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殺出血路
“幫你掩蓋不過是因為我們同出司令部,如果你被扣實了謀殺罪名,我也難以脫身,更何況,我還可以證明,你曾經(jīng)故意喂我吃甘草片,導(dǎo)致我手上的傷勢加重,不得不讓你參與破譯。還有,在我的極力反對下,你卻依舊一定要進入情報科,為此甚至不惜行賄金生火,如果真是金生火強迫你刺殺了森田大佐的話,那你完全可以用這一點來要挾他,為什么還要行賄?”
“很簡單,因為我沒有確鑿的證據(jù)。”面對李寧玉的質(zhì)疑,顧曉夢依舊鎮(zhèn)定地說道,“當(dāng)時事出突然,我只問到了那人身上的雪茄味,而整條船上只有金生火一個人抽那個味道的雪茄。你在他手下這么久,應(yīng)該知道僅憑我的一面之詞是不足以讓他承認(rèn)的,所以我才保持了沉默,為的就是繼續(xù)在暗中搜集更多的證據(jù)。”
“要搜集證據(jù)大可以進秘書室,檔案科,為什么偏偏要進我的情報科呢?所以我現(xiàn)在完全有理由懷疑,你是故意在接近我,為的就是套取恩尼格瑪機的核心構(gòu)造機密,對不對?”
聽到這,顧曉夢不禁冷笑了一聲,“李科長,李上校,你的推理還真是嚴(yán)密,不,簡直就是無懈可擊,從王田香審訊你道現(xiàn)在不過一個多小時,你就可以推理出這么嚴(yán)密的計劃,真不愧是天才,一點都不猶豫啊?”
“我早就告訴過你,我的人生就是一個確定了公式的數(shù)學(xué)模型,要怎樣的結(jié)果,就輸入怎樣的數(shù)據(jù),從來不會受感情干擾。”
“所以,所以你在船上救我,也是為了救你自己,對嗎?”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這么理解。誰是老鬼,誰通紅黨,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只是覺得,他們不該這樣侮辱一個女人。”
說罷,李寧玉便起身離開了大廳,上樓回房間去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龍川肥原的房間里。
李墻摘下耳機,一臉興奮地說道:“大佐,跟預(yù)料的一樣,那兩個女人已經(jīng)開始互相懷疑了。”
龍川肥原卻依舊緊皺著眉頭,“是這樣嗎?你怎么能夠確定,她們兩個不是在演戲,攪亂我們的視線呢?”
“那就要看今天晚上,那個吳志國會不會采取行動了。”說著,李墻便壓低了聲音對龍川肥原耳語了幾句。
龍川肥原聽了則很是欣賞地看了李墻一眼,贊同道:“嗯,好主意,那我們就靜靜地期待著吳大隊今晚的精彩表演吧!”
半小時后。
“扣扣扣……”一陣輕微的敲門聲突然從李寧玉的房門外傳來。
“誰?”李寧玉下意識地問了一聲,然而對方卻并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
于是李寧玉便已然猜到來人是誰了,打開房門一看,果然吳志國就站在門外,手里還攥著一張許多年前的舊票根。
“你來做什么?”短暫的失神過后,李寧玉才猛地回過神來說道。
“有些話,我覺得如果不現(xiàn)在對你說的話,以后就沒機會了!可以讓我進去嗎?”
李寧玉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把他給讓了進去。
“我看得出來你的心亂了。”這是吳志國進門之后的第一句話。
李寧玉聽了卻只是冷冷地回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讓我?guī)湍惆桑∥艺f過,我欠你的要還給你。”
“我也說過,你不欠我什么!”
“可你救過我!”
“是你挾持我的!”
“那為什么你帶著我在荒郊野外走了十五天?”
“那是因為你昏迷了!”
“那你為什么不殺了我?不報官,不逃走?反而帶著我去看大夫?不要再跟我說你的事我不要管!咳咳……”或許是由于太過激動牽動了傷口,吳志國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李寧玉看到他那痛苦的樣子,眼神一下子就軟了下來,“你沒事吧?”
“沒事。”
“那就什么也別說了,回去吧!”
吳志國則輕輕地?fù)u了搖頭,“對,我是血債累累,萬劫不復(fù),你說過,我們兩個的路不同,老實說一開始我還不太明白,覺得只要我在你身邊就有機會!但是現(xiàn)在,我全都明白了,所以這是我報答你唯一的機會,李寧玉!”
“太晚了……”
“不,這沒有早晚的問題,我這條命本來就該死,留到現(xiàn)在就是為了送你出去。”
“這一次,你送不走我了!因為,我就是老鬼!”
此話一出,兩人便陷入了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李寧玉才忍不住問道:“為什么不說話?你……就沒有什么想要問我的?”
“問什么?”吳志國坦然地說道,嘴角甚至還有些微微揚起,“我在你身邊那么久,也不是看不出來,白小年都知道我殺蔣不殺紅,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那你為什么……”
“為什么不舉報你?”吳志國笑了笑,“我都說了,我這條命活著就是為了給你,至于你是紅黨還是國民黨,跟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我們之間……沒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本來就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
“那你為什么還要救我?”
“那你知道嗎?在火車上遇見你,救了你,是我這一輩子做過的最后悔的事!”
聽到這,吳志國的眼中頓時就失去了神采,然而很快便又重新燃起,不顧一切地追問道:“你撒謊,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藏在衣柜里的明科長呢?還有你模仿我的筆跡呢?你要怎么解釋?”
“那些都是我故意對你偽造的嫌疑!”
不想?yún)侵緡犃司拱l(fā)出了帶著哭腔的笑聲,“李寧玉,你是個天才,但也不要把我當(dāng)一個傻子。第一個被懷疑的往往都是最沒有嫌疑的,這是在多人審訊里面的一個慣例,你們的那一套,我不是一點都不懂。我是在狼窩里長大的,這條命,也是在死人堆里面撿回來的。我就是不屬于這個世道。活著也只是一只鬼。那女的……是你們的人吧?”
李寧玉點了點頭,“當(dāng)年,裘莊主一家在上海遇難,小少爺失蹤了,她就離開了裘家,自己一個人跑到上海尋人,結(jié)果成了百樂門的紅舞女,并且在后來結(jié)識了錢虎翼。并和他再次回到了裘莊。你沒有見過她,她卻接過你的電話,所以她記得你的聲音。還偷聽到錢虎翼向你打探裘莊的秘密,并且你們之間還達(dá)成了交易。”
“這么說……除了錢虎翼,她也想殺我,是么?”
“她認(rèn)定,你與錢虎翼串謀殺死了裘莊主一家,她嫁給錢虎翼,就是為了趁機報仇,可是沒想到,卻在無意之中遇到了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人。而且一直就偷偷地隱藏在她的身邊。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錢虎翼要挾你殺了白小年,你懷疑他另有所圖,所以暗中調(diào)查,結(jié)果驚動了白小年,她為了保護自己愛人,只能鋌而走險,與那個假的趙管家合謀殺了錢虎翼。”
“原來你早就知道那個趙管家是假的?”
“不,我是在從密碼船上下來之后,才推測出來的。”
“沒錯,那個趙管家的確是假的,是張司令和白小年故意安排的,而真正的趙管家則改頭換面,成了白小年的叔父。”
“她故意選在你負(fù)責(zé)裘莊防務(wù)的那天下手,就是要嫁禍于你,而在做完這一切之后,她曾一度企圖自殺,我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rèn)識的。”
“你救了她,還讓她成為了你的同志?”
李寧玉則嘆了口氣,“人活著,總要依靠一個信念,就像嬰兒依靠母親一樣。舊的愿念破滅了,總要有個新的。人便可以重生。我相信,那份信仰足以拯救所有誤入歧途的生命。”
“也包括我嗎?”
然而李寧玉卻并沒有正面回應(yīng),而是繼續(xù)自顧自地說道:“用她的話說:殺了錢虎翼后,我以為我的仇恨和苦難就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可我現(xiàn)在才明白,這個世界如果不改變的話,我的苦難就不會結(jié)束。”
說話間,李寧玉仿佛回到了那個夜晚,那個讓何剪燭拋卻過往,重獲新生的夜晚,耳邊甚至還回蕩著兩人當(dāng)初立下的誓言:……我志愿加入中國紅黨,堅決執(zhí)行黨的決議,遵守黨的紀(jì)律,不怕困難,不怕犧牲,為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奮斗到底!
看著面前的李寧玉那在無形之中釋放出來的無限魅力,吳志國一時間竟看得有些癡了,可激動過后,卻又忍不住問道:“既然如此,那她那天晚上為什么不直接指認(rèn)我就是老鬼呢?”
“很顯然,她已經(jīng)確認(rèn)了,與錢虎翼串謀的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誰?”
“龍川肥原!”
“原來是他!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就更不能什么也不做了!”
“吳志國,不要再固執(zhí)了,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救不了任何人的。”
“你是覺得我沒有資格救她嗎?”
李寧玉聽了不由得一愣,“你說什么?”
“我把欠你的命,還給她。也很公平,不是嗎?”
“你沒有欠我的命,我們對生命有自己的了解,如殘葉濺血在我們腳上,生命便是死神唇邊的微笑……”
然而吳志國卻只是微微一笑,“多好的句子,可惜我聽不懂,我只要你活著,好好活著!明科長說了,只要我……”
“只要什么?他跟你都說了什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活著走出裘莊,然后可以的話,替我報仇!”說完吳志國便忽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
“是他!一定是他!他就是……白小年口中的那個神秘人,甚至是……他的姐夫!”房間里,王田香看著自己偷偷花大價錢搞到的龍川肥原的檔案,驚恐萬分地自語道。
而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頓時就把他給嚇了一大跳。
強行穩(wěn)了穩(wěn)心神之后,王田香才故作鎮(zhèn)定地說了一句,“誰啊?”
“大哥!是我,不好了,出事了!”
聽到這,王田香的心里頓時就咯噔了一下,連忙開門急聲問道:“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哥,顧曉夢病了!”
“你說什么?病了?”
“啊!”
“走,過去看看!”
很快王田香和那個手下就趕到了東樓。
“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吃晚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路上,王田香一邊走一邊詢問起了具體的情況。
“就在半個小時前,先是肚子疼,后來又吐了幾口,這會兒已經(jīng)昏迷了!”那手下如實回道。
“昏迷?”聽到這,王田香便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急匆匆地趕到顧曉夢的房間之后,發(fā)現(xiàn)她果然如手下所說,整個人躺倒在了床上昏迷不醒。
王田香先是謹(jǐn)慎地試了試她的額溫,隨即又將懷疑的目光看向了床頭還冒著熱氣的茶杯,眨眼間便已經(jīng)有了判斷,“中毒了!趕緊叫軍醫(yī)過來!快!”
“誒!”
然而就在那手下應(yīng)了一聲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王田香卻突然大叫了聲,“小心!”
那手下這才猛然發(fā)現(xiàn)吳志國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身后。
還沒等他有所反應(yīng),腰間的手槍就被吳志國給奪了去,就他以為自己的小命就這樣交代在這了的時候,卻被王田香一把拽回了房間,死死地頂住了房門。
“怎么回事?”
房間外的吳志國正要開槍打壞門鎖,聽到動靜的日本憲兵就趕了過來,于是便也顧不得門鎖,索性直接大開殺戒,朝著趕來的日本憲兵就是一槍。
這一下仿佛捅了馬蜂窩,頓時就驚動了更多負(fù)責(zé)守衛(wèi)的日本憲兵,一窩蜂似的沖進了東樓。
一時間槍聲大作,慘叫聲呼喊聲不絕于耳,足足持續(xù)了十多分鐘才漸漸平歇了下來。
直到這時,王田香這才壯著膽子將房門開出了一條小縫,偷眼觀瞧了一番。
這一看不要緊,眼前的那猶豫地獄般的景象差點沒把他給嚇得癱坐在地上,只見整個樓里上上下下全都是日本憲兵的尸體,有瞪著眼睛死不瞑目的,也有胳膊腿被擰成麻花的,更有不少被亂拳砸的面目全非的,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然而眾多的尸體之中,卻唯獨沒有發(fā)現(xiàn)吳志國的,就在王田香還有些納悶的時候,又一聲槍響卻毫無預(yù)兆地從西樓的方向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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