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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帕列凝視著前方。

        在丟失了希利爾的蹤跡之后，卡羅爾·鈴的情緒頓時焦躁了起來。好在帕多里克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感應能力。

        他用言語安撫了鈴的情緒，走走停停的朝著某個方向前進著。

        見他這自信的樣子，卡羅爾便也不再散發焦躁。

        男人工作的時候總是散發著某種勾引人的特殊氣質，更別提他還是給希利爾帶去過感情的傷痛的男人。

        鈴聽說過他似乎曾經對希利爾下手的傳聞。但因為故事的主角是她討厭的對象，反而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更加的充滿了魅力。

        她欣賞地看著他。

        事實上，鈴同樣也是認為希利爾對帕多里克余情未了的那個行列。那女人當時說的那樣難聽，不正代表著她激烈的憎恨情緒嗎？

        她可是完整的打聽了“希利爾戀愛故事”。

        她也同樣是女人。

        所以她確信，有愛才會有狠。

        跟在身邊人的后面，她的腦子里浮出了一個個想法。

        最后她決定。

        她要投資帕多里克。

        她知道即將開始的黃昏之塔首席賽。想必在這種重要的場合被自己的前情人打敗，一定能夠給希利爾帶來足夠的痛苦嗎？

        仿佛是已經預料到了那樣的場景，卡羅爾愉快的笑了。

        但她的笑容尚未轉變成笑聲，帕列就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拉著她迅速地閃入了某棵樹后。

        今日的耶萊爾家的后院中仆人并不多，大部分的侍從都在宴會上等待。這就為他們的跟蹤和躲藏提供了寬裕的余地。

        卡羅爾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腦袋，她卓越的視力讓她看到了等待在樹下的少年。

        是戴納。

        但在他的身邊，卻沒有希利爾。

        鈴想說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偷偷摸摸，反正希利爾不在，找那個戴納的麻煩也一樣。

        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發現天色忽然暗了下來，好像烏云路過，將要下雨。她抬起頭的時候，只看到了擴散開來的黑霧。

        卡羅爾·鈴并不知道這些黑霧到底是什么，但女性的直覺卻在瘋狂地給予她警醒，告訴她眼前的一切都非常危險。

        因為心神被這些陰影攝住了，情緒被引誘了，所以卡羅爾完全沒有注意到，帕多里克凝視著這些黑霧的眼神，沒有意外，沒有恐懼，仿佛一切的出現是理所當然。

        ＊

        天很晴。

        云很藍。

        旁邊的下人伺候的很謹慎，浮德里格斯的威名可見一斑。

        而戴納在思考。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的？

        他依稀記得希利爾帶他出來的時候，說好的是走個過程。有事她會處理，他只要安穩的坐著當個花瓶。

        他現在確實是坐著的。

        下人守著他，沒人打擾也算是安穩。

        ——但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戴納拘束地扯了扯袖子。

        在送他離開高塔的時候，科林菲爾曾詢問過他的意見。戴納不是物品，這位才華出眾的藥劑師也不是什么掌控欲旺盛的典型惡師。

        而戴納猶豫了片刻。

        他想起了塔克爾森林的那一天，那次擦肩而過。

        戴納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他的眼睛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見的東西，這很大的幫助了他在藥劑學上的精進，也讓他輕易地得到了科林菲爾的青睞。

        有這位的庇護，他并不需要擅長大部分的社交。

        畢竟有才能的人總是被哄著的。

        黃昏之塔也很樂意為這些專心研究的人員做中介的工作——甚至琳娜就是科林菲爾為戴納選中的輔助人員。

        縱觀戴納二十年的短暫人生，雖然有波折，但真正讓他感覺到人生轉折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他很小的時候，從歐吉利特以及哈麗特身上望見的黑霧。這讓他既沒有選擇耶萊爾，也沒有選擇斐德里。

        而是義無反顧的求學了高塔。

        另一個是希利爾。

        他望過遠山的河，見過極地的雪，有時為了一份珍貴的，難以保存的材料，他需要隨同科林菲爾長途跋涉，潛入海底。壯麗的景象能讓人感受到心靈的震撼，藥劑的合成讓人充滿著成就感。

        戴納的確討厭外出。

        但如果是這樣的旅行，他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漂泊的靈魂在天空與黑暗之中徘徊，魔法的力量像是絲線一樣流淌在他的眼前。有時他無法理解自己見到了什么，有時他會看到他人的才能。

        戴納本以為，他的能力僅限于此了。

        直到他看到了希利爾。

        人類的想象力是有限的。就仿佛人類能看到星空，于是有了星際，人類能幻想神話，于是有了修仙和洪荒。

        但除此之外人類很難去開辟新的題材。

        因為人們總是需要從已知去展望未知。

        就仿佛戴納曾以為，哈麗特身上纏繞的黑暗已經是很夸張，是足以讓人產生恐慌的程度。但直到見到希利爾，他才認知到，是他小看了物種的多樣性。

        戴納見過龍。

        當然，這樣說也不算準確，那其實不是真正的龍，是一副被封印在極地雪原的龍骨。但那被冰凝結而成的，幾乎能連綿成山脈的漫長龍骨，依然給了他極大的壓迫感。

        那天戴納對希利爾，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的身影似乎被籠在山一樣濃厚的黑霧里，但那些陰影并不敢覆蓋她，他恍惚看到了黑森林出現在了眼前，又或者黑龍塔里奧斯凝視著他，巨大的爪子就像是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掛在他的頭頂。

        用希利爾的話來描述，對戴納來說，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路邊的某個行人，濃霧中打著極強的穿透燈的小車忽然的疾馳而來，戴納在那差點瞎掉心神恍惚里，總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被撞死。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光仍然在。

        可什么都沒有發生。

        這一切像是錯覺。

        但他很清楚，這不是錯覺。

        那天的希利爾給戴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為他其實是見過從前的希利爾的。

        那時的浮德里格斯的大小姐雖然散發著光輝，但那光普通的在班級里是半點不顯眼。以戴納鮮少上課的頻率，在那天之前，他甚至無法把希利爾這個名字和那個女孩兒對上臉。

        所以他才遲疑。

        從塔克爾森林重返人間的，真的是他知道的“希利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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