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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出發(fā)之前，黑貓想了很多。

        從前與他商議事的一直是洛約德。

        這位年輕的半精靈管家手中經營著大量的生意線，但他充其量只是“經理”，而不是“老板”。因為這一切的繼承人的名字，是希利爾。

        洛約德常說自己只是在執(zhí)行亞特蘭的意志。

        黑貓從前以為這只是一句玩笑。

        因為即使是精靈，也不可能全無私心，更別提洛約德只是半精靈。

        他完全可以在這個過程中為自己謀劃什么，因為那個叫希利爾的孩子是如此肉眼可見的不成熟。

        黑貓只見過希利爾一次。

        那是洛約德將希利爾帶過來，向她介紹屬于浮德里格斯的“生意”。作為放在天平上的籌碼，黑貓本身和整座交易行一樣，是歸屬于希利爾的。

        他是這所交易所的所長。

        但他同樣只是“經理”。

        然而他是如此深刻的記得那個孩子尚未被污染過的雙眼之中浮現的驚奇，像是從未見過如此殘酷的世界。

        黑貓并不善良。

        在失樂園這樣的地方，圣父是無法存活的。

        但正因她的身份，他才遲疑，讓這樣的人成為他的“主人”，真的合適嗎？

        洛約德卻說不用擔心。

        “她只是還未【成年】。”洛約德如此安撫道，“孩子總是有著成長期的。”

        當時的黑貓趴在柜臺上，仰起了腦袋看向了洛約德，出聲反駁道，“但她要花費多少的時間去成長呢？難道我就只能成為這樣一個初出茅廬者成長的墊腳石嗎？如果我僅有我自己，我不介意等她。可是我肩負著那么多的未來，我要如何對他們負責？”

        “所以說，不要心急，黑貓，你冒犯了。”

        半精靈的神色變得嚴肅了。

        他的口吻并無太大的變化，但貓能明顯地感覺到這造句之中的警告，“【希利爾】是不一樣的。當她【成年】的時候，當你重新見到她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我所說的一切，看在你并非人類這一點，我會暫時原諒你對她的冒犯，但當重逢的時候，你必須獻上你的忠誠。”

        黑貓本以為這是洛約德對于亞特蘭盲目的忠誠。他必須得承認這個男人即使是幾十年后依然可以僅僅憑借名字為他人帶來威懾。

        但直到此時見到希利爾，他才真正明白了洛約德話里的意思。

        她變得不一樣了。

        說不清楚是哪里產生的異變。明明頂著和從前一模一樣的相貌，卻讓他由衷地產生了“這真的是希利爾嗎”的錯覺。

        貓是充滿了直覺的生物。

        同時加滿了充沛的好奇心。

        這導致了他偶爾會很多疑。

        所以假如不是半精靈提前的來訪過，進行了一些說明，他大概會認定，眼前的希利爾，是某個人假扮的。

        明明習慣那么相似。

        無論是對絨毛的過分喜愛，還是對甜食的偏心。

        甚至連微笑的時候唇角的弧度都和當時的初見一模一樣。

        她明明是希利爾。

        可希利爾真的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完成如此跳躍性的成長嗎？

        黑貓無法去詢問這種程度的秘密。

        因為他很清楚，就算知道了這個秘密的答案也沒有意義。

        他的人生已經與希利爾綁在了一起。

        所以就算只是為了償還當時的錯眼，當希利爾有需要的時候，他會全力的提供幫助。這也是為什么希利爾說自己要去馬戲團，還要帶著黑貓的時候，他當場毫不猶豫的同意的理由。

        但這一路上，她愣是半點沒說要它做什么。

        她唯一做了的……

        就是摸了他的爪子。

        黑貓的擬變體就是一只黑貓。

        所謂的擬變體，就是更為方便的姿態(tài)。類似于獸人們所能變化的“本體”。所以貓貓身上的感官，實質上是與他本身相連的。

        但因為是處在中間的混血，半人半獸的姿態(tài)其實才是他的本體，而無法隱藏的耳朵和尾巴是他的“缺陷”。

        ——不去考慮這之中深沉的東西，只從擬變體的角度說，換句話就是，希利爾如此持之以恒的，堅持不懈的摸黑貓的爪爪。

        本質上就和抓著男人的手不放是一個性質。

        就是非禮。

        希利爾是不清楚這一點的。

        雖然她如今擁有著希利爾的一切，從身份到靈魂，但支撐這句身體行走的記憶與人格始終是伊利亞特。

        星屑的魔女行走在舊的時代，而那時候混血未曾有如此尷尬的地位，獸人也沒有這么怪異的規(guī)矩。

        她甚至有一個日納里人魚作為朋友。

        如果那只人魚同樣把她當做了朋友的話。

        但因為接觸的大多數異族都像是那只叫“群青”的人魚一樣，開放的像是一朵交際花，所以希利爾其實并不太清楚所謂的“異族的邊際感”。

        而這一點，是黑貓同樣不會開口陳明的。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是希利爾的所有物。

        大概是因為起著馬戲團這樣的名字，所以馬戲團確確實實是要表演的。除掉有預告的大表演之外，時不時也會有一些日常的展出。

        這些展出需要特殊的門票審核，是他們對于顧客的篩選。

        憑借著這樣的手段，馬戲團在失樂園構造出了一個獨屬于他們的三層。

        而希利爾將要進入其中。

        黑貓別扭地探著爪子，感覺到了對于自己變色了的這個事實的不適應。

        白銀之蛇的力量本質是一種“扭曲”，既然這種扭曲可以影響他人對于希利爾外貌的認知，那么扭曲貓貓的花紋和顏色這種事自然也是輕而易舉。

        考慮到貓貓的體型和毛發(fā)長度，希利爾把他染成了白貓。

        她其實有考慮過染一個黑貓警長的發(fā)型的。

        但她實在高估了自己的記憶和染發(fā)的手藝。

        于是在沉默的盯著黑貓黑色斑禿般的紋路幾秒后，她還是誠懇地將對方染成了全白，裝作自己毫無其他染色的想法。

        至于如何進到馬戲團之中——那就不得不提到浮靈幽魂了。

        廣撒網一般的浮靈幽魂號愿望機篩選著修澤爾一樣的人，與他們進行著最后的交易。走投無路的人從來都不會吝嗇出賣靈魂達成最后的心愿，那靈魂動搖的光澤正是足以補足希利爾魔力的珍貴之物。

        而就在馬戲團，希利爾找到了她的第二位足以稱得上信徒的種子。

        它叫做“454號”。

        是只死掉了的修勾。

        從它的尸體中，從它的痛苦中，希利爾看到了那些顧客是如何接觸這些產品的，也看到了馬戲團是如何篩選的顧客。

        所以，當那個懶洋洋的守門者詢問著她的來意的時候，她撫摸了一下白貓的頭頂。同時白銀之蛇咬住了尾巴，變成了太陽的徽章。

        這改變現實的扭曲完整的還原了454號記憶之中的徽章模樣，甚至在魔眼的光輝下瑩瑩地墜著火焰。

        守衛(wèi)者登時改變了表情。

        “客人，”他謙卑地說道，“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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