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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杰夫站在浮德里格斯的門口。

        他的仆人正抱著以華麗的布匹包裹起來的一件物品，這些布層層的交疊著覆蓋了幾層，所以一眼看去完全無法辨認里面是什么，只能揣測著這應當是個大件貨。

        陽光熾烈，他稍微有點焦躁。

        來這里之前，他還是十分胸有成竹的。

        但有關于龍與精靈的揣測，半精靈給他的無功而返還是讓他很受打擊。畢竟這是他花費了不短的時間不少的精力所得來的消息。

        他本以為自己能完成這起交易。

        但洛約德的反應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這些天里他有接觸其他的家族，陸陸續續地也商談了一些條件，這些人開具的價碼都挺不錯，只是夠不上他心里的線。

        他需要把鈴·卡羅爾賣出更好的價錢。

        而羅倫斯特最具有價值的就是“浮德里格斯”。讓他放棄“最好”去選擇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他過不去心上這個坎。

        而阻礙他的，是希利爾。

        若是從前的浮德里格斯大小姐，他大概會用更下賤一些的手段。

        能被愛情蠱惑的女人能被耍一次就能被耍第二次。

        只可惜他晚了一步。

        黃昏之塔的代理首席的身份是她如今最好的保護傘，畢竟如今的她若是以他惡意想法中那樣草率的方式死去了，即使她事后會被剝奪獲得過的榮譽，為了高塔的顏面著想，他們也必然會徹底的追究責任。

        這無關利益，是純粹的學校尊嚴問題。

        所以當帕多里克同他提出那樣釜底抽薪的想法的時候，他理所當然地覺得這是個好交易。

        但交易是需要雙方的。

        現在的森杰夫的困擾是，洛約德到底會不會見他。

        好在半精靈并不介意在百忙之中抽這么點時間。

        畢竟大概是上次太生氣了，所以緩過勁兒來，后這次他竟然還有點好奇，對方還能提出什么離譜的想法。

        他已經自我開解過了。

        只要把對方當成煞筆，那對方說的任何話都是樂子。

        洛約德約見對方的地方是稍偏一些的待客之地。他對外的時候這些規矩上總是做的很好，尤其對方是他討厭的人的時候。

        森杰夫隱隱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他按捺住了自己波蕩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帶來了多重要的東西，他也打聽過了洛約德與亞特蘭的感情多深厚。他甚至從流言蜚語里聽說了，洛約德對希利爾，對浮德里格斯這么好，是因為亞特蘭預先的將希利爾定給了他。

        所以他只是在照顧自己未來的財產。

        雖然是兩個當事人聽到都會覺得離譜的謠言，但森杰夫卻覺得可信。

        因為這個傳聞建立的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基礎，是“洛約德對于亞特蘭的忠誠”。

        而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亞特蘭對于洛約德來說，不僅有救命之恩，大概還有照顧長大的長輩的層面。

        所以今天，森杰夫對于自己將要做的事很有信心。

        他絕不……

        他應當不會無功而返。

        “森杰夫先生前來拜訪是有什么事嗎？”

        洛約德瞥了眼站在旁邊的仆人，“這么大的包裹，你是要交換什么東西嗎？還是純粹的來賠……”

        半精靈克制了一下，把“賠禮道歉”四個字咽了回去。

        “來交流家族間的感情？”

        簡而言之，互相送禮。

        森杰夫被這直球打的愣了幾秒。

        對于上流貴族來說，談話總是循序漸進的。尤其雙方感情并不深厚的情況下，那些羅里吧嗦有的沒的閑聊便是作為最終目的的鋪墊。

        而森杰夫自認和洛約德的關系屬于中下水準，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攀談與恭維的話術。

        但既然對方已經問出了口，他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

        森杰夫眼神示意了一番仆人，而對方也順從地放下了那個包裹，他一層一層地解開了這些捆綁著的布之后，露出了其中的材料。

        托希利爾就學于黃昏之塔的福，他對于這些魔法之外的學科還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很快就認出了，這應當是個被半拆卸的儀式。

        “這是我送的禮物。”

        森杰夫說道，“他叫做【血與源的追溯】。略過那些細枝末節的冗余，它最重要的是，可以測算一個人和一個家族之間的【聯系】。這個儀式的存在經過高塔最好的儀式師的認證，如果你有任何的懷疑，都可以事后去求證。”

        他禮尚往來般的直截了當。

        “洛約德，她的變化是如此之大，仿佛從頭到腳的換了一個人，你從前能想到她能當上首席嗎？可別拿成長作為借口。”

        他道，“所以你就從沒有想過，她有可能其實不是希利爾嗎？”

        洛約德：……

        他覺得，此時應有六個點。

        ……

        半精靈該如何回答才能讓對方理解呢？

        對于希利爾的改變，他其實一開始就知道。倒不如說，這就是他和亞特蘭的交易本身。畢竟平凡而普通的，甚至對帕多里克那樣的男人，都毫不猶豫的投注著心意的繼承者，有什么資格讓他壓上籌碼？

        他重視恩情。

        但龍類對財富天生的精算心讓他不會去做虧本的事。

        畢竟是半精靈嘛。

        洛約德維持著禮貌式的微笑，詢問著森杰夫：“所以呢？”

        “什么所以？”森杰夫被問住了，遲疑地重復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話，“我說她不是希利爾……”

        “然后呢？所以呢？她是不是希利爾有什么關系呢？”洛約德打斷了這位卡羅爾家的來訪者，“她現在是黃昏之塔的代理首席，她有著科林菲爾的弟子作為隊友，有值得培養的劍術天才接受著她的資助，回饋著這份恩情。”

        他微笑著，“你可以說我殘忍無情，說我不顧恩情。但現下的一切你都看到了。所以她是不是希利爾有什么關系？”

        更別提從前的“希利爾”對于如今的希利爾，實際上就是個低電量運行的小號。所以對于半精靈來說，這兩者都是浮德里格斯的繼承人。

        但這種事，他就沒必要告訴眼前的人了。

        他只是平靜的，和緩的，又把最開頭的話重復了一遍。

        “所以你明白了吧？只要她現在是‘希利爾’，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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