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受傷

        前路被阻，宋庭讓知道希望渺茫卻不愿束手就擒。

        但霄山劍沒有給他留任何喘息的機會，劍意隨主人心意而動。

        圍著如意和宋庭讓兩人原地畫了一個禁錮圈。

        金光自腳下而出，宋庭讓一時無法突圍。

        就在這緊要關(guān)頭，齊云里乘勝追擊，雙手劃出劍招，隔空操控霄山劍對著鬼主而去。

        攜著雷霆之力的霄山劍，宛如一個失去理智的復(fù)仇少年，殺意震天，神佛皆懼。

        所有人都沒想到齊云里竟然連緣由也不問，急于除之而后快，眼看就要進入霄山劍畫出的光圈中。

        宋如意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發(fā)展到這一步的，她想出聲制止。

        卻根本來不及了。

        此時身體的反應(yīng)快于大腦。

        只身擋在了鬼主的身前，像是要擋住這一劍。

        所有人的眼中皆是震驚，疑惑和不敢相信。

        可她就是這么做了，而且眼神堅定決然，絕不是沖動。

        宋如意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可能很傻吧，可是她不想這個黑袍人有事。

        在逃跑的途中，這個黑袍人沒有說一句話，可她在他飛掠而過的時候，風(fēng)帶起了帽檐，她看到了他的臉。

        他的臉較之前黑了些，但五官沒有變，自己絕不會認(rèn)錯。

        如果他必須死，這一次，她不想再被推開。

        宋如意閉上眼睛，等待穿心之痛，她聽到了劍入骨肉的聲音，血液滴落成線的聲音，這么大的血量，應(yīng)該很快會死吧。

        她心中慶幸不已，不愧是仙君的霄山劍，竟然感覺不到痛。

        該跟他說聲謝謝才好。

        如意睜開眼睛，眼前貼近的人影很模糊，兩人幾乎鼻尖挨著鼻尖。但不是仙君。

        他下垂的雙手重重的放在了如意的雙肩上，猝不及防的力道帶著如意的身體有些輕晃，但她很快調(diào)整了過來。

        她感覺的出對面的這人根本站不穩(wěn)，他額頭上滴落的汗珠，有些甚至沾到了如意的頭發(fā)上。

        從頭頂砸進了心底。

        昭嵐君努力的站穩(wěn)，抬起右手，把如意的發(fā)簪拔下來戴在他喜歡的位置上，扶正，仔細(xì)看了又看。

        心滿意足的笑了。

        垂下的雙手再也無力支撐，頭狠狠的砸進了如意的肩窩。

        再無聲息。

        ===========

        祖云山

        回來兩天了，騰也還在他自己的院子里昏迷不醒，宛桃不知去向，魂燈無礙，想來是絆在某處了。

        相較而言，宋如意的情況卻不容樂觀，一直在發(fā)燒。

        自那日北城門一劍，雖然她沒有被刺中，但她凡人之軀，兩人距離又那樣近。

        齊云里當(dāng)下恨急，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劍氣的威力雖然被那人化去大半，她還是被散亂的劍氣波及。

        如今她住進了談風(fēng)院的偏殿里。

        體內(nèi)混亂的劍氣已被驅(qū)逐體外，同樣也傷了她的根基。

        齊云里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了很久了，若不是手里擺弄著發(fā)簪，還以為是一個假人。

        發(fā)簪是他從如意頭上取下來的，想到那天兩人貼的那樣近，還親密的給如意簪發(fā)，仿若凡間夫妻一般繾綣情深。

        齊云里不愿再深想，不管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與天下安定無關(guān)，自然也與自己無關(guān)。

        只是，心緒久久不寧，似是有壓不住的火氣，卻由不得他自欺欺人。

        他攥緊了發(fā)簪，朝著院門走了出去。

        一路上各種片段，人物，猜想，不受控制的閃現(xiàn)在腦海里。

        快到晨風(fēng)院的門口，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了回來。

        “師父。”

        是宛桃。

        “師父，我聽掌門師兄說了，騰也怎么樣了？要不要緊？”

        “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

        責(zé)備的語氣很明顯，宛桃卻沒臉為自己分辨。

        “路上遇上點小事，耽擱了。”

        “最近哪里也不要去，好好照顧騰也。”

        “徒兒知道。”

        “進去吧。”

        剛進入晨風(fēng)院，齊云里就覺得不對，整個晨風(fēng)院的氣溫似乎比外面高些。

        走進騰也的臥房，越發(fā)明顯。

        人躺在床上還沒醒，齊云里先給他切脈。

        宛桃見騰也沒有明顯的傷痕，心中的大石落下，才有心思關(guān)注其他。

        “師父，怎么這房間里這么熱？”

        按說修士是無懼寒暑的，可屋里的熱好像無法隔絕。

        “你去找朱子勤，拿些冰過來。”

        “現(xiàn)在？好。”

        齊云里把騰也扶起來，去靴上榻，雙手合十，運力，催動劫印的力量，貼上騰也的后背。

        劫印之力沿著經(jīng)脈找到了那條多出來的脈息，或者叫火脈更貼切。

        此時，這條火脈灼熱滾燙，一閃一閃的好像在孕育火種。

        但看這條火脈與正常血脈沒有什么不同，與其他血脈相融又獨立成個體，這種情況他從未見過。

        屋里的溫度這么熱都是來自于這條火脈。

        齊云里不再遲疑，跟上次火海燎原一樣，利用劫印去安撫，引導(dǎo)這條火脈，整個過程耐心又細(xì)致。

        頭上越聚越多的汗珠，想來定是極為耗神的事情。

        騰也覺得好受很多，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一切才知道自己回了家。

        “師父？弟子多謝師父。”

        見騰也醒了，齊云里收回靈力，撤手。扶了騰也重新躺下。

        知道他身體虛弱，齊云里直奔主題：

        “你體內(nèi)多出一條火脈？可知道緣由？”

        “火脈？弟子從未聽過。”

        “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那天弟子被妖王師鈺發(fā)現(xiàn)，就打了起來，本來打的好好的，身體忽然就越來越熱，好像身體里生出火來。

        意識也不清醒，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你在蓬萊山待得時間短，可知道青鳥一族絕非普通鳥妖那般簡單。”

        “師父是說，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跟青鳥一族有關(guān)。”

        “青鳥一族在上古時期是鳳凰的前身，曾經(jīng)有青鳥化鳳的例子存在，雖然不多，但確是事實。

        只是后來因為某些原因，青鳥一族一直避世而居，近萬年間都沒有他們的任何記載，想來是血脈稀薄，很難再現(xiàn)化鳳傳奇。”

        “你體內(nèi)的，應(yīng)該是鳳凰火種。”

        “鳳凰？那豈不是要涅槃？”

        “對，這條火脈就是證明，它現(xiàn)在剛長出來還不壯大，估計以后它會多次焚燒你的筋骨血肉，以此淬煉出鳳凰原身。”

        “師父可別嚇我，我怎么會是鳳凰。”

        “更多的解釋，我也不清楚，先養(yǎng)好身體，若你有疑問，便回蓬萊山一趟。”

        齊云里轉(zhuǎn)身要走，復(fù)又回轉(zhuǎn)。

        “那個與鬼主在一起的男子，你可認(rèn)得？”

        “好像叫昭嵐君，是冥界之主。我聽師鈺說的。”

        “冥界之主？”莫非是為了那個鬼主而來，那宋如意呢。

        “對了師父，宋如意竟然是鬼主的女兒。

        不過那個昭嵐君又說宋如意不是他的女兒，說她命格不凡，又說上靈界什么的，徒兒記不清了。”

        上靈界？這讓齊云里有些意外。

        冥界之主，宋如意，上靈界，再加上鳳凰血脈。

        事情就絕不會像表面那么簡單，他們一定存在某種聯(lián)系。

        齊云里神情凝重，如今應(yīng)劫之期不久將至，不要生靈涂炭才好。

        騰也醒了就不會有大礙，宛桃自會照顧他。

        他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

        齊云里回了自己院子，正要進入正殿，腳下略一遲疑，掉轉(zhuǎn)方向，去了偏殿。

        走了沒幾步，偏殿的方向就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很輕很小心，怕人似的，從被子里透出來的哭聲壓抑，無助。

        她醒了。

        齊云里沒有再向前邁出一步，攤開右手看著發(fā)簪出神。

        這發(fā)簪上面的防御陣法很高級，顯然是用了心的。

        一個凡女，身上如此多的秘密，鬼主女兒，命格不凡，與冥界之主過從甚密，她自己是否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呢？

        那一聲聲哭泣灌進耳朵里，連他也被感染的心酸難耐。

        算了，去陪她吧。

        發(fā)簪憑空消失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

        還有一件事情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霄山劍刺中昭嵐君的同時如意也被劍氣殃及，他們幾乎同一時間受傷。

        奇怪的是，手心的劫印突然發(fā)作，疼痛劇烈，從手心一直傳至心肺中，每一呼一吸都撕心裂肺。

        片刻后疼痛消失，再無異樣，是巧合嗎？

        他找不到任何解釋。

        或者，他們的受傷與劫印有關(guān)？

        他不敢下這樣的定論。

        齊云里一步步的往回走，腦中思緒紛飛，憶起從前。

        在上靈界，他才五百多歲，也就凡間小孩九歲十歲的樣子。

        家里除了他和齊遇，還有三位老祖在世。

        是的，都是男人。

        齊家子嗣艱難，與齊家子結(jié)合生下的孩子也都是男孩。

        之后，跟著父輩，祖輩修煉。

        并且，孩子母親無法在上靈界生存，就在下靈界安家，修煉，之后隕落。

        所以，他幼時幾乎沒有女性的印象。

        直到落河的出現(xiàn)。

        記得那時候，他很喜歡落河，每天都和她一起修習(xí)，落河起步晚，但卻很聰明，齊遇很高興，說落河悟性高過自己。

        他也替她開心。

        后來有一天，齊遇帶著落河見了三位老祖，等落河回來，她的修為一日千里，沒見過的人恐怕都難以相信，齊遇的態(tài)度好像很平常。

        齊遇不再以他的進度安排修習(xí)內(nèi)容，而是直接傳授高深的法術(shù)讓落河練習(xí)。

        齊遇知道自己兒子當(dāng)時聽也聽不懂，所以也不避諱他。

        齊云里聽的似懂非懂卻一直參與其中。

        落河的進步非常明顯，甚至能和齊遇打成平手。

        他當(dāng)時非常羨慕，便問其緣由。

        原來齊家老祖給落河的掌心種下了一種劫印，劫印會使人的修煉事半功倍，而且威力巨大。

        齊云里還清楚的記得，當(dāng)初纏著齊遇也要種劫印的場景。

        齊遇只說，你太笨了，劫印才不會選你。

        直到有一次月圓之夜。

        他去找落河，發(fā)現(xiàn)她攥緊了左手劫印，在地上打滾，好像痛不欲生，看見來人也不理，有些神志不清。

        他想上前幫忙，后來就昏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就在自己的房間。

        想去找落河問個究竟，她連門都不開，只說自己不舒服，不想練功，也不想出去玩。

        之后的每個月圓之夜都會如此。

        落河從來不提這件事，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沒過多久，三位老祖就隕落了。

        上靈界只剩下落河，齊遇和我。

        后來，劫印轉(zhuǎn)移到齊云里手上。

        可能是齊家血脈的原因，劫印發(fā)作只在他剛轉(zhuǎn)移的那幾天痛的死去活來。

        后來這兩千多年再沒痛過，且無任何異樣。

        直到刺傷昭嵐君那次。

        總感覺看似散亂又毫無必然聯(lián)系的事件和人物。

        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lián)在一起，被人牽著走。

        這個牽頭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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