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若是原來，對于艾靈是件遙遠的事，與生死最近的距離大概是家里長輩去世之時，懵懵懂懂的跟著父母站在一眾親戚中，看著往日笑呵呵的老人的照片成黑白色掛在墻上。

        那是的艾靈還年幼，對于生死的理解是，有個人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雖然長大了理解了是什么，卻也沒有什么真實的感觸，還是穿到了這個世界，經(jīng)歷了一些危險，求生的本能讓她知曉了生死的緊張。

        只是……

        她并不曉得如何奪取人命。

        對于盤蛇他們而言，眼前這人是該除掉的邪祟，與那些傷人的異獸并無不同，但對艾靈而言，這個人還是個人樣，即使臉已經(jīng)沒了，但他能說話，有人的形態(tài)，雖然算不得普通人，但依然是人。

        從理智來說，艾靈知道，要滅掉，但從現(xiàn)實來說，她確實也不會，她掌握的這個由拳法衍生出的東西，其實最大的功能是防護，如今被她用成了困敵的手法，只是如何滅掉困在其中的獵物，艾靈確實是沒有頭緒。

        盤蛇扶額，果然沒覺醒完全的，都一樣的讓人頭疼。

        頭微微一撇，盤蛇無奈道，“行吧，小火璃，燒了。”

        一個字，盤蛇說的輕描淡寫，艾靈聽得雙眼瞪眼，活生生燒掉，那得多慘？

        似乎是被艾靈的眼神取悅了，盤蛇勾唇，“火璃的火比較特殊，燒起來不會有什么后患。”

        火璃冷冷的瞥了盤蛇一眼，手里掏出個黑團子，“我有它。”

        黑團子是之前火璃跟艾靈在最初遇上黑霧的地方收服的，后來最大的功能按照艾靈的說法就是吸塵器，能吞很多東西，比如暗魂，比如這種奇奇怪怪的邪祟之物。

        小黑團子蠕動了兩下，先是往那涂圖那都移動了一下，突然像是遇到什么難受的事物一樣畏縮著往火璃懷里撲去。

        “它怕你的那個……？”火璃稍稍看了一下就明白了，這艾靈這個功夫的能量，是小黑懼怕的力量，看樣子小丫頭是學了個厲害的了，小黑都是被他凈化過一次收服的東西了，居然還會對艾靈身上這股力量產(chǎn)生了畏懼感。

        “那我試試分離一點出來。”

        艾靈雖然不算是特聰明，但這個時候也還是想出了一個法子，將那光罩微微的擴大了一點，將那涂圖的手臂露了出來，“讓小黑試試。”

        火璃戳了戳小黑，“去，吃掉。”

        小黑抖了抖身子，那人身上的黑霧與它而言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但包裹著那人的光芒卻讓它懼怕不已，但火璃在那壓著，它只能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條手臂。

        很快的，涂圖身上的黑霧都順著這露出的手臂往小黑團子身上涌起，隨著黑霧不斷的被小黑團子吸走，涂圖的身軀也漸漸地變得干癟，很快的就成了一個骨瘦如柴的人型。

        而涂圖的那張臉，艾靈發(fā)誓那是她見過的最恐怖的一張臉，整個面部不見一塊好肉，仿佛被鈍了的刀子來回的割過一樣，更可怕的是，這個人還有氣息，身軀時不時的抽動兩下，像極了一個不小心從水里到了岸上快要因為缺水而亡還在不停蹦跶的魚一般。

        “他……”艾靈收了力量，整個人站立不穩(wěn)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兩步，正要倒下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靠在了一個有些寬闊的身形里，迷迷糊糊失去意識之前還在想著，這是誰啊，好暖和。

        倒是隱隱約約聽到一旁的盤蛇似乎說了聲：“暈了，都不知道你算幸運還是不幸。”

        什么意思？艾靈存著疑問，再醒來的時候外面已是天色微白，顯然是已經(jīng)過了一夜，她坐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房間還是那個房間，除了些許凌亂能看出昨夜的動靜以外，連個人都沒有。

        艾靈從床上坐起，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額頭，正想著昨天的一切是不是一場夢的時候，門外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了進來，“我可以進來嗎？”

        “誰啊？”艾靈剛剛睡醒還處于半迷糊的狀態(tài)，“是送早飯嗎？謝謝。”回答的時候還在想著她什么時候點了送早服務。

        門外的明明聽著里頭的話，眼里露出了為難，她沒給這位姐姐準備早餐，是不是該去買了早餐再上來？

        還沒等明明糾結(jié)完，門就打開了。

        艾靈說完話就清醒了，這個世界那有什么送早服務，外面是有人找她！

        還在糾結(jié)的明明看著突然開了的門，長大了眼睛，兩個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對看了好一會兒，都開了口。

        “你叫什么來著？”

        “你起來了啊？”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我叫明明啊。”

        “我起來了。”

        得，這節(jié)奏挺統(tǒng)一，艾靈抓了抓頭發(fā)，“跟我一起的人呢？”

        “在審問呢。”

        這次兩人總算是正經(jīng)對上了一次話了，艾靈微微舒了口氣。

        ……

        這次艾靈幾個住的店的結(jié)構(gòu)為兩層，不算是特別精致的裝潢，但在這無名小鎮(zhèn)卻是獨一份兒，故而這老板涂圖在這地兒也有些名聲，只是如今這名聲只怕是毀了大半。

        因為盤蛇和火璃兩個把這老板涂圖縛于店門口，并將他的行為通過文字發(fā)放了出去，一時之間，整個小鎮(zhèn)的人都聚到了門口，一是因為不敢相信，二是想來看看究竟。

        等到了門口，涂圖那副人干樣已經(jīng)不需要再有更多的說明了，跟著涂圖熟識的一些人都忍不住犯了惡心，平日里那副和氣的樣子，怎么此時倒像是個干尸了？更可怕的是這干尸還有氣兒，還能看到隨著呼吸整個人還在微微的顫抖。

        “涂圖可惡，必須嚴懲！”

        “對，嚴懲！”

        “嚴懲！”

        人有的時候是很容易被帶動情緒的，當周圍的人都在義憤填膺的時候，明明還處于觀望中的人也會跟著被帶動起來，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與別人一樣。

        “涂圖平日里挺好的，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唄。”

        “哎呀，你不是看他這樣子可憐他吧？我看就是該。”

        “呵，我跟你說，我有一次路過可是看過，這涂圖啊，有一次看人的眼神特別的嚇人，他干出這事兒，不奇怪。”

        一旁也是被控制住的小齊聽著周圍人的話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若說這些人是跟被老板害過的人也就罷了，偏偏這些人平日里跟老板可能連話都搭不上兩句，怎么這時候就好像時時刻刻盯著老板似的？這嘴巴里都帶著刀子，一刀刀的利得很。

        不知怎么的，小齊突然想到了一個詞，人言可畏。

        流言蜚語，是能殺人的。

        艾靈和明明走下樓的時候，就聽到了門口的聲響，都止住了腳步，看著那群貌似義憤填膺的人，沒有一個人關(guān)心有哪些受害者，沒有人去思考受害者去了何處，只是一味地指責著涂圖。

        “姐姐，他們……”明明有些害怕的躲到了艾靈的身后，“他們給人的感覺好嚇人。”

        “不過是容易上頭罷了。”

        雖然知道很不貼切，但艾靈還是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以前跟同學一起看比賽的情景，明明她也不是很愛看體育比賽，但當一大伙人都在那兒搖旗吶喊的時候，她也跟著心潮澎湃了，甚至也喊得很大聲。

        那時候，她朋友都驚訝了，直說沒想到你還有這么熱情的一面，喊的那么激動。

        可艾靈知道，是一種氛圍，雖然跟現(xiàn)在這景象聯(lián)系在一起有些怪，都感覺差不多。

        外頭明明鬧哄哄的，盤蛇和火璃依然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火璃轉(zhuǎn)身走了過來，“起了？”

        “現(xiàn)在外面是……？”

        “盤蛇那家伙說是要找什么。”

        火璃話沒說的太明白，不過艾靈也算是跟火璃一起長大的，有些小動作還是挺理解的，大概猜到了盤蛇可能想看看這涂圖背后是誰，只是艾靈并不抱希望，若是真背后有人，這一晚上過去了，那涂圖的命都差不多去了九成了也沒見有什么動靜，多半是放棄了這個人。

        “這位哥哥，那個大哥哥跟歸爺爺很熟嗎？”明明忍了一晚上了，此時有艾靈在一旁，不由得膽子大了一些，忍不住開口問了起來。

        艾靈愣了一下，這小丫頭……？

        歸爺爺，似乎聽這小丫頭念叨過，盤蛇也微微提過一嘴兒，貌似是個難得出來的主兒，像是盤蛇這個層次的，有像柴七殺那種喜歡出來跑的，有像盤蛇這種喜歡睡覺醒了出來露個存在感的，也有這位丫頭口中歸爺爺這種，喜好□□的，還有強迫癥似的給每一個孩子都起了一樣的名字。

        “你有什么事嗎？”

        艾靈彎下了腰，看了看明明，這小丫頭明明很緊張，卻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角，明明要哭了，卻努力的忍著，讓艾靈的心都不由得柔軟了一點，她畢竟不是真的十幾歲的孩子，她的真實年齡已經(jīng)是個工作很多年的社畜了，碰到這么軟乎乎還萌乎乎的孩子，心可謂是軟的不行。

        “我，我想請他去幫幫歸爺爺，歸爺爺，歸爺爺好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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