實上她與當時范葉霄的心境還不一樣。
第二日天亮后周舍怕外面的人打攪沈芷休息,自己早早起來站在門外吩咐不許下人從外面過。等沈芷醒來外面太陽都快移到正中了。沈芷也覺得奇怪,昨夜心中那樣難受竟然還睡著了。
侍奉的人給她梳洗完畢,沈芷出門時看見站在外面的周舍,她張了張嘴沒說出任何話。周舍聽見開門聲知道是沈芷醒了。他走過來道:“可有休息好?”
沈芷點點頭。
“父親。”沈芷循聲看去只見一個少年郎君站在一個老媼的身旁,十分乖巧\''喚了聲‘父親。’這大概就是周舍的孩子了,沈芷想。
周舍道:“弘義快過來見過母親。”
小郎君走過來的每一步都很小,沈芷心中暗想,自己當真如此可怕嗎?
“見過母親。”周弘義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這是沈芷生平第一次被喚作母親,她比這個孩子大了也不過十歲。她微抬手扶上婢子走向周弘義,沈芷微微屈膝雙手伸過去,“快起來吧。”
她本以為周舍的孩子會很難接受自己,甚至想好了如果他不接受自己應該怎么做。當周弘義小小的手放在范葉霄手上后她整個人愣住了,他一雙干凈的眼眸看著沈芷,說不清里面是什么情緒。
“你不要怕我,日后我便是你的阿母。”沈芷道:“我定會好好待你。”她伸手摸了摸周弘義的頭,這個生來就沒有母親的孩子心中對母親會有期盼嗎?沈芷自幼在沈夫人的呵護中長大,母親的存在已經成了她生命中不敢想象缺失的一部分。
周弘義心中感覺暖暖的,看來那日的貴人沒有欺騙自己。
一旁的周舍見此景更是松了口氣,先前便有人告訴他沈家的女郎不僅伶牙俐齒,連脾性也不好,他還擔心沈芷不能與弘義好生相處。沈芷就算是脾性不好他也能理解,身為沈家的獨女定然是養尊處優,長這么大沈芷最隱忍的事情估計就是嫁給了自己。
“阿母。”周弘義冷不丁喚了一聲沈芷,出于緊張他的手還輕輕捏了一下沈芷的手。
這一聲‘阿母’可是喚到了沈芷心尖上。
難得一見沈芷竟然在今日笑了,她微屈著身子揉了揉周弘義的臉頰,“弘義太瘦了,要再多吃些快些長大。”這孩子比她想象中要瘦小許多,周舍廉潔她聽說過,但廉潔也不至于對孩子如此苛刻。
周弘義點點頭。
“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訴阿母。”沈芷微笑著道。
這一次周弘義沒有點頭,他向前一小步更走近沈芷些,沈芷一伸手將他抱在懷中。心中有些溫暖的沈芷回頭去看周舍,他正朝自己笑著。
見完周弘義后沈芷便和周舍回了房間,剛坐下周舍便道:“日后要勞煩夫人操持家務了。”
“你都喚我夫人了,這自然是應該的。”沈芷回。
“方才你也見了弘義,你年紀小若是想要孩子我們可以生養,但若是不想要我也隨夫人的意思。”周舍道。
想到無事發生的昨夜沈芷還是紅了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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