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會惹宰相不悅，縱使會給他自身招來無盡禍患，也總好過，眼睜睜看著那樣的結局。

若是有幸能拼力救她一命，他就此帶她隱居山林，過閑云野鶴的后半生也未嘗不可。

富貴榮華，從來不是他所求。

這番思量罷，明靳又深深跪伏下去：“某自承恩于宰相以來，未曾做過半分欺瞞之事，亦從未朝相爺求過什么。只求相爺，他日能網開一面，助明某救人，屆時不論代價如何，某都心甘情愿。”

范正明見他態度凜然，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蹙著眉：“本相未料到你竟如此糊涂！”

“且不論那周姑娘與蕭家后事如何，便是當下之情形，憑你的本領，若是有心入朝，哪怕是這滿大京的高門貴女不也是隨你挑揀？你何苦要去惦記一位有夫之婦？且那蕭臨肅是個什么脾性，你可是不知？”

明靳依舊跪伏在那，一動未動，不置一言。

范正明眉頭蹙得更緊了些，長嘆一聲揮揮手：

“你且退下吧，此事以后再議。”

明靳還想再說什么，范正明卻轉過身去，一副不愿再聽的模樣。

他垂下眸子，只得告退。

剛走出會客廳，朝拐角處一拐，明靳只覺得頸上猛地一痛，被一桶涼水潑醒時，卻已在一處陌生的廂房里。

他被綁在座椅上，蕭臨肅坐在正前方，一雙眸子冷得淬冰，就這么不帶一絲情緒地盯著他。

一瞬間，明靳只覺得氣血上涌。

這還是在宰相府里，他怎么敢，就這么明目張膽地將他綁了！

見他醒了，蕭臨肅淡淡道：“看來上次的警告，明先生絲毫沒放在心上。”

說完他一揮手，立即有兩人上前一步，一人將椅子放倒，一人拿了塊粗布蒙住了明靳的臉。

蕭臨肅的聲音仍在繼續：“刑部有些不常動用的小伎倆，蕭某特意請了來，給明先生嘗嘗鮮。”

立即便有不明的液體，帶著刺鼻的酸味，朝他臉上傾瀉而下。

明靳下意識出聲：“這是相府！你……敢……咳……”

他一出聲，那液體便透過粗布滲進他的嘴里，嗆得他不能言語。

“繼續倒！”

水流變得更急更猛，缺氧的窒息感令明靳拼命掙扎，可是身旁的兩人卻將他牢牢禁錮住，他無從躲避。

約莫過了半個世紀般漫長的時間，蕭臨肅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停。”

蒙在臉上的粗布被揭了下去，明靳摔趴在地上，緩了半天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隨即便是連聲不止的咳，直咳得臉色紫漲。

蕭臨肅：“蕭某奉勸一句，明先生還是收一收自己的小心思，點玉是我的妻，我自會護她周全，輪不到旁的人出于任何原因惦記。”

明靳咳得滿眼血色，聞言卻是嗤笑一聲：“你護？哈哈哈，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嗎？你知道被你牽扯進蕭將軍府，點玉會多多少重危險嗎？你護，你若護得住，那日府尹，點玉為何會下獄？你若……”

他話未說完，被蕭臨肅一把卡住了下巴，一手拎著一旁的醋罐就往他嘴里倒：“點玉不是你叫的，嘴巴放干凈點。”

“蕭家的家事，不勞你操心。”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清楚，此番便算是提醒，明先生若是再生些不該生的心思，那這大京，你便不必再待了，聽清楚了嗎？”

他說完，扔了醋罐，捏起一塊帕子擦手。

明靳掙扎著，邊咳邊笑出聲：“蕭御史，你不就想知道我怎么同宰相說的嗎？你猜猜，到時候你與點玉婚事東窗事發，范相是會幫你，還是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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