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只是都死了，為什么還讓她那么清晰地聽到喬辰的哭聲和叫她的聲音呢，死了都還會心痛嗎？

        她流淚了，她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淚水劃過臉頰的感覺，淚還是熱的，是喬辰的指節，光滑的，涼涼的，擦了她的淚。

        一切的感受怎么會那么真實，她慢慢感覺到了她冰涼的手上有些力量，把她緊緊地攥著，但是那冷度跟她的手也沒什么區別了，所以她沒有感受到溫度，但那力量是真實的。

        指節涼涼的，掌心卻有點溫熱，她的感覺告訴她，是喬辰……

        她試著還給那力道一些力量，她能夠觸到他的面積更多了一些，他也馬上給了回應，他用嘶啞的聲音叫著醫生，甩頭的時候，有幾滴水滴灑在了她的臉上、脖頸還有手上，這是他的眼淚嗎？

        所以，我沒有死？

        林雨眠嘗試著自己能做的所有動作，也用著力氣想要睜開眼，她想要看看喬辰，好好看看他……

        眼前的很多人都很慌亂，然后他們看著她都慢慢流露出了欣喜，她第一眼看向了剛剛喬辰說話的方向，她果然看到了他，只是他的臉是她沒有見過的狼狽，就像他曾經笑著跟她說的話，“哭得很丑了。”

        慢慢地她完全看清了眼前的場景，只是身體很累，像不是自己的，張口想要說話也沒有力氣。

        醫生走了，喬辰還是一臉探究的看著她，她感受著真實的一切，她的唇角輕輕地勾了勾，雖然是跟眼淚一起的，但是林雨眠真的笑了。

        所有的意識知覺都慢慢地回復，她慢慢地說著“辰哥，水。”

        喬辰立馬從床頭手忙腳亂地開始為她倒水，水灑的哪里都是，枕邊也有些濕了，他又抽著紙替她擦著。

        “辰哥，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她抬手輕輕地擦著他臉上未干的淚。

        “林雨眠，不是擔心，我很害怕。”從喬辰看到她屋子里第一次半夜關了燈，他心里升起不安感，到敲門沒有應，到他去叫了房東拿對面門的鑰匙過來開了門，看到她趴在一片血泊中，再到把她送到醫院，到剛剛林雨眠醒過來之前，他的身體一直都是冷的，而且不到一分鐘他就要照顧自己的呼吸一次，不然他就會覺得呼吸不過來……

        看著她身邊的儀器滴滴答答的，尤其是在晚上，他聽不到別的聲音，只有滴滴答答的聲音的時候，他甚至把那些聲音聽成了腳步聲，什么人好像要把她從他身邊帶走，永遠地帶走……

        三十多個小時，誰叫他也不走，護士叮囑他至少換身衣服吧，這樣滿身是血的走出去，會嚇到別人，他才茫茫然地想著，林雨眠是暈血的，機械而匆忙地換了一身衣服之后就一直守在那里，怕真的有什么腳步聲，有什么人把她帶走了……

        林雨眠看著他沒有多少血色的唇，以及他蓄滿眼淚的眼，寫滿疲憊的臉，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柔聲說“再也不會了，我保證。”

        害怕……

        林雨眠該多么熟悉這種情緒啊，她自責著自己怎么能把這種情緒這么大的帶給喬辰呢？

        他現在就像個無措的孩子，讓林雨眠看著揪心。

        “林雨眠，你不可以，如果你不在了，我……”“真的很嚇人，求求你，別再嚇我一次了。”“如果是別的傷害，我都愿為你當著，保護著你，可你自己不想活了，我怎么辦呀？”“你知道的，你知道嗎？我不能沒有你的。”“……你是要永遠保證的，再也不會傷害自己的。”“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我好像知道，但我又沒有幫到你是嗎？”“你要丟下我是嗎？”“我……求求你。”……

        他看著林雨眠斷斷續續地哭著說著，像個孩子在指控著什么，卻又怕真的給她指控的感覺。

        林雨眠一遍輕輕地擦著他眼角的淚，自己的眼淚也不斷地流著。

        “我什么都明白的，別怕了，我會在的，我永遠都在。”林雨眠用沒有受傷的手輕輕地坐起來，她抱著喬辰，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讓他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她在了，不算地安慰著。

        他的啜泣聲慢慢地平復，他在她的耳邊，壓制著自己語氣中的哭腔，用最鄭重的語氣說，“你相信我，不論是什么，我都能接受，也都能幫你解決，我會保護你，我只要你。”

        “你要是真的捅了天的窟窿，我也幫你補，若我補不齊，我就和你一起承擔罪責和唾罵，只求你，心里別再把我丟下。”

        “不會了，不會了。”

        “我來告訴你，辰哥，在昨天之前，我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中，但你也可以看到，我是想要自救的，我發現，不是你光芒萬丈，我只需要你，我拖累了你，而是你也需要我，到底能不能與你相配，不應該聽我心里那些自卑的狂嘯，而是應該聽聽你跟我說的話，我只想著我有多需要你，你那皎如日月的愛，是我自己蒙蔽了，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我一定會好好的。”

        “你知道嗎？從什么時候開始呢，我就給自己背上了那么多的包袱，給自己了那么多要求和期待，尤其是看到你越來越好，我開始害怕，害怕是我擋在了你面前，而讓你沒有過得更好，我自己越來越不好，你什么都沒有做錯，而我卻把你當成最容易推開的人推開了……”

        “寒假的時候，我指證了我爸，是□□犯，是懷疑、是恐懼、是親戚的指責質問，是他們找我鬧的時候那種鄙夷的眼神，是同學們的冷落，是我根植于心里的自卑，還有壓力，很大很大的壓力，讓我害怕的壓力，還有我自己的審視，是催促，所有所有的催促，還有我自己的催促，還有最可怕的自責，我覺得是我拖累了你和我媽媽，我根本就做不到……”

        林雨眠也理不清那些情緒，她只能盡可能地調動著，盡可能地告訴喬辰，她需要宣泄，也需要給喬辰一個安心的交代。

        喬辰緊緊地擁著她，聽到哪里都沒有松開一分……

        “林雨眠，不要害怕，什么相配，我那有什么光芒，如果你能感受到一些耀眼，那也一定是借了你的光。”

        “林雨眠，不要擔心，什么對錯，在我這沒什么對錯，你就是我的道，你是忠臣，我就是良將，你是亂臣，我就是賊子。”

        “何況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就是寶藏，泥土埋著，萬人踩著，世人不相信，但我絕對會相信，你是多么值得，所以，別再害怕了，剩下的事情，都是我護寶人的事了。”

        林雨眠聽著喬辰的情話，先是臉紅，越聽越不對勁，沒有力氣，也有點想笑，“辰哥，你現在怎么突然說起這些個好聽的話了，還一套一套的？

        “是不好嗎？”他有些緊張的問。

        “不會，只是這跟之前的你不太一樣。”

        “是你說我不懂怎么愛你，說我像木頭一樣，說我不如江韶澤，我才特意學習的。”喬辰看著林雨眠的笑，也輕輕地笑著，為自己辯解著，帶了那么一些些怨氣吧。

        那些爛理由你也能信？林雨眠那些不好的情緒都一掃而空……

        “嗯，有點進步吧，再好好學，情話也原創，不能抄襲哦。”林雨眠看著他笑著，喬辰也輕輕地彈著她的腦門，雖然兩人的眼角還是有淚……

        但你看啊，我們還是在笑著的，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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