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天閹

老夫人聽見老大來了，越加泣不成聲，一邊哭還一邊跺腳，也顧不上什么形象了，一副誓要把人哭動的樣子。

江仲允聞訊趕來后，瞧見這場景，說不驚訝是假的，二弟和沈洛做了什么把母親氣成這樣了？

“母親，您先坐下，坐下再說。”江仲允攙扶著老夫人到太師椅上坐下，給她拍背順氣，吩咐吳嬤嬤去上盞茶水來。

茶水是早就準備好的，很快就端進來了，江仲允把茶盞遞到老夫人面前，溫言勸道：“您先喝口茶，哭得嗓子都干了。”

江老夫人不去喝茶，抓著江仲允的胳膊一個勁的控訴道：“你弟弟…...你弟弟要讓咱江家絕后！”

江仲允看了一眼二弟和沈洛，心下訝然，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還真是能忍。

老夫人沒有從江仲允臉上看到料想中的氣憤，不大滿意，都說長兄如父，她本是想著，拉上江仲允一起教訓這臭小子的。“母親差點忘了，你倆兄弟都是一個德行，沒一個孝順的…...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眼見母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江仲允忙對江仲景說：“二弟，你先帶弟媳回去吧，母親這兒，我來勸。”

江仲景知道自己在這只會加重事態的嚴重性，向母親行了禮后，拉著沈洛離開了。

老夫人偷眼打量著老二和沈洛離去的背影，瞧見那二人是牽著手的，又有些整不明白了，對江仲允說：“你說，你弟弟和洛洛的感情看上去還挺好的，怎么就不肯圓房呢？”江仲允想了想，說：“二弟許是，許是覺得弟媳年紀太小了，下不去手吧。”

“你們男人不都喜歡小的？”老夫人好奇心一上來，漸漸的眼淚也止住了。

“母親，”江仲允說，“二弟成婚也就三個月，您越逼他，他反倒越排斥，還是讓他們慢慢來吧。不管怎么說，二弟還是喜歡弟媳的，但比起女色，二弟更重情義，他可能就是覺得從前多受老侯爺照拂，如今趁人之危不大好，心里過不去那道坎，您再給他點時間，讓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

老夫人轉著手里的佛珠，垂眸思考了片刻，腦海中忽靈光一閃，緊緊抓住江仲允的胳膊，眼神驚恐：“你說，你說你弟弟會不會…...會不會……會不會是天閹啊？”

“這，”江仲允被老夫人的猜測嚇著了，遲疑道：“應該不會的。”

老夫人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唇角微微顫抖著，她之前怎么就沒想過這個原因呢？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你弟弟這么多年一直不肯成婚，肯定就是怕被人發現他這個隱疾，要不然壓根就沒法解釋他的所作所為，這天下哪有男人娶了那么漂亮的媳婦，還能忍住不碰的？你說是不是？”

“我…...”江仲允這下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不大可能，但他的確找不出第二個理由來反駁老夫人了。

“都是母親的錯，”江老夫人又開始抽泣起來，自責不已，“這都是母親的錯，母親懷老二那會，身體就不好，家里又沒錢治病，有什么不舒服的，熬一熬就過去了，老二的身子，定是還在我肚子里的時候就熬壞了。他生下來的時候，就瘦瘦小小的，還不到四斤重。那年鄉下鬧蝗災，母親奶水又不夠，你弟弟晚上經常餓得哇哇叫，后來靠隔壁村的王寡婦救濟才勉強活了下來…...”

江仲允比弟弟大五歲，小時候家里的情況，他也是清楚的，即便那段貧苦的日子已經過去很久了，母親卻依舊歷歷在目，他安撫道：“母親，您別哭了，當心身子，還沒影的事兒呢，您別想太多了，說不定，說不定二弟就是單純的不喜歡小孩子。”

老夫人旋即說：“那孩子又不用他生，他不喜歡，給乳母養就是了，要他喜歡做什么？”

好像也有些道理。

江仲允放棄安撫了，給老夫人拍背順著氣，待她情緒穩定些了，才說道：“母親，二弟這事吧，依兒子看，您若是插手了，二弟定會覺得已經人盡皆知了，他堂堂一個首輔，面上不好看，搞不好，惹得他暴怒。不如這樣，讓兒子去和他講講，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看好嗎？”

老夫人點了點頭，說：“事到如今，也只能是這樣了。”沈洛跟著江仲景回到竹意堂，一進屋子，肚子就不爭氣地“咕嚕”一聲。

“餓了？”江仲景問道。

沈洛說：“我先給你更衣吧。”他適才回來，還沒有來得及換一身衣服就走了。

江仲景伸開手臂，方便她給自己解腰帶，“不是說不要過來的嗎？”

“我哪能放心你一個人過去。”她一個人在屋里還沒等到孫嬤嬤來報，就忍不住過去了，還在院子的時候就聽見老夫人說什么占著茅坑不拉屎，情緒很激動，就知道他一定是坦白了。

不過現在想起來，她還是很開心的，他明知道這樣做會氣到母親，還是義無反顧地說了。

江仲景望著沈洛如玉的臉龐，一雙眼眸好似盈盈春水，楚楚動人，往下是一段白皙滑膩的肌膚…...她會覺得委屈嗎？他忽然想。她今日這樣護著自己，就真的一絲不滿也沒有？沈洛給他脫下官服，拿了件天灰色的袍子給他換上，全程都很專注，沒有分神，江仲景卻納悶了，忍不住問道：“你不想要個孩子？”

沈洛愣了一下，覺得他有些矛盾，淡淡回道：“一切都由二爺做主。”在他面前，她很少能決定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她這個可有可無的回答，江仲景心里莫名有點堵，她也就是在有需要的時候，才會纏著他說要，其余的時候，都一副沒大所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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