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本質就是復讀機。
  而歷史，也從無新鮮事。
  暴君禍世之時，天下強者唯唯諾諾助紂為虐。
  于是有乾興揭竿而起，平定六域。
  數萬年前的九天之上，同樣有一群舊神面對來犯之敵搖尾乞憐，甘愿出賣世界以求自保。
  于是也有六祖等一眾新神悍不畏死，誅舊神退強敵。
  不僅如此，他們還主動殺出，將戰場遷移到世界之外。
  從此之后，九天閉鎖，世間無神。
  直到三萬年過去，封天法陣出現問題，世界與大道隨時可能暴露在危險之中。
  臨道者因此出現，并勸動欽天羅盤的器靈做出改變。
  讓它在執行本職工作，阻止野心家覬覦九天的同時，也擇取優秀人才提前賜予神力。
  于是在虛魂第一次嘗試借助古劍門之力打破封鎖時，也有了歷史第一次的神子降臨。
  只不過大道本源被當初那些舊神傷得太重，損耗太多。
  哪怕經過三萬年的修生養息，哪怕有欽天羅盤幫助神子提前感悟神力，想要成神依然千難萬難。
  此后萬載光陰，就只有那第一位神子成功抵達神境，幫助封天神陣暫緩危機。
  但代價卻是大道本源再度被狠狠消耗。
  此后無論是各宗妖孽還是欽天羅盤選定的神子，無不止步圣境，再無一人可以成神。
  穆子石說到這里唏噓不已。
  “也正因為大道本源的消耗，這幾千年來，世人的平均修行境界越來越低，連圣境都越來越少。”
  “但那些圣人不知道是大道本源的問題啊！”
  “在發現欽天羅盤的存在之后，他們就認為這是那件神器聯合此世大道在故意阻撓他們。”
  “終于在1600年前，眾多圣人聯手，想要擊碎大道重演世界，試圖用這種辦法再開九天！”
  “如果讓他們成功，還真能打破封鎖，前往九天之上。”
  “畢竟封天神陣護持的就是這個世界，世界都沒了，神陣自然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然而他們這么干，且不說神境之下在九天根本無法存活，他們特么是要整個世界一同陪葬啊！”
  “這你能忍？”
  成城心說我不能忍還怎么樣……
  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當好一個捧哏：“忍不了！”
  “對吧！不能忍啊！”
  “于是我前面那一代的臨道者出手了。”
  “他干掉了超過一半的圣人，逼得剩下那些圣人紛紛自封，不敢出世。”
  穆子石道：“但你知道的，臨道者本身是沒有力量的，我們使用的力量皆來自于大道本源。”
  成城點頭，當然知道，眾所周知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本質上越平庸的個體越能代表天下生靈。
  于是和欽天羅盤只選世間最為妖孽者成為神子相反，每一代臨道者都是原本注定無法修煉之人。
  他們只是大道之力在世間的錨點，是大道本源在塵世的映射，見他們如見大道。
  好比在此時的他看來，穆子石就是一個和他同樣的真修三階。
  而在之前那些圣人眼中，又會認為穆子石也是同樣的圣境。
  但事實上，他有多強完全取決于大道本源肯付出多少。
  穆子石嘆息道：“也因此，大道本源變得更加虛弱，世人修行起來更加困難，直到現在。”
  成城也跟著嘆息一聲，這就是連茅云婷他們都不知道的，1600年前那個圣墟之日的真相。
  同時也是六域修行界走向沒落的轉折點，與今日這一切的起始點。
  畢竟若不是天下強者的實力一降再降，就不會有暴君肆虐天下，也不會有帝庭一統六域。
  那么今天的六域就還是當初那個強者輩出，卻時刻處于戰亂之中的混亂世界。
  比如今日雖然君王境之上的強者數量遠遠無法與1600年前相比，但君王境之下的修士卻遠遠超出。
  凡人社會的人口總數，甚至是妖族與天下獸類，在數量上也比那時翻了許多倍。
  從這個角度出發，那個每次被修士提起都無比惋惜的圣墟之日，或許反而是件好事……
  成城突然注意到穆子石正在眼巴巴地看著他。
  不許笑挑戰是吧？
  于是成城回望過去。
  片刻之后，穆子石嘴角抖動：“你就不想說點什么？”
  成城眨了眨眼睛：“說什么？”
  穆子石的臉皮和嘴角一起抖動：“我說了這么多，你不該安慰我一句？”
  成城一臉懵懂：“怎么安慰？”
  穆子石脫口而出：“當然該安慰我說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啊！”
  “因為現在九天穩固了，虛魂完蛋了，蛀蟲……諸圣又死一批，我還沒有繼續消耗本源之力！”
  “然后我才能告訴你，其實根本沒那么順利，危機仍未消失，我輩還有事情要處理……”
  穆子石說到一半突然閉嘴。
  成城：呵呵。
  暴露了吧！
  從這老頭突然跑來，給他講神子和臨道者的來歷，講歷史那些大事，講1600年前，講責任與危機，他就越來越察覺到不對。

  自己又不是在玩游戲，沒道理莫名其妙就蹦出個NPC給他講述無關緊要的故事背景。
  他說這么多，從隱患出現到危機爆發，再到問題解決，讓自己的情緒也跟著從緊張到平靜。
  接下來……就該轉折了吧！
  在自己的心緒終于平靜下來，還好心安慰他的時候，突然告訴自己還有事情要做，讓自己的情緒被再度吊起，然后就有一種天降大任于斯人的責任與榮譽感，不得不聽從對方的意思去做事……
  這一套，這個世界的人可能不太熟悉，但在之前的世界里，就連小學生都知道是在PUA自己！
  至于說具體會轉折到什么事情上，太明顯了！
  但凡是這種PUA話術，就想想對方最開始提到的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是什么就可以了。
  神子！
  補天！
  “嘖！”
  穆子石咂了下嘴，擺了個哈士奇指人的手勢。
  “你小子有問題！”
  然后嘆了口氣。
  “我就直說了，原本有第一位神子晉升神境幫助修補神陣，至少數萬年內都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但誰都沒想到，神陣暫時修補成功了，維持神陣運轉的神器，欽天羅盤又出了問題。”
  “就在某次賜下神力擇取神子的時候，不僅那神子是虛魂偽裝的，就連神力也被一個不知道哪來的小子給竊取了。”
  “而他竊取的可不只是這一次被賜下的那一點神力！”
  “而是當初六祖與眾神留給欽天羅盤的，本應足夠它維持神陣運轉十萬載的全部神力！”
  穆子石瞪視著成城，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樣子：“全部，是全部啊，你說那小子要不要負責？”
  成城：……
  完蛋！
  如果穆子石沒說謊。
  這責任……他好像還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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