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哎”，未聞其聲，先見其人，打斷了這樣的氛圍的是林雨眠的奶奶，她依然開著那輛電動三輪車，林雨眠看到她的時候心中的歡喜和害怕，不知什么更多一些。

        “奶。”林雨眠開口打了招呼。

        “你回來也不跟我說，我正忙著呢，這會學校里正好放學，我還得回來給你開門，你自己都沒有拿鑰匙？”林雨眠承認這個奶奶的第一句話就讓她不開心了，這么一年多沒見，難道都沒有想念嗎？只有抱怨，這些話聽到林雨眠的耳中是不耐煩的。

        她沒有還口，只顧著把行李往屋子里面拿。

        “你是雨眠男朋友，在一起多久了？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他是我同學，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忙吧，我自己收拾。”

        林雨眠只覺得自己的臉上被奶奶的諂媚糊了重重的一巴掌，火辣辣的，哪有人上來就問人家家里做什么的。

        她翻了雨眠一眼，嘟噥了幾句，沒有再說話。

        “為什么我的屋子里都是麥子？我的東西呢？”當林雨眠打開門看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屋子都是一袋袋的麥子的時候，她真的覺得她整個人都要炸了。

        “你去年過年不是沒回來嗎？那誰知道你還回不回來，今年麥子收的多，往樓上拿不方便，你房間在一樓就放在一樓了。”

        “這是不打算讓我回來了？”自己才出去一年，這家里是就沒有再留自己的位置了？

        “你又沒說你要回來，等你爺忙完了，我讓他把麥拿上去就行了。”

        “那麥沾到皮膚上多癢啊，你就往我睡覺的屋里擱？”

        “那我的那些書呢？一架子書。”把我書架挪走去放麥？林雨眠真的被氣的感覺要吐血了。

        當初她布置屋子的時候有多用心，看到現在的慘狀就有多糟心。

        “賣了，那個架子運到在后屋里。”林雨眠看著奶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去，氣得臉都紅了。

        “賣了？誰讓你動我東西了？”林雨眠的書都是從小考得好一次，就問媽媽要一次書作為獎勵，一本一本積累起來的呀，林雨眠平時都寶貝的要命，現在就被當破爛賣了？

        “我看那都是寫過字的，那收垃圾的來了，我就給它賣了。”更加的理直氣壯。

        “那里面有很多看的書，還有我打算給我弟弟預習用的高中的教材，還有我的同學錄，誰讓你沒問我就給賣了呀？”

        眼淚不由自主地砸了下來，林雨眠趕緊擦了，開始趕人，“你走吧，去忙吧，我先收拾收拾。”多費口舌也是無益的，她只怪自己還是會在這些事情上放希望，放情緒。

        “你去街上的話，能不能把我同學也帶上，他也去街上。”還是得讓辰哥趕快找個旅館盡快安置下來，他這一路也挺累了，他們在路上已經達成了共識，住在家里還是不方便，還是要找個距離這邊比較近的旅館，可能才是比較合情理的吧。

        “中，大小姐，天天就你惡哩很。”她語氣很差，林雨眠想再還嘴，但想想喬辰還在這里，也就不想再過多地去爭吵了，怕臟了他的耳朵。

        他們走了，林雨眠心中那個最愛的房子又回來了，林雨眠看著這滿地雞毛，只好打起精神，先收拾出住的地方吧，至于那些麥子什么的，就慢慢往上挪吧，至于那些書……

        “阿西吧，真是過分，”反正沒人狂飆幾句不優美的話，也沒什么吧

        這是林雨眠第一次這樣不管自己的教育，不管什么教養，只想用國粹去抒發心中無法紓解的怒氣。

        “咳。”身后突然有了聲音，轉頭一看，竟然是喬辰。

        “我已經留宿在這里了，你奶奶說你們家還有一間客房。”他的話語中夾雜著些心虛。

        “我奶奶說的？”她會這么好心。

        “她收了你的錢是不是？”林雨眠突然想到了原因，騰地一下站起來。

        喬辰沒有說話。

        “你為什么要讓喬辰住在我們家，你還收人家錢，你現在馬上回來把錢給我，我還給人家，你太過分了，什么人你就讓人住家里，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我一個女孩跟一個男孩住在一起，這樣有多不好，你還收人家錢。”

        林雨眠覺得現在的自己十分十分地不好看，總是處在暴怒的邊緣。

        “吼什么啊？那不是你同學嗎？住在家里怎么了。”

        “你知道是我同學，你還收錢，你根本就是掉錢眼里了，完全不尊重我的感受，也不替我著想，你把錢拿回來給人家。”

        “那是我蓋的房子，我想租給誰就租給誰，那時候你媽非要隔個客房，還不是一點用都沒有，現在讓人住一下怎么了，也不是我說，你跟你媽一樣，就是吃里扒外的，用房子去賺點錢不是正好，……”

        還是一樣，說著說著就能扯到林雨眠的媽媽。

        “別跟我說我媽，你不配，好啊，這是你蓋的房子是吧？那我走？”

        “我沒說過讓你走啊，到時候你又跟你爸媽告狀，說我偏心對你不好什么的。”

        林雨眠不愿再爭辯，真的應該去適應這樣的語氣和這樣的爭端才對呀，而不是現在這樣齜牙咧嘴的，話不投機半句多，算了吧。

        林雨眠轉身看到的是站在原地的喬辰，他甚至都沒有往屋子里邁一步，其實林雨眠的脾氣都不是因為他，不知道剛剛的話有沒有傷害到他。

        “那個，你先坐，我先簡單洗澡收拾一下，等會你去。”做了一路的車，兩人真的是風塵仆仆，現在就真的只有個很簡單的愿望了，就是換一身舒適的衣服。

        林雨眠的家真的很大，在大門正對著甚至還有個客廳，雖然破落了一點，但是空間真的是還挺大的。

        林雨眠洗好之后，換上了干凈的衣服，覺得整個人都清爽了很多……

        雨過……天晴了……

        林雨眠走進客廳，發現喬辰已經在紅木做的長椅上睡下了，他一定很累，火車上他都沒怎么睡著，所以這樣的硬木頭上他也能睡得著。

        “辰哥，你不用睜眼，我知道你能聽見。”他一直都很淺眠。

        林雨眠拉著喬辰的衣袖，蹲了下來，林雨眠只覺得拉著他，心里就很踏實。

        “我剛剛只是生我奶奶的氣，說的什么外人，什么擔心安全，都只是跟她說的，我氣的是她收了你的錢，我都能想到她當時急迫的樣子，我實在覺得自尊心很受挫，我不想讓你看輕我，我不想讓你住在這里，一是覺得不方便，其次是不想讓你看到我家這樣的亂，如果我剛剛說的話，對你來說有些不好，或者我對你住我家不歡迎的態度，有任何意見的話，你能不能說出來，然后我跟你道歉。”

        只有敏感的人才知道，什么樣的小細節可能讓別人不舒服，才會這樣小心翼翼地去解釋。

        人生氣的時候，總是肆意攻擊，林雨眠提醒自己，要很快收斂自己的脾氣，要會低頭，這樣也許就不會錯過一些很重要的人了吧……

        “沒有，我只是擔心你會因為我的到來不開心或者生我的氣。”他的眼睛還是閉著的，向下順著的直睫毛微動。

        “其實，我也是很歡迎的，就是覺得這樣是不是太輕了男女之別，讓你覺得我是不好的女生。”林雨眠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也是個女生，是個對喬辰有男女幻想的女生。

        “不會的，我知道的。”他坐了起來，沒有再說話，從書包里拿了衣服去洗澡了。

        林雨眠也拿出了吹風機，想要開始吹頭發，但是拿著吹風機，卻累的不想再吹了，屋子里還有很多臟的東西，不能睡，這個木頭沙發雖然很硬，但能抻著腰，頓時腰上又疼又爽，真好，至少林雨眠這個長度還是能抻平的，剛剛喬辰好像還得圈著……

        腦袋昏昏沉沉的，林雨眠也很快睡著了，真的，很累很累，好像一場遠行，但林雨眠把靈魂忘在了原地一樣……

        好像，有什么人叫了叫林雨眠，聲音很溫柔，好像沒什么危險……

        林雨眠又昏沉過去了。

        是喬辰吧，林雨眠很清醒地知道不是夢，他把她的頭發散到后面，用吹風機將頭發一寸一寸地細細吹著，指尖碰到頭皮的觸感，有一點溫熱，雖然有著嗡嗡的聲音，但是，一點都不像噪音，慢慢地，頭也清爽了起來。

        頭輕了，整個人也輕了很多……

        “辰哥，很累了，不然你先將就著睡一覺好嗎？”林雨眠睜開眼，喬辰的臉也倒映在她的眸中，洗了洗，好像那個白白凈凈的喬辰也就回來了。

        “嗯。”

        林雨眠拿出了家里沒有用的席子和新的枕頭、毯子，將席子鋪在了地上，雖然家里除了林雨眠和屋子和喬辰的客房沒有打掃不能住以外，還有弟弟和爸媽的屋子，但是，林雨眠和喬辰都有個共同點，就是，哪怕不睡都不睡別人的床，心中，總是覺得，那是別人的私人領地。

        他看了一眼，沒說什么，躺下了。

        林雨眠在紅木的長椅上翻了一下，只覺得難受，看了一眼寬大的席子，腦子一熱，就拿著長椅上的枕頭躺了上去，喬辰翻了個身，好像想說什么，也沒有說。

        兩個人各睡席子的一邊，兩人都一夜無夢，睡得昏沉……

        再醒來，已經是凌晨4點，足足12個小時的睡眠哎。

        林雨眠自省了一下，還好，只是把胳膊搭了上去，并沒有做什么過分的事情，腦子也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了。

        但是，好像也沒什么關系，多的只有安心而已。林雨眠看著喬辰的背，靜靜地，她突然好想說，不如，我們就這樣在一起吧，以后都這樣互相陪伴著。

        因為，林雨眠不可能不懂，喬辰對她，是有著喜歡的，她自己呢，此刻肯定也是有的，只是……

        兩人就只是這么靜靜的。

        “醒了？”喬辰剛醒的聲音還是如薄荷般清冷，就是帶著些嘶啞。

        “我打擾你了嗎？”

        “沒有，睡夠了。”

        “我們明天，不是今天把家里收拾收拾，再去買點你的日用品吧。”林雨眠總是這樣，一睜開眼就想著今日的規劃，睡前就想這個月的規劃，以后的規劃，人生總是慌慌張張的。

        “好。”

        “辰哥，你看。”林雨眠目光著在外面，將喬辰的目光也引了過去。

        “混沌初開，日月同輝，此時貂蟬正在騎馬趕來的路上……”睡醒了就開始撒歡了，林雨眠又暴露本性，開始跟喬辰開著玩笑了。

        外面的天似亮又沒有亮，太陽的光輝在，月亮也還剩了半牙，誰說日月不能同輝，這個時候，是不是也算日月同輝呢？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外面的天空和空蕩蕩的院子中的夜色微漾……

        “這就是你的生活嗎？”他聲音有些早起的嘶啞，但目光很溫柔，林雨眠想他是喜歡的，他口中她的生活，她也是喜歡的，在農村可以看到最正統的自然，最大的天，最美的星，最亮的月和最多的花……

        “這算什么？明晚我帶你睡樓頂，你不知道，那樣新鮮的空氣，小風吹著，看著星星和月亮，聽著蟋蟀的叫聲，跟家人閑扯著，那個時候你會覺得，自己簡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說到這林雨眠可來勁了，開心地描述著。

        “沒有蟲子嗎？”他笑著。

        “帶裝備啊，總之就是妙不可言，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們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聊著聊著又睡著了，一切好像都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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