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你是不是又要道歉?”
“誒?你怎么知道的?”
維克多關掉手機,他的手肘撐在石頭上,仰頭看著天空:“我和你認識的第一天,你就向我說了兩個對不起。不要總是道歉,我沒有那么不通情達理。”
“我習慣了嘛。”
“習慣道歉了?”維克多摘下頭盔,他留著寸頭,因為頭發(fā)是金色的原因,在夜間顯得有些醒目。
林笙雙手抱膝,搖搖頭:“也不是……我有的時候過于在乎別人的看法,總想著盡力做到最好,最完美,可能因為我是處女座的緣故吧。”
夜色籠罩著維克多的神情,他直起身子,張嘴想要說什么,卻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林笙心里百轉千回,她問道:“你為什么會選擇來這里?難道是你的上級把你調(diào)來的?”
“四年前,我哥哥在尼科爾執(zhí)行反恐任務時犧牲,那時候我在軍校上大四,正面臨著畢業(yè)后的去向問題。”維克多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悲喜,“聽到這個消息,我申請來s國服役。”
“我哥哥生前很喜歡s國,我想保護他喜歡的地方。”
樹葉嘩啦啦地響,天上響了幾聲悶雷。
“要下雨了。”維克多跳下石頭,“你快回去吧。”
s國的氣候一向干旱,很少下雨,今天卻有了下雨的跡象,維克多覺得這雨來得不是時候,如果真的下起來,只會讓他們后續(xù)作戰(zhàn)更加困難。
“這幾天先不要出來了,薩特要有一場惡戰(zhàn)。”在林笙要走的時候,維克多叫住她,“物資方面,政府會給你們解決的,不要擔心,保護好自己。”
“你要去打仗?”林笙問他,她覺得這番話好像訣別一樣,她不喜歡這樣,“我的意思是那種慘烈的,好像電影上演的一樣的戰(zhàn)爭,比那天要危險千倍萬倍的戰(zhàn)爭。”
維克多戴上頭盔,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笑容:“這是我的責任,不論戰(zhàn)爭如何慘烈,我都要去面對。”
他抬起手,不知道想要干什么,但最終還是把手放下了。過了幾秒,他道:“我會保護好自己。”
雨最終沒有下,天氣反而更加沉悶。
電力公司為了節(jié)省能源把電斷掉了,防空洞的電視和風扇也沒法使用了。
林笙的手機還剩不到百分之五十的電,她找到馮蕓的號碼,撥了出去。
響了很久,在林笙要掛掉的時候,馮蕓的聲音傳了過來:“快到家了吧?”
這幾天馮蕓怕打擾林笙,一直沒有和她聯(lián)系,她以為林笙快回國了。
林笙沒有再拖延,她把決定告訴了馮蕓。果不其然,電話那頭的馮蕓快要氣暈了:“你怎么想的?這是戰(zhàn)爭,不是兒戲,你在那里呆著干嘛?會死人的,你想想清楚!”
“我很清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林笙望著頭頂上晃來晃去的電燈,“當初我做國際志愿者,的確不是因為我有多么善良。但我在這里生活了一年了,我逐漸體會到了這份工作帶給我的神圣的使命感,我不能把這些孩子扔在這里,我會愧疚的。”
對馮蕓來說什么都沒有自己女兒的生命重要,她知道林笙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回頭,她逐漸平靜下來,丟給了林笙一句話:“如果你執(zhí)意如此,你就不是我和你爸爸的孩子,你以后回國也不用來見我們。”說完,她“啪”一聲掛斷了電話。
林笙對著掛斷的電話,有些無奈。
她只想做自己認為對的事,這有什么錯?林笙感覺她和爸媽之間橫亙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現(xiàn)實容不得她再煩惱,真正的戰(zhàn)爭來臨了。
接下來的幾天,無數(shù)的炸彈襲來,防空洞上面地動山搖。
外面的槍炮聲傳到這里,此起彼伏,晚上也沒有停歇。
政府在戰(zhàn)爭開始前,給他們運來一批物資,足夠吃半個月。
防空洞里伸手不見五指,只有白天的時候有一些微弱的光亮。林笙坐在黑暗之中,小孩兒們靠在她身邊,聽林笙講故事。
這是唯一的娛樂活動了。
交火持續(xù)了幾天后,有人喊道:“出去打水嗎?”
他們的水早就喝完了,外面有一口水井,這幾天因為戰(zhàn)爭的原因,沒人敢出去,不知道那口井還在不在。
大人還可以忍耐,但是小孩子忍不了。
外面的交火聲逐漸平息了,至少在周圍聽不到槍炮聲。
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出去了,南希問林笙:“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林笙不敢:“可是外面正在打仗。”
“水喝完了,而且,外面的聲音聽起來沒那么激烈了,今天如果不打水,以后可能就沒這個機會了。”
多拉舔了舔嘴唇,上面是一層干皮。
出去的人越來越多,林笙有些動心:“走吧。”
她和南希一人拿了一個桶,外面一片荒涼,樓房上布滿了彈孔。
林笙還是不敢明目張膽的行動,她拉著南希,悄悄觀察了一下現(xiàn)場,看起來安全后,她和南希拿著桶去打水。
水井奇跡般地沒有遭到轟炸。
排隊的時候,不遠處的槍聲此起彼伏,林笙有些慌亂,她心神不寧地看著四周,總是覺得有人在看著他們。
大約十幾分鐘,輪到她們了。
她倆打完水,林笙拉著南希趕緊回去,回到防空洞后,林笙覺得自己腿軟得要命。
她把水放好,癱坐在地上。
南希給她倒了一杯水,水里還帶著火藥的味道,但現(xiàn)在也沒心情計較這些了,林笙拿起水杯,剛放到嘴邊,就聽到外面的槍聲密集地響了起來,還伴隨著炸彈的聲音。
林笙手一抖,水潑在了身上。
外面還有好多人呢!
防空洞的好多人捂住嘴哭了起來,沒人敢出去,所有人都知道結果是什么。
林笙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如果她晚回來一會兒,她就死在外面了。
密集的炮火漸漸停了,女人們淚流滿面,她們想出去看看自己的丈夫怎么樣了。
亂了一陣,還沒等想好對策,新的一輪炮火很快襲來。
外面飛來四架轟炸機,一架飛機朝著防空洞的方向投下一枚炸彈,炸彈呼嘯著落過,直接命中目標。又一架轟炸機飛來,直接不遠處的樓房,樓房斷成兩截。
經(jīng)過這幾天的洗禮,這幾個孩子身上都出現(xiàn)了不符合年齡的沉穩(wěn),一開始還會哭鬧,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慣了。
林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聽,她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確切的說是幾個男人的咒罵聲。
他們說的是西語。
政府軍還是叛軍?如果是叛軍的話……不會吧,叛軍這么快就攻進來了?
“你聽到聲音了嗎?”林笙問南希,“外面好像有幾個男人說話。”
南希點點頭:“有人說話,但是聽不清在說什么。”
這時,林笙聽到外面一個男人哀嚎一聲,接著便是機槍掃射的聲音。
聲音只和林笙隔了一堵墻,她縮了縮,感覺那子彈好像射在自己身上似的。
林笙以前在網(wǎng)上沖浪時無意間看到過關于巷戰(zhàn)的報道,上面說巷戰(zhàn)是非常殘酷的作戰(zhàn)方式,被稱為血腥的絞肉機。
巷戰(zhàn)開始了?
有人哭了起來。
賽琳在一旁作起了禱告。
她嘴里念念有詞,念著自己早已爛熟于心的經(jīng)文。慢慢地,所有人都跟著賽琳禱告。
經(jīng)文回蕩著,好像在低聲吟唱。
林笙不信任何宗教,但此刻卻被這些人感染了,她閉著眼睛,聆聽著。
沒過多久,聲音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靜。
大約十幾分鐘,門口傳來微弱的求救聲:“有人嗎?”這聲音好像是拼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的。
防空洞口因為持續(xù)的轟炸,堆滿了碎石。
門口的人悄悄走過去,碎石外傳來微弱的□□,接著,那人又道:“救救我……”
他說的是西語。
一個女人站了起來:“還愣著干什么,快救人啊!”
門口的男人顯然要理智得多,他看著防空洞的人,認真地說:“如果他是叛軍呢?”
如果是叛軍,那么是救還是不救呢?
這是一個兩難的問題。
叛軍今天還對防空洞進行了轟炸,如果去救叛軍,他們做不到。
多拉突然說道:“為什么不先看看呢?”清脆的童聲在防空洞內(nèi)格外醒目,南希一把捂住女兒的嘴巴。
門口的男人朝著多拉那邊瞧過去,太黑了,他沒看清是誰說的。但這句話卻讓他有些汗顏,不論怎樣應該先看一看,即使是叛軍,知曉身份后再做決定也不遲。
他和幾個男人一塊清理著碎石,微弱的陽光透了進來,一只帶血的手也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又扒拉了幾下,他們合力將外面的男人拖了進來。
他穿著s國的軍服,腿部中了彈,肩膀處也被打了一槍。
他神智還比較清晰。
“是政府軍。”
大家松了口氣,紛紛圍上去。這個人閉著眼睛,十分痛苦。
他顫顫巍巍地問道:“有人可以幫我把子彈取出來嗎?”換句話說,就是有沒有人會醫(yī)術。
沒有人應聲。
大家都很心疼他,但是取子彈這個活不是誰都能做的。
他強忍著疼痛坐起身來,看了看周圍的人:“有人可以協(xié)助我一下嗎?”
接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背包:“里面有醫(yī)藥箱。”
林笙忍不住問道:“你想要自己取子彈嗎?”
他點點頭,對林笙說:“小姐,幫我一下吧。”
有個老人勸他:“孩子,你再忍耐一下,這里環(huán)境惡劣,你貿(mào)然取子彈可能會引起感染。”
“沒時間了。”他喃喃道,“不能再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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