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馬場碎尸(十八)
榮三省并未正面回答,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突然冒出一句和問題看似毫不相關的話:
“殿下,你一定看到我屋子里的那口鍋了吧”
“……?”云曦瑤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點頭,“看到了。這時候你提那口鍋干嘛?”
“那你知道那鍋是用來干什么的嗎?”榮三省笑瞇瞇地看著她,眼底暗藏興奮,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不待云曦瑤說話便自己解答了剛才的問題:
“那口鍋是用來燉肉的哦~”
“……!”云曦瑤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問題,再加上榮三省說的這一堆莫名其妙的話,還有此時這種莫名興奮的神情,她突然猶如醍醐灌頂,眼睛瞪得溜圓:
“你竟然吃了……?!”云曦瑤說到一半胃里一陣翻涌,彎著腰干嘔了幾下卻什么也沒吐出來,反而更難受了。
她緩了緩,壓下那股子惡心勁,抬起頭像是看變態一樣看著他,厲聲道:“所以外面那些……都是你的儲備糧?”
說完云曦瑤又想起了什么,目光如炬,看著他道:“還有那些冰塊,它們的作用就在于,保鮮,是不是?你將那些可憐的孩子封凍起來,一來可以防止腐爛后的味道出賣你,二來,”云曦瑤閉了閉眼,實在不想說出這可怕而惡心的真相,但她又不得不說:
“吃不完的話,可以留著以后再吃!
那雙墻的設計也在于此,一方面是為了藏那累累的尸骨,另一方面則是避免冰塊暴露在陽光下過早融化。
這面墻的外頭人來人往,卻無人得知墻內有無辜的孩子即便死去也不得安寧。
他們被仇人殘忍殺害,最后竟連血肉都要被拿來飼養惡魔。
何其可憐。
想到這,云曦瑤又一次捂住了唇,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又開始干嘔起來,像是有什么翻涌著叫囂著想要沖出來。
她快忍不住了。
正在云曦瑤難受之時,她突然感覺有一股令她倍感放松與舒適的烏木沉香包圍了她,與此同時,有一只溫熱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溫柔輕緩的語調響起:
“殿下,別逼自己!
云曦瑤一下子舒服了不少,她感覺自己像是仰面躺在沙灘上,溫暖的日光灑在她身上,愜意而愉悅。
她緩過來后,略帶感激地回頭看了容瑯一眼,對容瑯寬慰地笑了笑:“沒事,現在沒事了!
隨后看向榮三省,眉頭一皺,還是忍不住回想起之前他所言所行,惡心而反胃,于是臉皺成了一團。
有一只手悄悄湊上來,碰了碰云曦瑤的手,見她愣在原地沒有反對之色,便得寸進尺地用溫熱的手一點一點地糾纏著,包裹住云曦瑤泛著涼意的手,隨即緊緊握住。
像是要將力量分給她一半。
“殿下,”容瑯沖她眨了眨眼,小聲道,“這樣是不是舒服點了?”
云曦瑤感受著那只手淺淺的汗意,看著容瑯邀功一樣的神情,終于舒心地笑了,眨了眨眼,同樣小聲道:“舒服多了!
“殿下說得對極了。”榮三省并沒有注意到那邊涌動的暗潮,很是煞風景地愉快地笑著,“這些可都是榮家的孩子,父債子償,他們替父輩們償還欠我的債,不是天經地義么?”
說到這兒,榮三省陰惻惻地笑著道:“動了嫡子容易被發現,那便動幾個庶子吧。”
“可即便如此,你心有怨恨,又為何非要將他們……”云曦瑤說到最后實在是說出那個字眼,頓了頓。
不過榮三省理解了她的意思,溫和地笑了笑:“我這身子早年受了些傷,略有不足,聽聞民間偏方說,童男童女鐘天地靈氣,用來治我這暗傷再好不過了!
說完,榮三省挑了挑眉,不懷好意地看向云曦瑤:“聽聞殿下也是體弱多病,不如也照我這方子試上一試,我保證,藥到病除!”
“你住口!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禽獸不如?”云曦瑤咬緊牙根,惱怒道,“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就不配當人!”
“殿下,你這可說錯了,他們整個榮家都欠我的,我不過是討回點利息罷了,這又算得上什么大事呢?”榮三省也不惱,笑瞇瞇地糾正云曦瑤的說法。
云曦瑤看著他,覺得這個人的精神想來已經不正常了。
他一直在馬場呆著,干的估計也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若是他此后一直是馬場的馬奴倒也沒事,頂多是發幾句牢騷,怨天尤人罷了。
可當他得知自己竟是榮國府失蹤的嫡子,當年還是像瘟神一樣被送走,雙生子之一的另一人卻安然無恙,享著潑天富貴,甚至連眼盲了都能占著官位,受著尊敬。
他心里的不平衡一下子就爆發了。
他覺得自己是那個被犧牲的可憐蟲,在未經他同意的情況下,便剝奪了他享受榮華富貴的命運,關閉了他朝上走的大門。
憑什么一定要他來犧牲自己保全一家?憑什么這一家安心享著他犧牲后帶來的成果,卻連他的存在都一無所知?
全家對于他的名字三緘其口,任由他在泥濘大地上摸爬滾打。
可是啊,云曦瑤輕嘆一聲,他的怨恨沖天,只是為著自己的不公而打抱不平,卻沒有想到當時榮國公夫婦的苦衷。
他們也不希望孩子剛生下來便鬧得骨肉分離,可現實就是這么殘酷,非要讓他們在全族性命與骨肉團圓之間做出選擇。
孩子送走后,等風頭避過去了,接回來就好。
可全族人的命沒了,可就真的沒了。
只是他們沒想到,中間一個小小的差錯,竟會引得骨肉重逢的時間推遲了這么久。
哪怕他心有怨氣,卻也不應該以這樣極端的方式,鬧得家破人亡。
等等,云曦瑤忽然愣住,如果說他只是一介馬奴,地位應當不高啊,身邊怎么會有這樣的紋身高手,甚至能將胎記紋得連經驗豐富的老仵作都騙了過去?
還有那些冰,古代的冰應當也不算常見,他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
云曦瑤想不通,莫非是他曾有奇遇?
又或者,他還對他們隱瞞了些什么?
“這么多孩子失蹤,榮家的人又不是傻子,你就不怕他們查到你身上?”容瑯皺了皺眉。
榮三省看著他眼里露出奇異的光,嘴唇動了動,說了一句什么,隨即笑得意味深長:“你覺得這些所謂的大家族,對于庶子是什么態度?”
“你是說,這些孩子是榮家的庶子?”云曦瑤反應過來,好像有點明白了。
“不錯,”榮三省冷笑了一聲,隨即心情頗好地慢悠悠地解釋道,“像榮家這種大家族,家大業大,族里的男子少不得要納幾房妾,以至于庶子多如牛毛。自古嫡庶不兩立,那些個嫡母嫡子們,表面上看著親切大度,其實對于庶子們早就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我不過就是告訴他們,我有辦法讓那些庶子消失不見,他們便主動上了鉤,幫著我將那庶子攏過來,對外只稱他們是來我這學本事,沒個三年五載回不去,如此便將那些小孩騙了過來!
說完榮三省還覺得好笑,“可笑那些嫡系一脈當我是真心幫著他們掃除絆腳石,幫我遮掩;而庶子那一支還當我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幫我說好話。兩邊都念著我的好,還真是可笑。”
榮三省搖了搖頭,眼中有著嘲諷。
“你以為他們憑什么信你?就憑你那拙劣的謊言?”裴桓聽了火冒三丈,忍不住厲聲呵斥道,“那是因為你頂著‘榮九思’的身份!九思為人一向磊落,他是個真正的君子,絕不愧對榮國公為他起的名字!在這個榮家,沒有人覺得他會撒謊,因為他許諾的每一件事他都做成了!哪怕他說出了多么驚世駭俗的話,大家也都會信誓旦旦地認為,他絕對說到做到!”
說完,裴桓厭惡地掃了他一眼,隨即移開視線,似乎連看他一眼都覺得臟:“你與九思雖說一母同胞,卻是云泥之別!在泥里腐爛透頂的蟲子,即便披上了華麗的外衣,也難以掩蓋內里散發的惡臭!”
榮三省聽了之后有一瞬間的怒容,像是被挑釁的毒蛇,張揚地豎起了瞳,仿佛下一秒便要張開嘴露出暗藏的毒牙,伺機惡狠狠咬人一口。
但他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平靜了下來,甚至還笑了一笑,沖裴桓堪稱輕柔道:
“沒事,我不生氣,你想說什么就說吧,反正你們口中那個光風霽月的榮九思已經死在了我的手里,那些尸塊應當已經被蟲蟻啃噬得不成樣子了吧?你們說他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可現在呢?地上的泥把那片云拽到了地底,他最后還不如我呢,不是嗎?”
說完他笑了笑,有些惡劣,“至于你們,別著急,現在叫囂得這樣厲害,還為他打抱不平,那不如讓我來送你們一程,與他作伴,可好?放心,我的刀很快的!
說罷,榮三省像是變戲法一樣,不知道從哪里亮出了一把刀,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明亮。
誰料竟不小心甩出了一樣東西,在地上“咕嚕嚕”滾了一圈,恰好滾到對面。
裴桓離得近,眼疾手快撿了起來,翻過來一看,瞳孔緊縮。
榮三省往身上一摸,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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