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向死而生
“你說什么?”聽了手下的報告,龍川肥原立刻就慌了神,甚至連繼續(xù)審問吳志國的心情都沒有了,丟下他就朝著白小年的牢房一路狂奔。
然而在牢房里,龍川肥原卻只看到了白小年那尚有余溫的尸體,心里頓時就涼了半截。
“怎么會這樣?我問你怎么會這樣?”暴怒之下,龍川肥原一把揪住了那個負責(zé)看守的手下,大聲吼道。
“這個……屬下也不清楚啊!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在里面自言自語,后來就沒聲音了,屬下還以為是他說累了,那曾想……”
“自言自語?他都說了什么?”
“屬……屬下沒聽懂!
“八嘎!”手下的愚蠢終于徹底惹惱了龍川肥原,氣得他當場掏出手槍,照著那家伙的腦袋“砰”地就是一槍。
就在這時,另一個手下生怕龍川肥原遷怒自己,趕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報……報報告大佐,嫌犯白小年用來自殺的帶子好像……好像……”
聽到這,龍川肥原便猛地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然而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了。
“快快快,隔壁房間!快去看看!”
聽龍川肥原這么一說,眾手下才猛地回過神來,七手八腳地打開了隔壁牢房的鐵門。
盡管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當牢房門開啟,看到病床上同樣已經(jīng)沒了呼吸的何剪燭的尸體,龍川肥原心里那最后一絲希望,終究還是徹底破滅了。
此時的龍川肥原已經(jīng)憤怒不起來了,恍惚間,他甚至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自裁謝罪時的情景。
而就在這時,王田香才姍姍來遲地帶著人趕了過來,“大佐!大佐……對不起,我,我來晚了!
龍川肥原卻只是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王處長,你終于從顧曉夢的床上爬過來了!
“大佐,顧曉夢她……確實是中毒了!
“可你的任務(wù),是保證她活著!”
“是!卑職知罪!”
“知道自己有罪就好。”龍川肥原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陰翳地說道,“等到殺你的時候,我會記著這句話的!”
一句話,頓時就把王田香給嚇得脊背發(fā)涼,甚至連龍川肥原什么時候離開的都沒有注意道。
“大哥,你沒事吧?”
“?”王田香猛地回過神來,確認說話的是自己的心腹手下之后,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緊接著便又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兄弟,今天晚上,有句話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幫我給張司令帶到!
“好,放心吧,大哥!
王田香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從懷里掏出了兩條小黃魚,一股腦地塞到了那個心腹的手里。
“大哥,你這是……”
“兄弟,這件事情干系重大,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如果你真的順利替我把話帶到了,就別回來了。”說著,王田香便環(huán)視了一圈,深有感觸地說道,“這裘莊啊……恐怕就快要變成地獄了!”
……
就在王田香開始為自己謀取后路的同時,西樓的房間里,龍川肥原看著手上那份新鮮出爐的裘莊寶藏傳聞?wù){(diào)查報告,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
“做得好,沈先生。想不到你的這份調(diào)查報告,竟然會是今晚最讓我順心的一件事。”
“大佐您過獎了,沈某不過是略盡綿力罷了,日后有什么需要沈某的地方,您盡管吩咐就是了,沈某定當萬死不辭!”
“沈先生太客氣了,不過沈先生剛剛那番話的確提醒了我,眼下我還真有一件事想請沈先生幫忙!”
“您請說。”
“很簡單,就是希望沈先生能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大佐放心,沈某定當守口如瓶,絕不向任何人泄露半字!
不想龍川肥原聽了卻連連搖頭,“不,沈先生,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此話一出,沈蘭青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那……大佐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只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
話音未落,龍川肥原便猛地伸手抽出了刀架上的那柄短刀,不等那沈蘭青有所反應(yīng),鋒利的刀刃便已然切開了他的喉嚨,血光四濺。
而看著沈蘭青那臨死前瞪著雙眼,面容扭曲的樣子,龍川肥原竟莫名地感到了一陣說不出的愉悅,直到那沈蘭青的尸體逐漸變得僵硬,才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一邊擦拭刀身一邊叫人進來把房間打掃干凈。
……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張司令的車便徑直開進了裘莊的大門。
“張司令?這一大清早的,不知有何指教。俊
“不敢!”張司令冷笑了一聲,“在大佐面前,怎么敢言指教二字呢?不過恕我直言,雖然過了一夜,可大佐您身上的血腥味,可是一點都沒散啊!”
“張司令,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實話告訴你吧!我,是來領(lǐng)尸的。”
“領(lǐng)什么尸?”
“金生火的,白小年的,當然,如果大佐慈悲,還有他們家屬的。不知大佐能否恩準。俊
話音未落,龍川肥原就斷然拒絕道:“不行!金生火,白小年身上的嫌疑還沒有完全排除,所以,不要說尸體,就連尸體身上的一根線也帶不走。”
“是這樣啊……”張司令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龍川肥原繼續(xù)說道,“死人不能帶走,那活的呢?我們司令部五個人,死了兩個,還有三個。既然嫌疑都在那兩個死人身上,那么,這三個人我總可以帶走吧?”
“不!也不行!他們身上的嫌疑,同樣也沒有排除!
此話一出,竟把張司令給都笑了,“照你這么說,死的有嫌疑,活的也有嫌疑,看來大佐審了一個多星期除了審死兩個人之外,結(jié)果和之前沒什么兩樣啊!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初何必那么麻煩,何不干脆直接全都殺了?”
“你!”龍川肥原也不傻,自然聽得出張司令話里話外的諷刺意味,可偏偏他說的自己又無法辯駁,只能乖乖地受著。
“大佐,你也別沖著我來。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不過如果換做是我的屬下,比如王田香辦出這樣的案子,我早就把他給撤職查辦了!
“張司令,我的案子是不是辦錯了,審查手段是否合規(guī),該不該撤職查辦,這都要由松井司令和特務(wù)機關(guān)來決定,張司令,您太愛操心了。另外,我也想送司令你一句話,心重之人,壽短!”
“好,既然大佐如此堅持,那我就先告辭了!”然而沒走兩步,張司令便又停下來說道,“說到我愛操心,那我就再為大佐再多操一次心,殺了白小年沒什么,他不過是我的一個小小的秘書,殺了金生火也沒什么,七十六號的李主任想必也不會在影佐機關(guān)長面前多說些什么的。可是這另外的三個人,一個是為日本軍部立下大功的破譯天才,另一個,是戰(zhàn)功卓著的剿匪悍將,還剩下的那一個,更是汪主席至交的千金。如果他們再出什么意外,而大佐還是查不出誰是老鬼的話,恐怕大佐就真得為自己好好操操心了!
“張司令這是在威脅我么?”
“不!當然不!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哦對了,就在不久以前,我聽一個在參謀本部任職的日本朋友說,你張口不離的那位松井司令,哦不,應(yīng)該是曾經(jīng)的司令官松井先生,已經(jīng)辭去了內(nèi)閣參議的職務(wù),而剛剛接替西尾司令官的畑司令官,應(yīng)該也不想剛一上任,就被自己的下屬送上這樣一份大禮吧?我言盡于此,何去何從,大佐您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張司令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他離開之后,龍川肥原才猛地抄起面前的茶杯泄憤一般地狠狠往地下一摔,將其摔了個粉碎。
就在這時,王田香便跑了進來,“大佐,大佐您消消氣,顧……顧曉夢醒了!
“醒了?”
“。⌒蚜!”
“她醒了有什么用。磕莻特使呢?”
“天還沒亮就帶人去后山了,說是去挖什么寶藏,卑職怎么勸都不聽,您說這……”
“不管他,讓他自己折騰好了。吳志國呢?”
“吳……吳志國?”
“我問你吳志國招供了嗎?”
“招了!”
“招了什么?”
“承認他就是老鬼啊!”
不想那龍川肥原聽了臉上非但沒有露出半點喜色,反倒沒好氣地吩咐了一聲,“去,把明科長給我叫來!
“是!”
“回來!先把這里給我打掃了!
王田香雖然嘴上答應(yīng)著,但心里卻已經(jīng)不知道罵了他多少句了。
可即便如此,他卻還是乖乖地按照龍川肥原的吩咐,仔仔細細地將西樓大廳打掃得干干凈凈,然后才去了東樓。
然而進了東樓之后,王田香卻并沒有立刻去找李墻,而是轉(zhuǎn)頭溜進了顧曉夢的房間。
進門之后,王田香便立刻向剛剛蘇醒不久的顧曉夢簡單詢問了幾個問題,不想對方竟一問三不知,這下可把王田香給急壞了,“……你說什么,全都不記得了?曉夢,這可不行啊!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嗎?阿米巴菌,那就是霍亂!還好我發(fā)現(xiàn)得早,要不然你命都沒了。”
“阿米巴菌……那可是日本人研究的鼠疫細菌!這么說……是龍川肥原,是他想要殺了我?”
“別瞎說!”王田香連忙制止道,“你不想活啦?聽好了,你說的沒錯,龍川那鬼子應(yīng)該是瘋了,昨天晚上,我親眼看著他滿手是血地從地牢里出來,臉上還掛著瘆人的笑容,簡直跟地獄里的厲鬼沒什么兩樣。不過你放心,我已經(jīng)想到辦法送你出去了!
“送我出去?”顧曉夢聽了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你會這么好心?”
“曉夢!顧上尉!顧大小姐,這都什么時候了,你能不能別這么疑神疑鬼的了?實話跟你說吧!我送你出去也是為了給自己某一條后路。龍川肥原已經(jīng)瘋了,接下來會干出什么誰都不知道,我可不想陪著他一塊兒下地獄!”
聽到這,顧曉夢深深地看了王田香一眼,然后才終于點頭同意道:“看來你真是被龍川那鬼子給嚇破了膽了,好吧,你有什么計劃,說來聽聽。”
不想王田香卻故作神秘地賣起了關(guān)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你只要保持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管他龍川肥原怎么問,你都一問三不知,一口咬定是有人故意下毒害你就行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說完,不等顧曉夢開口,王田香就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半小時后,王田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龍川肥原的房間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
緊接著,龍川肥原那略顯疲憊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進來!
“大佐!”
龍川肥原則沒有說話,而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坐下,問道:“顧曉夢那邊,你都問過了?”
“問過了,顧上尉她……什么都沒說。不,也不是……是說什么都忘了!
話音未落,龍川肥原的聲音便陡然抬高了幾分,“到底是什么都記不起來了,還是什么都沒說?”
“是什么都忘了!大佐您想……阿米巴菌啊,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得早,人就死了!什么都忘了,才是正常的,對吧?大佐,我覺得這件事情再清楚不過了,就是李寧玉串通吳志國干的!”
“就算如此,那跟老鬼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當然有關(guān)系了,您想啊,已經(jīng)三條人命了,想必那老鬼已經(jīng)預(yù)感到自己這次是沒辦法活著出去了,所以就干脆來了一個魚死網(wǎng)破,毒害顧上尉在先,大鬧裘莊在后,不就是破罐破摔,企圖殺出一條血路嗎?”
“是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為什么昨晚李寧玉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個……大佐,難道您認為李寧玉不是老鬼?”
“不,對我來說,李寧玉是不是老鬼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現(xiàn)在只想搞清楚他們這么做的動機,以及隱藏在我們身邊偷偷向外界傳遞消息的那只鬼,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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