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比賽之前劉媽媽又來了如煙這一趟，嘴上說著放輕松卻總是在有意無意之中給如煙施壓，說什么“我們最歡閣的臉面可全靠你了”、“你就甘愿輸給那個來歷不明的聽月嗎？”之類的話。

        其實聽月是兩年前才突然入得行，因為貌美和冷艷的個性入行則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就是傳說中出道即巔峰。而如煙則不同，她自小被父母賣到這最歡閣后，就開始學琴棋書畫，說笑逗唱，熬了好幾年才到了今天的位置，這其中的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她并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輸給聽月這個后輩。

        前往前廳之前，如煙拉著蘇茉生的手，堅定地說：“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得贏。”

        看著如煙的樣子，蘇茉生有些心疼，畢竟這些青樓女子之間的斗爭比一般的職業更加弱肉強食。況且如煙這次如果再輸給聽月，那劉媽媽必然會對其失望，到時肯定會培植新人來對付群芳閣。失去劉媽媽的庇佑，失去頭牌的位置，如煙就算是溫不鈺看上的人，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能贏的。”蘇茉生說，“我相信你。”

        酉時鐘聲敲響，花魁比賽正式拉開帷幕。

        天色已暗，整個最歡閣都掌起了高掛的木制雕花燈，燈火綽約，人聲鼎沸，在眾人的歡呼中劉媽媽走上臺，劉媽媽笑意盈盈的說：“我們花魁比賽的原則想必大家都比較清楚了，我再次重申一次。每位佳人表演完畢后，大人們可以在她本來的身價上出價，出價最高者可以跟本人共度兩晚良宵，而且最后的身價也是角逐最后花魁的憑據。也就是說今晚身價最高的姑娘會成為新一屆的花魁！”

        劉媽媽下去后，第一位角逐花魁的姑娘上了臺。

        因為最好總是要留到最后登場，所以這位姑娘應該是排名榜上處于第二十名的。雖然和其他參賽者相比她可能稍有遜色，但是依然是整個乾都歡場里屬于翹楚位置的。

        她身著輕紗，好身段盡顯無疑，朱唇未啟，底下的男人們有的已經開始騷動，甚至有人開始呼喊其芳名。和如煙處于二樓看臺一處的蘇茉生聽著底下男人清晰的叫她的名字，“遛彎兒”。

        蘇茉生趴在欄桿上看著表演聽到喊聲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姑娘怎么叫遛彎兒呢？”

        那“遛彎兒”已經開始唱曲子了，如煙在暗間注意力本也沒在她身上，突然聽到蘇茉生沒頭腦的一句話，往臺下看了看。那哪是蘇茉生口中的“遛彎兒”，人家明明叫柳莞兒。

        “阿茉你莫說笑了，那是群芳閣的柳莞兒。”如煙被逗得笑了起來。

        原來是柳莞兒啊，剛剛叫“遛彎兒”的粉絲確定不是來拆臺的嗎？口音這么重就不要拼命應援了吧！蘇茉生無奈的看著那個外地土豪搖了搖頭，估計自家愛豆都想讓他閉嘴了。

        這柳莞兒表演完后，底下的富人們開始出價，而二樓的貴賓們都處于觀望的狀態，想必是想等到后邊最好的上臺。這柳莞兒本來的身價就高達千兩，幾番加價后，最后身價是四千兩。

        表演還在繼續，如煙和蘇茉生兩個人的注意力都沒在這些姑娘身上。如煙不安的想著為什么不見聽月，而蘇茉生則是在想著為什么不見溫不鈺？而且在聽月身邊的福星怎么不出現？

        蘇茉生注意到二樓還空了視角極好，但是卻不引人注目的雅間，心想這是特地留給誰的呢？

        她一直關注著這雅間的動向，終于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視線內。那一雙眼睛熠熠生輝在燈光的映襯下擁有攝人心魂的力量，英氣的眉宇之間散發著一股冷酷的氣息。

        “福星。”四目相對，蘇茉生忍不住輕輕的動了動唇。男人盯著女子微動的嘴唇，分辨出她吐出的是“福星”二字，抬眼看她的表情有了些松動。

        蘇茉生剛想朝福星揮手示意她過去找他的時候，另一個沒人的雅間也進了人。

        蘇茉生吃驚的看著溫不鈺和衛邑走進來，溫喚立于溫不鈺身后，隨后小王爺乾珺也進了雅間入座，笑眼瞇瞇的看著底下的表演。

        這個溫不鈺和衛邑好大的膽子，竟然帶著王爺逛青樓，就不怕自己老爹的烏紗帽不保嗎？話說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她的夫君，藍顏知己，還有初戀情人齊聚一堂了！雖然乾珺也不算什么初戀情人，但是無奈跟初戀校草尤一長得太像了，勉強湊個數！

        整棟樓繞著舞臺是環形的，隔間之間可以看見對方。既然溫不鈺在福星旁邊的隔間，蘇茉生也只能打消過去找福星敘舊的想法。她不知道溫不鈺認出她沒，畢竟她現在還穿著男裝，為了防止被他看出來，蘇茉生特地半別過頭去。

        其實溫不鈺進來就注意到那個長得特像自家娘子的小哥了，她欲蓋彌章的側過身，笨拙的假裝用手擋住側臉的樣子讓他不禁莞爾。溫不鈺料想蘇茉生是來尋他的，唇角微翹，若不是她非要亂點鴛鴦譜，自己又怎會躲到外邊去呢。

        囚安見蘇茉生的眸子里出現了一絲慌亂，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溫不鈺的出現，雙手不自覺收緊。而溫不鈺身邊的乾珺讓他的眼里升起了一陣冷意和殺氣。

        是那個人的兒子。

        當敏銳的溫不鈺和囚安對上眼時，后者則挑釁的冷冷一笑然后明目張膽的直直望向蘇茉生的方向，目不轉睛的。

        他是誰？像是自己的珍寶被人肆意覬覦，溫不鈺產生了一絲不安感。

        這四道不看表演光看她的視線讓蘇茉生如坐針氈，干脆表演也不看了，灰溜溜的跑回暗間去。

        表演過半，越往后姑娘們姿色越上乘，表演也越精彩，價格也越抬越高。人們熱情高漲，出不起高價的人也用自己的方式為自己心儀的姑娘加油打氣貢獻力量，他們不斷往舞臺上投錢。反正，就算沒贏得最后的花魁，這些姑娘也賺得盆滿缽滿。

        如煙聽后臺的姑娘說溫不鈺來了，便出來要拉著蘇茉生過去打招呼。

        “別去了，這會過去，大家都見了你的裝扮就并沒新鮮感了。”蘇茉生暫時不想讓女溫不鈺發現她，便找理由阻止如煙。

        如煙一聽有道理，便做了罷。

        比賽越往后越高、潮，久不見那聽月出現，如煙有些慌了，疑惑對方是有什么妙招。表演過了大半的時候聽月才款款出現。

        她的妝容清淡，倒顯得五官精致絕倫，如海藻般烏黑亮麗的秀發半綰著，帶著一絲灑脫和魅惑感。她一出現讓精心打扮的如煙驟升了平庸感，不是因為如煙沒她美，只是她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氣質讓人移不開目光。

        如煙想不到聽月沒做什么打扮的樣子是要表演什么節目，她摸了摸自己面頰，不安輕易流露出來。聽月款款的走至如煙面前，輕輕地開口：“我今天要表演的曲子是《醉清風》。”

        聽月說完便冷冷的轉身，又打量了一眼蘇茉生，才離開。

        《醉清風》！如煙整個人都愣住了，為什么聽月跟她表演的是同一首曲子？她木愣愣的呆，聽不到身邊的任何聲響，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的不斷循環。

        蘇茉生吃驚的看著如煙睜得如斗大的雙眼，空洞的沒有任何焦距，卻不斷沁出淚滴。眼看著如煙花了好幾個小時化得妝容就要毀了，蘇茉生卻怎么叫她搖晃她都沒反應。最后蘇茉生只能對著她的耳朵大叫了一聲“啊”！

        這一聲“啊”不僅喚回了如煙，也成功轉移了客人的注意力，還成功讓舞臺上幫姑娘伴奏的樂師頓了頓手中的吉他，說錯了是琵琶。

        “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衛邑和溫喚異口同聲的說。

        “小姐？”被遺忘在瘋狂男人之間十分拘謹的新月激動的站起身。

        劉媽媽和表演的姑娘皺了皺眉頭，只有兩個人的嘴角同時刻不自覺的上揚。

        “如煙，你怎么了？”蘇茉生放低聲音問道。

        如煙豆大的眼淚還是不斷的下落中，她抽泣著說：“阿茉怎么辦？聽月的曲子也是醉清風，我完了，對吧？”

        為什么聽月的曲子也是《醉清風》，不會有這么巧的事情的？群芳閣肯定是耍了手段的。

        蘇茉生也慌了，本來就算選曲重了，大不了就一較高下罷了。可那聽月現在過來講反倒讓如煙先亂了陣腳，現在如煙哭成這樣還怎么表演。

        蘇茉生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現在還有時間，總能想到辦法的。

        她把桌上的胭脂盒遞給如煙，冷靜的說：“別哭了，你先補補妝。”

        如煙雖止住了眼淚，可肩膀依舊在上下抽抽著。蘇茉生繼續問道：“不是你先表演嗎？”

        按照現在的順序，如煙明顯是在聽月前面表演的，如果是這樣如煙還是占了先機的。

        如煙搖了搖頭。前任花魁是要壓軸演出的，所以聽月倒數第二個上場，而如煙是最后一個表演。

        “怎么辦？她先表演過的話，我肯定沒有任何勝算的。”如煙悲傷的說。

        “那就換個曲子吧。你想想還有什么曲子比較搭配你的舞蹈。”

        如煙絕望的低下頭，“一時間怎么找合拍的曲子啊，況且我現在的聲音根本唱不出好曲來。”

        因為剛剛的不斷抽泣讓如煙本來玲瓏剔透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感，就像她說得就算唱了也出不來任何效果的。

        古代人追求鶯鶯燕燕的縹緲之音，越是空靈清脆越招喜。蘇茉生倒是覺得現在如煙的聲音狀態很適合唱那種帶著點悲傷情緒的情歌，而且現在她的表情也很好的詮釋了心碎。

        蘇茉生突然轉念一想有了辦法。反正大家又不知道是用什么曲子編的舞，那么不妨就換個讓人耳目一新的曲子，順便加些故事情節的編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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