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為誰而怒

        阿豹跟夏荷走后，水若寒就一直在查雪雁被殺一事，對整個水府的男丁進行了一次大排查，可毫無結果，沒有一人有嫌疑，這讓水若寒煩到了極點。

        就在他們走后的第五天早晨，水若寒收到了姬花的飛鴿傳書，信上說“杜家一家八十多口人一夜被害，死因不明”。

        看到這封信時，水若寒的心開始往下沉，他覺得好像有一股暗潮已開始涌動。水若寒召來了剩下的四個大弟子，打算讓二徒弟跟八徒弟一塊去調查此事。阿虎跟冬梅接了任務后，帶上二十幾個師弟急匆匆地出發了。

        沒到中午，水若寒又收到了夏荷的飛鴿傳書，看完后，水若寒跌坐到了椅子上。眾人忙問什么事，水若寒沒作聲，只是把信遞了出去。

        思柔拿過信，上面寫著“四師哥遇難‘遠客來’，中杜家‘赤火掌’，已派兩名師弟送其尸體，夏荷前往莫城送二師娘”。

        思柔看完，口中念著“四師哥”，便哭起來了。

        屋子里陷入了可怕的寧靜，沒人敢作聲，水若寒像是一下老了許多，沒有任何頭緒，接連發生的事情幾乎將他擊跨了。

        他們在悲痛中等來了阿豹的尸體，語青流著淚說：“我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要這般懲罰我們？”

        梅紅流著淚勸道：“夫人，你說什么話？福禍難測！這是我們無能為力的，先把阿豹的葬事辦了，可不能讓他死后再受罪！”

        整個水家集的人也開始議論開了，水家是怎么了？接二連三的死人啊！

        憶柔雖然跟那些師兄師姐們相處不多，但畢竟也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最近發生的事，她也覺得像是中了魔咒似的。

        月兒在一旁擔心地說：“大小姐，要是再這樣下去，那可怎么得了啊？這是怎么了，不出半年，走了四個人了。”

        憶柔急忙制止了月兒：“月兒，別亂說。”

        月兒吐了吐舌頭，閉口不作聲了。

        旺財找到了正在整理阿豹衣物的梅紅，他精神不濟地說：“梅紅，我聽說東面的劉莊家有一位算命先生很會看風水，你看我們水家這段時間也不知怎么了，要不——你跟夫人商量商量，我去把那位先生請來，讓他幫我們看看？”

        梅紅遲疑了一下：“老爺是最不信這個的，他準不同意。”

        “是啊！老爺準是不同意，我們瞞著他，讓那算卦的看了立刻走人，老爺怎么會知道呢？”

        “好，我去跟夫人商量一下。”

        當梅紅把這事講給語青聽時，她立馬同意了：“梅紅，我是半點主意也沒了，你說從去年九月到現在，不到一年，前前后后的走了四個人。這不叫外人看咱的笑話嗎？你讓旺財快去快回，千萬別讓老爺知道。”

        將近中午時旺財把那位先生請來了，只見那位算命先生青色長褂，頭發盤起一個發髻束在后腦勺上，長得精瘦無肉，一雙小眼倒是光芒四射。

        他從水家的大門開始，一直走到水府的后場院，把每個房屋，角角落落，都看了個遍，然后擺起八卦盤，又從后到前的細查了一遍。語青跟在他后面，緊張地不敢說話，生怕打攪了他。

        當轉到水若寒他們住的第四個庭院時，那先生停了下來，他閉著眼睛說：“這兒，是你們整個水府的中心位置，水府所有的靈氣應該都在這兒，你們夫婦選擇這個庭院居住很好。但是，有句話，我不知該講不該講。”

        語青急忙說：“先生有話但講無妨。”

        那位先生睜開眼，用手輕捋著僅有的幾根胡子道：“你們家必有一人體弱多病，而且是位女子，她是玉狐轉世，來禍害族人的。讓她住在具有靈氣的中心位置上，會越來越糟。隨著她年齡的增長，女人味的加重，那狐氣也會越來越重，你們水家的男人定會遭殃。”

        語青嚇得后退了兩步，緊張地問：“大師，能有什么辦法嗎？”

        “辦法倒是有一個，那就是讓此人搬出這個庭院。要是能讓我看看此人，更好。”

        語青忙命梅紅去把憶柔叫來，梅紅朝她使眼色，可語青當作沒看見。梅紅嘆口氣，只好把憶柔叫了下來。

        憶柔下來一看，母親、財叔，還有一位陌生的先生，她急忙低下頭，一一向他們問好。

        梅紅笑著說：“大小姐，沒什么事，這位先生要見見你。”

        憶柔低著頭走過去略一施禮，那人盯著憶柔看了半晌，然后朝語青點了點頭，語青便命憶柔回去了。

        “唉！你們家的這位小姐最好還是不要在這個家里了，她面目好看，面相卻不好，眉眼中帶煞，怕是會給你們帶來無盡的麻煩。”

        “那該怎么辦？”

        “她與佛家有緣，如果讓她出家的話，對她對你們都是最圓滿的。”

        語青咽了口唾沫，這句話她是第二次聽了，憶柔六歲那年，一位四方游歷的和尚也這樣說過，難道真的要讓憶柔出家嗎？

        那位算命的又詳細地說了一下家中如何擺設，再建房屋時應注意什么，又給家中每人畫了一道符，說用紅布縫起來，時刻掛在腰間。語青打賞了那位風水先生，便讓旺財把他送走了。

        她可為難了，難不成真讓憶柔出家？梅紅擔心地說：“夫人，這事萬萬不能跟老爺講的。”

        “可先生的話，咱也不能不聽啊！他說的句句在理，再說了，憶柔與佛家有緣，他不是第一個說的，你記得憶柔六歲時那個四方游歷的和尚嗎？他不是也說過嗎？”

        “可，我怕老爺會生氣。”

        “沒關系，我慢慢跟他講，我也要跟憶柔說明白。”

        語青很委婉地跟憶柔說了那位風水先生，憶柔多聰明，她一聽，便聽出其中暗含的意思了。

        憶柔低著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娘，您放心，我去水月庵吧！我跟悟靜師太挺有緣的，再說，我也喜歡那兒。”

        語青笑著說：“憶柔，娘也沒辦法啊！你看看，我們家從去年是怎么了？你爹心里更難過，他都幾個晚上沒合眼了，人一下老了許多。這么大的一個家，你們姐妹倆要是有個男孩就好了，能幫上他，可你們倆女娃子，能幫他什么呢？什么事都得他一人扛啊！”

        憶柔的眼淚再也沒忍住，她流著淚，輕聲說：“娘，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為難的，我現在就收拾東西。”

        “也不用這么著急，明天吃過早飯再走吧！今天你收拾好，明天我送你。”

        語青走后，憶柔就開始收拾東西。月兒莫名其妙地看著憶柔，問她做什么，憶柔勉強笑了笑，卻沒作聲。

        水若寒聽完語青的話后，暴跳如雷，他從來沒發這么大的火，他兩眼盯著語青：“這段時間你到底怎么了？讓憶柔出家？我們家的不幸你全都扣在她身上。你是怎么做母親的？這事我不同意！”

        語青不甘示弱地回擊著：“我已跟憶柔說好了，明天就送她去。不能因她一個人，讓整個水府都遭殃！”

        水若寒本來已向外走，他忽地又轉回了身：“水府的事用不著你操心，做好你的水夫人，管好丫環婆子就行。”

        扔下這些話，水若寒頭也不回地出去了。葉語青氣得渾身打顫，快二十年了，她盡心盡力地幫著他，沒想到為了那個女兒，他會這樣跟她說話。

        水若寒心中的那股氣是真的沒處撒了，人在盛怒之下大概就不會顧忌什么，他徑直上了女兒們的樓，直接進了憶柔的房間。

        憶柔抬頭一看，沒想到是水若寒，她先是一愣，然后急忙低下了頭。

        水若寒看著她，輕聲問：“你真的要去水月庵？”

        憶柔紅著臉低著頭，聲音很低：“我很想悟靜師太了，想……想再去住段時日。”

        水若寒堅決地說：“不行！你哪兒都別去，好好呆在你房里。你要是想師太了，明天我去請她，讓她來看你。”

        憶柔低著頭，再不敢作聲，從小她就怕水若寒，自那件事以后，她更怕他了。可是在她的記憶里，她永遠忘不了那溢滿幸福味道的三天。

        水若寒看著她不作聲，又補充了一句：“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都不要去，就呆在這兒。從今晚開始，我讓你的兩個師姐搬到你跟思柔中間的客房里，有什么事她們好照應。”

        憶柔低著頭，用手拈著衣服，她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只是那樣站著。

        月兒跑了上來，一看老爺在，急忙問好。

        水若寒又轉向月兒：“月兒，以后不許亂跑，看好大小姐，我不許再出什么事。”

        “是！老爺，月兒一定會萬分小心的。大小姐又要去水月庵嗎？”

        “不去，哪兒都不用去，就呆在家中。你的任務是照顧好大小姐，其他的，你不用管。”

        月兒看著老爺的臉色很難看，忙低頭說“是”，水若寒默默地看了憶柔一眼，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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