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成精

江仲景本也沒有打算瞞著她，說：“前天夜里，宣平接連有三名少女失蹤了，今早，在京城郊外發現了她們的尸體。”

“那可抓到兇手了？”

江仲景說：“暫時還沒有，不過，我已經有一些眉目了。”

“是奸-殺嗎？”沈洛迫不及待地問道，若綁架少女的人真是圖色，那她可要讓大姐姐和三妹妹小心了。

江仲景側目看向她，他記得，適才江臨來告訴他大理寺尸檢的結果，并沒有提到這兩個字，“你為何會這樣覺得？”

沈洛說：“這還不明顯？又是少女，又是鞭痕，又是燭油的，十有八九就是奸-殺了。”

江仲景對她的回答感到很意外，說：“但尸檢的結果并未發現強、暴的痕跡。”不僅沒有，三具尸體的皮膚都異常的干癟，就好像，被人吸去了水分，如同一塊風干臘肉般。

“哦，”沈洛得到答案，有些失落，她還以為，自己能當一回狄仁杰呢。她垂眸想了想，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湊到江仲景耳邊說：“我聽說，有一些采花大盜，有特殊的癖好，沒有強，暴的痕跡，未必就不是圖色了，還可以有其他折磨人的辦法呢。”

江仲景的臉冷了下來，沈洛見形勢不妙，攬著他的胳膊低下頭不說話了。

“你從哪知道的這些東西？”

沈洛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問起這個來了，她好歹也是個已婚婦人，和丈夫討論這方面的問題，沒多大關系的吧？“你不知道，每個姑娘家成婚前，家里人都會讓看一些平時不該看的東西嗎？”

江仲景被噎得一愣，無法反駁，但心里還是不大舒服，有種自己珍藏了很久，不舍得戴出來示人一塊美玉，有一天忽然成精跑掉了的感覺。

“你倒是挺好學的，什么都看，從前讀正經書的時候都沒見你舉一反三過。”

沈洛可不同意他的說法，那玩意，可比什么四書五經新奇有趣多了。不過，他這么正經的一個人，肯定沒有看過。

其實沈洛也不是故意的，未出閣的時候，她的臉皮，自然是不像現在這般厚的。大婚前夕，孫嬤嬤回老家去了，她只能使勁攛掇小竹和小桃這倆小丫頭到市井里去給她找小冊子，可這倆丫頭年紀比她還小，哪懂得要買哪種類型的，更不好意思當眾翻開來看了，只能靠書名來猜，到最后，買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話本到家里來。

起初，沈洛瞧見那冊子上的小人，面上還害臊的很，可漸漸的，是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好奇，她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口氣，把所有的話本都看完了。

后果就是，當天晚上就失眠了。因為一閉上眼睛，她的腦海里，全都是江仲景做那些事的場景，醒來后，她還擔憂過好一陣往后該怎么應付他。畢竟，她也不是全無底線，書中的有些法子，是萬萬做不得的。

可后來的事實證明，她屬實擔心太多了。

或許，她該讓他多嘗試一下？

“二爺，你平日這樣忙碌，私底下，就不要太過正經了，不然會很累的。”

江仲景問：“不正經又如何？”

沈洛說：“一個人太正經了，生活會很無趣的，他身邊的人，也會跟著無聊的。”

江仲景卻不以為然，反駁道：“整日只知尋歡作樂，怎能有大作為？”沈洛真拿他沒辦法，只好附和道：“反正你是宰輔，你說什么都是對的。”

江仲景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把她小巧的鼻頭都捏紅了，她拍開他的手，揉了揉鼻子，嬌顫道：“二爺。”

“那些書，以后不許再看了，聽到沒有？”他表情有些嚴肅，聲音也沉了下來。

沈洛不知道他怎么還記著這事，只能感覺到他很介意的樣子，就乖乖應道：“知道了，不看了不看了。”其實她不過也就大婚前夜看過一回，怎么說的她好像是個色中餓鬼似的。

“那你一會兒還要去官署嗎？”

江仲景說：“不去了。怎么了？”他早已猜到兇手是誰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加派人手暗中調查，找到證據，他的對手很狡猾，去官署里坐著，完全無濟于事。

沈洛說：“那待會回來，給三妹妹補補功課吧，我瞧她過了個年又開始懈怠了。”

他甚少見過她如此執著于一件事，在他的印象中，她做事好像一向都是三天熱度，他自然是會支持她的，雖然背后的原因并不讓他那么歡喜。

“好。”他溫柔地應道。

到了上元節那晚，江仲景帶沈洛去了鳴翠樓，此時天還未全黑，四周的街巷商鋪外就都亮起了各式各樣的燈籠。

江仲景牽著她上了二樓，樓道里早早便有守衛候著迎接他們，把他們帶到了一間包間前，推開槅扇。“江首輔，老爺已等候多時了。”

“你去吧，”江仲景對沈洛說，“我就在隔壁等你。”

沈洛小聲道：“你不和我一起進去？”

江仲景溫和地勸道：“沒關系的，有些事情，也許老爺也不愿讓我聽到。”本來是一句安慰的話，沈洛心里卻打起鼓來，連他這個御前一把手都聽不得的話，會是什么？

不過，到底來都來了，現在想跑也沒有用了。沈洛一個人進了包間，很快就有一位穿著藏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從里間走了出來，向她作揖行禮：“江夫人來了，請。”

沈洛看清他的面容，發現他就是皇帝身邊的那位總管太監，跟著他緩步進了里間，就看見皇帝穿了件墨綠色的直裰，盤腿坐在窗戶邊，一面喝著茶一面看著窗外的風景。

“臣女參見陛下。”

皇帝轉過頭，虛手一指，說：“坐吧，今日我微服出巡，江夫人就不必拘束了。”

“多謝陛下。”沈洛起身走到皇帝對面的位置坐下。

不一會兒，就有穿著私服的宮人端著兩碗熱騰騰的元宵進來。

皇帝說：“嘗嘗。”

沈洛看了一眼碗里的元宵，是她最喜歡的彩色元宵，而皇帝跟前的那碗，則都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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